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与西城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如果说西城是天堂,那东城就像是地狱了,而且还是层数不低的那种。
古涅等人通过了那扇守卫森严的城门,刚刚踏上那灰黄的区域,就感觉到一股颓然之风迎面而来。
风中蕴含着一切你能感受到的事物,却唯独没有希望。
东城再怎么不堪,毕竟也是晨曦城的一部分,治安没有太大的问题,很少有暴力事件,人们都井然有序地、机械地度过每一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死亡。
他们人生中仅剩的希望只会存在于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时带有魔力,他们就会相拥而泣,感谢老天爷的恩赐;若是没有魔力,无言的失望就会降临在这个生下来一无所知的小生命上。
更为深邃的绝望与落差感将dc区下一代的脊梁压弯,让他们变得更加麻木不仁与望子成龙。
当然长老会也不是傻子,他们也很明白晨曦城的繁荣与这些无能力者息息相关,虽然他们从没有享受过这种繁华,但的的确确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那怎么才能让这群人一直为晨曦城的伟大建设添砖加瓦呢?很简单,他们缺乏希望,那就给他们找个盼头呗!
在东城,一年到头,城防军都会在高墙上举着魔法喇叭呐喊,疯狂地宣传从这里走出去并成功获得了一官半职的幸运儿。
这些人的经历绝无虚假,也确确实实改变了家庭的生活环境,但这种人基本上是每年才有那么六七个,这还多亏东城巨大的人口基数。
如果亚瑟不是主角,没有遇到古涅他们,说不定过几年他的海报也会贴满大街小巷,成为东城人争先膜拜与仰慕的对象。
亚瑟此时感慨万分,他仅仅离开了三个月,东城就和他记忆中的形象不太一样了,到处都是穿着金色铠甲的城防军,一副全城戒严的样子。
“嚯嚯,你的面子可真大,居然能让这么多城防军大爷中止休假,来给你的出行保驾护航。”古涅拍了拍奥菲利亚的肩膀。
“炎阳武士团当初就是潜伏在东城,城防军是为了搜寻他们的据点才这么大规模出动的,”爱妮薇打落了某人的咸猪手,“不过确实是有一些殿下出游的原因,今天的巡逻队多了不少。”
“喂,我好歹也是个官二代,怎么就不给我来点护卫?”
“呵呵,北境的蛮子也配跟殿下相提并论?”
“你……”
见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旁边的莉蒂亚和亚瑟连忙开始劝架。
“嗯?奥菲利亚姐姐不见了。”莉蒂亚突然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黑衣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刚刚往前面走了,咱们快跟上去!”古涅即使在吵架时也不忘关注奥菲利亚,自然知道她的去向。
几人快步上前,沿着东城坑坑洼洼的路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站在一条小巷前的少女,她见众人赶来,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竖起耳朵,寂寥的小巷里确实有一阵不寻常的声音,好像是皮鞭抽在人体上的脆响,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惨叫。
古涅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莉蒂亚的长耳朵,可惜精灵天生感官就比人类敏锐个好几倍,即使耳朵被堵住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哈哈……亚瑟,你们这里的民风可真淳朴呢,光天化日之下玩艾斯爱慕play?”古涅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对这种羡煞旁人的举动咬牙切齿。
“不对,巷子里面有三个人的气息,那个发出惨叫的人是真的在被鞭打!”莉蒂亚失声叫道。
亚瑟第一个冲了进去,余下的两个女生也跟了上去,而古涅则睁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莉蒂亚。
“你......你知道那个词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莉蒂亚俏脸微红,她似乎已经克服了对古涅的恐惧,双手放在少年的后背上,将他向小巷深处推去。
幽深的小巷内散发的气味刺激着古涅的五感,他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脚下的砂石摩挲着鞋子,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场景倒是有些恐怖片的气氛。
突然亚瑟的怒吼声从小巷深处传来。
“你们的在干什么!”
古涅带着莉蒂亚加快脚步抵达了小巷的终点,只见一个少年被双手反绑在一根木桩上,那木桩上已经被血迹染的漆黑,让莉蒂亚发出一声惊呼。
那个少年身上的粗布衣服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细布,瘦削的胸膛被皮鞭抽的血肉模糊,犹如老旧的风箱一开一合。
亚瑟欲上前为少年松绑,可他的动作被两个城防军士兵拦住了。
“没看见大爷正在审问犯人呢?”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将亚瑟推开,高声呵斥道。
可还没等他再说两句反派语录,旁边的那个高个儿士兵就一拳怼在他那满是囊膪的肚子上,打的胖子直接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这厮怎么说话呢?不知道今天亚历山大殿下莅临吗!”瘦高个冷声对胖子喝道,然后又转头做出了一副阿谀至极的表情
“殿下若是想让小人把这个小子放下,那小人一定照做!”
这人倒是机灵,居然认出了奥菲利亚,当然也是因为奥菲利亚每天都穿着那雷打不动的一套军装,帽子上明晃晃的十字架相信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可那个胖子怎么就认不出来?因为他虽然不瞎,但脑子里却只有脂肪。这种人本来是“装逼打脸”这套流程最完美的配角,可惜戏还没开始,他就已经退场了,古涅不禁有些失望。
奥菲利亚冷眼看着那个瘦高个手上还在滴血的长鞭,以她一贯清冷的语气命令道
“把那个孩子放下来。”
其实没了胖子阻扰,亚瑟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将少年从木柱上解放了下来,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少年缓缓放倒在地,狠狠地瞪着那个军官,眼中喷出了不加掩饰的怒火。
莉蒂亚也在这个城区住了一年多,自然懂得亚瑟此刻的感受,忙上前用治疗魔法给遍体鳞伤的少年治疗,柔和的绿光照射在伤口处,才让少年苍白的面容有了点血色。
“不知这个小混混和您有什么关系?”瘦高个见奥菲利亚有些不爽地盯着自己的皮鞭,赶忙将凶器收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关系。”古涅很清楚地听到那个士兵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倒很想听听这个孩子犯了什么罪。”奥菲利亚语气波澜不惊,眼中的寒光却刺得那个人直不起头,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少女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救出这个少年,说好听点就是心地善良,说难听点就是干涉别国内政。
虽然这么点小事也上升不到那种高度,但奥菲利亚一向谨慎,从没有在这方面落人口实过。
“这个小鬼在买东西的时候居然使用了一枚塞提斯制式的银币,小人怀疑他跟这些天扰乱公共秩序、意图不轨的塞提斯人有关系。”
瘦高个话里有话,虽然没明说那些塞提斯人就是炎阳武士团,但却故意暗示到——我们这是为了给您出气啊!
说完就将那枚银币递给了奥菲利亚,少女接过银币,仔细地鉴定了一番,发现确实是塞提斯的货币无疑,对众人点了点头。
一般这种外来货币要是想在晨曦城使用的话,要么直接重铸,要么换成圣国制式的货币。
其实这种货币制度并没有那么严格,贵金属可是硬通货啊,就算刻上个塞提斯的国徽又怎么样?人家反而不像圣国货币那样掺假......
可这个少年运气太不好了,这刚刚出了这档大事,你就去拿塞提斯的银币付账,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嘛。
见奥菲利亚有些犹豫不决,古涅开口为她解围
“这样吧,你把那个小子放了,我就当没看见你们在这里滥用私刑,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不去城防军大牢里审问,非得在这里搞艾斯爱慕play,不是想独吞功劳就是有特殊嗜好,小爷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跟你们计较,咱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瘦高个见奥菲利亚并没有反对,连忙答应,拖起那个胖子就转身要走。这时,结束了治疗得莉蒂亚走到古涅身旁,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等等!”古涅突然喊道。
“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小人去做吗?”被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机锁定,他只能僵硬的回头。
“把那个胖子留下来。”古涅指着那个胖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胖子的身体顿时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原来他早就醒过来了,刚才不过是在装昏!
瘦高个可真是他的好兄弟,直接将他往地上一扔,转身就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别……,别扔下我。”胖子终于装不下去了,抱住了同伴的军靴。
“咱们两家不是世交吗?”
“滚啊!谁跟你是世交?别把你那张肥脸凑到我的靴子上!”
瘦高个瞬间变脸,抬起那只没有被抱住的脚狠狠地踹在那张满怀期待的脸上,仿佛把刚才在古涅等人那里受到的压抑与郁闷全都踩了出去。
胖子被踹的满脸鲜血,红色的液体与眼泪混合在一起,像是在脸上砸碎了个大西瓜,看上去很滑稽,但古涅只觉得有些心酸。
最终胖子体力不支,趴在了地上。瘦高个趁此机会拔出了脚,冲古涅和奥菲利亚鞠了一躬,然后身影快速地消失在小巷外部。
“小子,你挺有几分急智的嘛。”古涅用魔力凝聚成了一只血红的大手,将胖子揪了回来。
“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居然认识奥菲利亚大人。”胖子声泪俱下,踉踉跄跄地跪在莉蒂亚面前,还将精灵少女吓了一跳。
“我回去就撤销您的债务!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我……请您饶我一条狗命吧!”胖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本来就满是血污的肥脸显得更加臃肿,连他的小眼睛都看不到了。
原来此人就是莉蒂亚背景故事里的那个贵族,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城防军有那么一官半职,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还让古涅等人撞个正着!
可他家终究不是什么大贵族,要不然怎么可能只在东城胡作非为?有格调的都在西城欺男霸女,那多潇洒!
此人倒是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满脑肥肠,两周前他的小弟给他报信,说那个当初被他看上的精灵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亚历山大殿下的女仆!
这可不得了,那位殿下和他的贵族等级之间简直是天差地别,他根本得罪不起奥菲利亚身边的女仆,这些日子里被吓得门都不敢出,生怕莉蒂亚突然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这号人。
今天好不容易想要出来轻松轻松,找点乐子。没想到居然还是碰上了莉蒂亚,他赶忙借同伴的那一拳佯装昏迷,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
但莉蒂亚看人并不是只看脸,他那黑得发亮的灵魂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的同伴当然了解他的丑恶行径,听到古涅要他留下胖子便知道事情败露,赶忙来了个翻脸不认人,跟这个败类划清了界线。
“莉蒂亚,现在你想怎么惩罚他呢?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哦。”古涅的声音在莉蒂娅耳畔回荡,犹如魔鬼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