王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敲着大门。
“官人别敲了,这夏老爷家搬走了,先前为躲避战祸,搬去内地了。”恰好隔壁一老丈出门,顿时就给王疑泼了盆凉水。
“什....么?”王疑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脑袋里天旋地暗,使得他透不过气来。
“官人是有什么要事吗....你是王羽王将军吧”老丈细细打量了下王疑,而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我!”王疑一听老丈知道自己,有些意外,但又随即想到了肯定是与这夏家有关的事情,神色顿时有些期待。
“嗯....那劳烦将军等老朽片刻。”老丈拱手说道,随即他便走进了自家屋子。
王疑强忍着那汹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眼下的情况已经不用多言,夏芸一家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
没多久,那老丈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套叠好的衣服,以及一封书信。
“这是夏家小姐走之前嘱咐我交代给你的,她不想搬走,可是夏老爷过于强硬。不过也不能全怪夏老爷,那段日子人心惶惶,谁都想着搬去内地,躲避战祸。”老丈摇摇头说道,随即将手中衣物及信件交到了王疑手上。
看着那青色的长衫与一封完好的书信,王疑心中打恸,神情也是愈加悲怆,那老丈见状也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暮色渐渐降临,王疑还是傻傻地站在夏府门口,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个清丽秀气的女子,那个曾经为了他苦苦等待的女子。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贾嗣没找到夏芸。
来的时候有多开心与期待,那么现在就有多难过与呆滞。
王疑轻轻摩挲着叠好的长衫,神色呆滞。
青色的长衫本来就是与那件白衫一道做的,只是后来夏芸说要改一下,就一直没来得及交给王疑。
“她一定又被针线扎了好多下吧....”看着眼前做工精致的黑衫,王疑想起了当时小梅的话语,心中愈发哀恸。
他没有选择打开那封信,而是呆滞地向当初那座石桥走去。
当他坐在石桥台阶上的时候,夜幕彻底笼罩这片大地,皎洁的明月与璀璨的星河挂在黑幕上,显得十分耀眼。
借着那较为明亮的月光,王疑打开了那封信,之见那信上娟秀地写着一首诗。
“华灯熠熠星月稀,波光粼粼石桥意。愿君扶风登云上,来年相见春风里....”
看着这首诗,王疑悲从中来,眼中似有水汽,再也坐不住了。
趁着时候还不算晚,他又牵着马跺到了老地方喝酒,他也很久没来这里了。
“哟,小王将军,你这是?”老掌柜看到王疑也是颇为惊喜,但又看到王疑那悲怆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
他可以说是看着王疑“长大”的,从一个丙卒,到后来的百夫长,再到后面的将领,王疑这一路走来,都在这小酒肆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老掌柜....给我来些酒吧,要烈一些的。”王疑苦笑着说道,现在的他只想靠这老酒来麻痹自己。
老掌柜一看这架势,也没多说什么,立马进屋给王疑拎来一坛酒,顺带还切了一些牛肉。
随着一碗碗老酒下肚,王疑的脑海变得恍惚,神情举止也变得不再那么清醒,老掌柜一看就知道王疑肯定是遇到事情了,于是乎立马坐到王疑身边开口问道:“小王将军,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老掌柜,你还记得去年那个给我盖袍子的女子吗?”王疑微睁酒眼,神色迷糊地问道。
去年大战后回到兴安,就是在这老地方,王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芸给他盖了件白色外袍,以来御寒。
“嗯,当然记得了。”老掌柜点点头正色道。
“她搬去内地了....”王疑低声喃喃道,神色颇为失落。
“唉,当时为了躲避东胡战祸,很多人都搬走了,城里的富家老爷更是一个不剩,全搬走了....”说到这里,老掌柜也是轻声叹道。
“不过小王将军你也别过于伤心,正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没准用不了多时就搬回来来了呢!”
面对老掌柜的宽慰,王疑的眉头依旧紧锁,神色也没有缓和。
老掌柜说的其实也没错,或许夏芸过个几日就搬回来了,但又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来年相见春风里....”最后王疑轻声喃喃夏芸留给他的那首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一阵清风拂过,王疑浅浅的动了一下,仿佛又是那个清丽的女子,将那不菲的外袍盖在自己心上人的身上。
第二日辰时,随着街上行人走动频繁,叫卖声此起彼伏,王疑终是堪堪醒来。
“嗯....”王疑刚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一件袄子就随即滑落在了地上,这熟悉的场景让他心里一动。
“小王将军,你醒了啊。”老掌柜见王疑醒了,也是上前捡起袄子。
显然,这袄子是他给王疑盖的。
谢过老掌柜,再整了点吃食后,王疑便独自牵马离去了。
他的神情依旧呆滞,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真的不愿。
他牵着马走过主道,这里依旧商铺林立,颇显热闹,路上的行人疾走纷纷,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吧。
这里也正是当初花灯会的主会场,那个永远铭刻在王疑心里的场景。
“先前种种,皆为在下的过错,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
“无妨,是小女子无礼了。”
“在下王羽,还没过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为夏芸。”
“夏芸姑娘,在下有诗相赠,愿姑娘不再记恨今日之事。”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
恍惚之间,王疑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花灯初上,年轻男子摘下女子的面具,却不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为了赔罪,男子花了两个月的军饷给女子买了个玉佩,同样,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女子最后走的时候给男子留了个手绢,只可惜后来还是被男子丢了。
命运好似在那一刻,已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