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须得明白,我是主角,你是配角,一切由我说了算,你不得擅作主张。”云无心撸起子,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竭力想要做个凶巴巴,一言不合就撕破脸皮的泼妇。叶枫与她相距甚近,只见她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洁白的肌肤透着嫣红,不由得暗自叹道:“长得真美。”
云无心见他神情恍惚,知道他迷恋她的美色,心中甚是喜欢,面上仍然冰冷高傲,伸出右手在他额头一戳,道:“你是不是想阴奉阳违,说一套做一套?”叶枫脑袋如捣蒜一样,道:“在下不敢,姑娘要我向东,在下决不往西,姑娘要我站着,在下绝不躺着。”
心中正如云无心所说,又是另一套想法:“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你像小猫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咱们十指紧扣,喃喃细语,只愿永远不要天亮。”想到此处,全身热烘烘的,目光更是飘忽不定,只差没有涎水长流了。
云无心听不明白,道:“你无缘无故躺下做甚?”说到此处,猛然领悟到叶枫话中意思,登时面红耳赤,反过手来,把叶枫打翻了个筋斗,怒道:“你敢躺下,我便教你从此醒不过来。”
叶枫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眼睛凝视着她,道:“是,在下就不睡觉,十二个时辰眼睛不眨一下,牢牢盯着你,这样一来既没有违背姑娘的命令,那些不识相的蚊子虫豸,再不敢骚扰你,脸上便不会长痘痘,也就不用涂药物了。”
云无心想起十二个时辰被他目不转睛盯着,全身毛骨悚然,脸色突变,气急败坏道:“谁要你一天到晚盯着我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骗他而已。”叶枫道:“万一他不甘心,暗中观察你,我倘若不与你形影不离,不分白天黑夜,大秀恩爱,岂非要露出破绽?”
云无心明知他趁机占便宜,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掴过去,教他就此闭嘴。可是的确有这种情况存在,也不便反驳,怒道:“咱们又不是夫妻,干嘛要形影不离?你敢与我纠缠不清,当心我打断你的双腿。”
叶枫一本正经道:“此言差矣,若是老夫老妻,激情早被柴米油盐,生活琐事磨得干净,不分场合秀恩爱,岂不让人生疑?只有少年情侣,你浓我浓,热情如火,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正如白居易所说,昼听笙歌夜眠醉,若非月下即花前。人前人后不大秀恩爱,太不正常了。”
说着目光闪烁不定,仿佛要喷出无数让云无心软化屈服的火焰,带着挑逗邪魅的口气问道:“你说正常么?我觉得一点也不正常。”云无心忍无可忍,把他推出数尺开外,厉声喝道:“你再不三不四,胡说八道,当心我取了你的性命!”反手一掌,将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叶枫见她动了气,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云无心脸色铁青,胸部起伏不定,显然恼怒到了极点。叶枫暗暗叫苦:“她心胸狭隘,我与她开玩笑做甚?”云无心哼了一声,手指点了点他,又指了指地下。叶枫一怔,心道:“要我坐下做甚?莫非想与我讲大道理?师父喋喋不休说了几十年,我还不是左耳进,右耳出?”缓缓坐了下去。
云无心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全身放松,做深呼吸。叶枫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她要我做挡箭牌,不过是幌子罢了,其实她想和我阴阳双修,增加她的功力,恐怕不出数天,我便将化为一堆白骨。”挺起胸膛,准备跃起。
就在此时,云无心凌厉如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那威势完全不像十几岁的姑娘,倒似纵横江湖多年,睥睨众雄,杀人如麻的英雄豪杰。叶枫伸直的腰,蓦地松下来,双眼半睁半闭,偷偷瞧着地她。
云无心静坐半晌,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叹了口气,苦笑道:“唉,我是病急乱投医,把流氓大叔当成救星,我真是太傻太天真,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的人,能有多好的人品和声誉?如今火烧眉毛,换人亦是不及,我算不算自作自受?”
叶枫听她喃喃自责,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不觉又神气起来,心道:“天下千千万万的男人,只有我一人能让你逢凶化吉,渡过难关。”云无心一拉他的手,牵着他跃了起来,冲着他长揖到地,道:“小女子的事,就有劳你了。”叶枫双手抱肘,神色自若,毫无受之有愧的意思,微皱眉头,道:“只怕你受不了所谓的委屈和羞辱。”
云无心身子一震,强忍着怒气,咬着嘴唇,道:“你又想做什么?”叶枫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见得泪水在她眼眶中滚来滚去,极是不忍,转念一想:“她撕破我的裤子,害得我出大丑,我只不过扳回一局而已,为什么要可怜她?”于是硬着心肠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在下并不勉强。”云无心定了定神,道:“你说。”
叶枫皮笑肉不笑道:“若想那人死了心,我们唯有假戏真做。”云无心大惊失色,叫道:“什么?”叶枫嘿嘿笑了几声,右手一伸,揽住她的腰肢,接着轻轻一带,云无心身不由已,倒入他的怀中。叶枫只觉得满鼻幽香,手上腻滑细嫩,情不自禁将她揽得更紧了。
云无心怒道:“你想占我便宜不是?”扣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扳。叶枫便如一只手要断了似的,痛得失声大叫:“你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的忙啊!”云无心怒气冲冲,手臂往外一推一送,叶枫坐倒在地。喝道:“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色心不改!”
叶枫哈哈大笑,道:“难道照你所想,我们应该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保持三五尺安全距离,是也不是?”云无心脸红了一红,道:“我和你什么都不是。”叶枫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道:“错了,我现在就是你的情人。”心道:“也就是你的心肝小宝贝。”
云无心甚是焦急,跺脚说道:“你假公济私,居心不良。”叶枫摇头叹气道:“情人嘛就应该如胶似漆,你靠在我肩上,我揽住你的细腰,眉目传情,恩爱缠绵……”云无心双手捂着耳朵,急得要哭了出来,道:“求求你,别再说了。”
叶枫心道:“看我霸道大叔如何收拾你。”恶狠狠地把她的双手从耳边拉开,目露凶光,厉声说道:“你不得也得听,你选择相信我,就必须由我说了算!”说着低下头去,在她柔软光滑的秀发上轻轻一吻。
云无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抬起右掌,往他脸上掴去。叶枫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敢打下去,咱们就一拍两散,你就等着那人与你纠缠不清。”脸颊向她的手掌凑了过去。云无心连退几步,道:“不……不……”
叶枫抢了上前,右手揽住她的细肢,云无心忽然生出异样的感觉,全身酸软,竟不知反抗挣扎。叶枫趁热打铁,在她额头连吻几下,心里早已大乐:“不是我没有当种马公猪的本事,而是写书的老先生自命清高,阉割了我的某些特长,唉,他奶奶的,让多少美女避免了失身之祸!”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无心“哎哟”一声,推开叶枫,满脸通红叫道:“这下……你……满意了?”叶枫摊了摊手,微笑道:“我们现在不把戏演好,过几天被人拆穿,可就难看得很了。”云无心脸上微微变色,尚未发作出来,叶枫却抢在先头,厉声说道:“不许用这种凶狠的眼神看着我,你须得牢记在心,我是你深爱的恋人,看我就要含情脉脉。”
云无心喝道:“我受不了你!”转身便走,路边几株小树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对象,噼哩啪啦,被她击倒在地。叶枫望着她气急败坏的身影,把摊开的手掌收拢,仿佛什么东西被他紧紧攥着,微笑道:“除非你不想把我当棋子,否则你不得不忍受我。”
正如他所判断的,云无心宁愿承受他的骚扰,也不愿接受那个人的情意,显然对那人已经深恶痛绝了。相处了几天,云无心发现叶枫并非想象中的好色下贱,装腔作势的居多,几乎不做浑水摸鱼之事。
而且他机智灵活,常常逗得她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之中,她眼中的高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柔情。心里甚至不想那一天的到来,那个人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整天与大叔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岂不妙哉?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时光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愿而停止。
这天一大早,云无心安排人手,在小溪两岸排开数十席,叶枫不明其意,问道:“为什么要放在溪边?”云无心嫣然一笑,道:“因为来的都是不可理喻,目空一切的怪人,狂人。”她接着瞟了叶枫一眼,幽幽说道:“我碰到的都是不正常的人。”
说话之间,派出去的几十只大鹤相继归来,每只大鹤背上皆坐着人。这些人精力旺盛,在鹤背上手舞足蹈,唱着又荦又腥的曲子,把纯静宁谧的天空,沾污得乌烟瘴气。大鹤仿佛因为驼载了他们而感到羞愧,发出一声声无奈的呼喊。
云无心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道:“想指望这些人重振大同教雄风,只怕无法如愿了。”叶枫问道:“这些人是?”云无心道:“都是大同教头面人物的后辈,也就是今天盖世之才大会的主角。”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酸楚。叶枫心道:“这些人很差劲么?”
等到这些人降落,叶枫着实吓了一大跳,眼睛瞪得滚圆,简直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有几人身穿魏晋古人服饰,背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练丹炉,冒着腾腾热气,手中还牵着条巨大凶猛的吐蕃巨獒,围着叶枫汪汪大叫,喧闹不已。
叶枫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狗,有些骇然,不由得退了几步。那几人哈哈大笑:“只有狗怕人,岂有人怕狗的道理?你忒也太胆小了。”一人占着一张桌子,自顾坐下,自有杂役端上酒食。那几人一坐下,便招呼各自的爱犬:“宝贝,到我腿上来。”
那几条巨獒好像习惯了这种场合,轻轻跃到各自主人腿上,在主人怀里蹭来蹭去,口中呜呜低叫,仿佛撒娇的小女人。主人放声大笑:“咱们喝酒吧。”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递到巨獒嘴边,藏獒跟着饮了一口。
叶枫心道:“人狗同食,好深的感情。”云无心神情诡异,不知是悲伤还是恼怒?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腻腻的温言软语,当中夹杂着轻柔放荡的笑声,妖妖娆娆,令人魂不守舍。叶枫转头望去,登时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的,再也无法合拢。
这一拔人个个是帅哥美女,只不过帅哥抱着帅哥,美女搂着美女,一对对言笑晏晏,神色可亲,仿佛好得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但见一男子将保养得比女人还要细致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另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嗓音压得极低极缓,刻意装得柔和温顺,道:“死人,你天天睡我,只知道自己快活,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什么时候娶我啊?我要光明正大做你的妻子。”
那男人凑过头来,把他的嘴唇吻得嗞嗞作响,双手也不闲着,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着,笑咪咪的道:“你我爱如深海,情比金坚,岂是一纸婚书证明得了的?谁不知道我眼中只有你小宝一人?”
一浓妆艳抹的少女吃吃笑道:“谁不知道安少爷发誓就是放屁,花心大萝卜一枚?前几个月与姓董的海誓山盟,要与别人白首终老……嘿嘿。”安少爷脸色铁青,怒道:“燕双双,你胡说什么?”
燕双双撇了撇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会冤枉你吗?安十桌?”叶枫一怔,心道:“安十桌?”随即恍然大悟,暗道:“原来这个姓安的是花花公子,到处沾花惹草,情人多得十桌也坐不下,这个燕双双说话好阴损。”
云无心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争吵。小宝眼眶一红,流下了几行泪水,拳头捶着安十桌的胸脯,道:“你骗了我的身子,又骗了我的感情,我恨你恨你恨你!”安十桌吻了吻他的额头,道:“这泼妇只会搬弄是非,自己满床人,还敢笑别人?”直直一掌往燕双双劈了过去。
燕双双退了几步,道:“我满床是人,那又怎么样?我从没有说我忠贞如一,有始有终。”一捏怀中女人的下巴,笑嘻嘻道:“你愿意与我生死与共么?”那女人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不过玩玩而已,等对彼此的新鲜劲过了,就拍屁股走人,咱们互不打扰。”
叶枫心道:“放得好开,魔教妖人,果然邪气十足。”不由得向云无心瞧去,心道:“她现在正色庄容,是因为我和她还不太熟,到了真正熟悉的地步,是不是……嘿嘿。”一时之间,心旌摇荡,飘忽不定。
云无心知道他又心猿意马,浮躁不安,悄悄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他腰上一块肌肉,用力一扭。叶枫不敢出声,咬着牙齿,强忍着痛。燕双双哼了一声,道:“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装什么清高?”
安十桌怒不可遏,喝道:“你找死!”两只袍中登时鼓起一阵劲风,跟着向前推出。燕双双冷笑道:“和我耍什么威风,我会怕你不成?”十指屈起,如猛禽锋利的爪子,转到安十桌右侧,十指狠狠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