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不想与他争辩,在所谓的利益之前,谁都想占领道德制高点,哪怕是触目惊心的污点,也要想方设法把它漂白。经历了多次教训之后,叶枫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别和这种人去费尽口舌讲甚么道理,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
只有把他打痛了,打怕了,他才会铭记于心,接受游戏规则。叶枫横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和你的狗一起上?”那人暴跳如雷,道:“谁说他是狗了?他是我的好兄弟。”叶枫微微一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祝你们好运。”一个“冲天炮”,往巨獒面门击去。
巨獒应变也是奇快,将脑袋歪到一边,张嘴向叶枫手腕咬去。叶枫飞起右足,往巨獒下巴踢去。那人迅捷异常的插了上前,格住了叶枫的招式,喝道:“追风,左边!”双手一连攻了七八招,缠住了叶枫。
追风纵了起来,从叶枫头顶跃过,立在他左侧不远处,伺机而动。叶枫一边见招拆招,一边提防着虎视眈眈的追风。那人冷笑道:“除非你有三头六臂。”一对手掌使得呼呼生风,带动地上的石屑粉未,烟尘滚滚,泼水难进。
叶枫漫不在乎道:“我有双手双脚足够。”一只手护住面门,不让烟尘涌入眼中,另一只手与他对攻,只听得噼噼啪啪,双方手掌相交之声如盛夏骤雨。片刻之间,两人已拆了数十招,尽管叶枫仅用了一只手,却不落下风。
云无心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打斗,叶枫若有精彩之处,便极其夸张地跳起身子,嫣然笑道:“不与你干一杯,岂不冷了你的心?”手指一弹,将一杯倒满了的酒射了叶枫。
那人喝道:“想喝酒,问我答不答应?”双掌荡起一股凌厉的劲风,劈向滴溜溜飞来的杯子。叶枫笑道:“老子想喝酒,皇帝老儿也管不着,关你鸟事?”脚步加快,竟然不闪不避,直直往那人撞去,口中大呼大叫,神情极是恐怖。
云无心噗嗤一笑。那人见得叶枫凶恶,先自胆怯,身子急跃,跃起丈余。忽然脚踝一紧,低头一看,已被叶枫紧紧捏住。登时心中一凛,叫道:“放开我!”叶枫大笑,道:“你连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都拿不出来,还敢做把脑袋挂在腰间,亡命天涯的勾当?”一托一送,将他抛了起来。
此时酒杯急速下坠,眼看就要堕落在地。叶枫双膝跪地,往前滑行数尺,蓦地里伸出右手食指,酒杯在他指尖上慢悠悠转动着,摇头晃脑吟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云无心知道他在故意秀恩爱,但听在耳里,仍有异样的感觉。脸上不禁泛起迷人的红晕,神态腼腆,目光中露出羞意。守候在左边的追风猛地发出几声吼叫,身形一矮,如旋风闪电般向叶枫扑来。
叶枫想不到追风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尽管对他构不成多大威胁,但它体形庞大,气势汹汹,倒让他有些惊骇,当下不加思索,退了几步。岂知追风逼得更紧,直起上身,两只前脚搭住了他的肩膀。
那人也跃了起来,双掌向叶枫背后推去。叶枫道:“好极了!”指尖一顶,酒杯向上直冲,双臂探出,抓住追风两只前脚,追风庞大的身躯便飞了起来。那人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接追风。
叶枫右脚踢出,把那人踢出数丈之外,那人触地便起,又往叶枫扑来。叶枫道:“我怕了你。”身子顺势倒了下去,正好压在追风身上,足尖挑起几块石头,正中那人膝盖。那人连翻几个筋斗,额头叩在溪边的卵石上,满脸是血。
追风四脚撑地,口中“呜呜”低叫,就要站起。叶枫身子却似千斤巨石,将它抬起的身躯一点点压下去,直至贴着地面,再也无法动弹。叶枫道:“躺着喝酒,岂非更……”话音未落,酒杯恰恰落在他肚子上。
叶枫呼了一口气,肚子涨大,酒杯弹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酒水笔直地向叶枫射去。叶枫张开嘴巴,饮得一点不剩,眼睛凝视着云无心,道:“酒美人更美。”云无心双颊又加了一层晕红,满脸都是甜甜的笑意。
那人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大喝道:“放开他!放开他!”仿佛着魔发疯一样,拳脚乱舞,毫无章法,向叶枫劈头盖脸击至。叶枫等他逼近,右手扣往他手腕,左手在他腹部轻轻击了几拳,道:“我求你放过天下苍生。”
那人急火攻心,吐了几口鲜血,叫道:“你杀了我,我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叶枫向前一送,那人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只听得叶枫冷冷道:“我杀不了你,因为你有长生不老的仙丹。”那人捶胸大哭,道:“追风……追风……”
叶枫正想说几句奚落他的话,忽然见到追风双眼水汪汪的,泪水不断夺眶而出,口中叫声愈发密集,也不知是劝那人别伤心,还是责怪自己太没用?叶枫本来就不是铁石心肠,不由得鼻子发酸,忙转过头去,看着神情漠然的众人,对那人道:“这些所谓与你一起打天下的朋友,既然不能与你共患难,当然更不能与你同富贵,你还指望他们么?”一跃而起。
那人抱着追风,不断抚摸它的皮毛,哽咽道:“你没事吧?”追风伸出舌头,吮吸他脸上的泪水,叶枫心中叹息:“人与人勾心斗角,相互倾轧,而狗只知道对主人忠心耿耿,人不如狗啊。”忽然听得有人朗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感情?”
一直冷眼旁观的众人全站了起来,欢欣雀跃道:“景哥哥,景哥哥!”叶枫一怔,心道:“不是与云无心纠缠不清的癞蛤蟆么?”只见一个身着青衫,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快步而来,走得近时,更是眉目如画,精神焕发。
叶枫不由得有些自卑,心道:“真他娘的奇怪了,丑角鼻梁上不仅没有白印子,反而西风压倒了东风,教我抬不起头来。”想转过头不去看,但见云无心仿佛不当这男子存在,眼睛却凝视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当下心里似饮了几坛烈酒,胆子凭空大了数倍,暗道:“长得好看又怎样?人家照样无视。老子略逊一筹又如何?仍然是她眼中的潘安,这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哈哈。”刹那间豪气干云,一挺胸膛,与这男子相对而视。
这男人猜不出叶枫的来历,双手抱拳,微笑着说道:“在下荣景,阁下是?”众人大声叫道:“他是来与我们作对的!”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云无心,显然已经认定云无心才是幕后的黑手,叶枫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云无心大大方方地走到叶枫身边,极其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又将脑袋倚在他肩上。叶枫脑中“嗡”的一声,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过了良久,心道:“如此关键时刻,怎么少得了我的配合呢?”右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众人怒目相视,叫道:“你们还要不要脸?”
荣景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俊秀的脸庞不断扭曲抽搐着,有失望,怨恨,悲伤,但更多的是绝望!他血统高贵,气质非凡,堪称人中龙凤。只要他愿意,没有女人不缴械投降的,事实也是如此,除了云无心之外。
一直在云无心面前屡屡碰壁,他还以为她想维持淑女形象,不敢放得太开,所以他坚信不疑,云无心这块高傲冷漠的寒冰,早迟会在他如火般的热情中战栗欢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云无心居然会看上一个至少比她大十余岁的男人,难道正如某些情场高手所说的:“年份悠久的酒越是温醇,年纪愈大的男人更有魅力”?
他所奢望的款款深情,笑靥如花,却全用在那个猥琐,龌龊的大叔身上,这么多年的苦苦追求,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顷刻间胸口似被大铁锤重击了数十下,气血在腹中翻腾不休,他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张嘴,他怕吐出几口血来。
云无心仰望着叶枫,柔声说道:“嗯,他是叶枫,景哥哥你觉得他怎么样?”荣景神情沮丧,宛若大病了一场,道:“他……他……对你好吗?”声音苦涩尖锐,听起来既像哭泣,又像不甘心的哀嚎。云无心轻轻在叶枫心口捶了一拳,道:“你对我好么?”
叶枫见得荣景失魂落魄,心里有几分不忍,忽然腰间一痛,原来云无心狠狠掐了他一下,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眸深处,分明暗藏杀机,好像在警告他:“你敢临时改戏,我有一千种手段收拾你。”叶枫转念一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倘若他是正人君子,云无心也就没理由拒他千里之外,我为什么要同情他?先享用了艳福再说。”
当下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秀发,道:“我愿做你的小猫咪,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身旁,不捉老鼠的时候,我就痴痴的像傻瓜一样看着你。”荣景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紧握着拳头,手背青筋根根凸起。云无心笑道:“好得很啊!”
叶枫牵起她的手,道:“我愿你精致纤细的小手,经常为我挠痒痒,抓跳蚤。”云无心哼了一声,道:“我拿根鞭子抽死你。”脸上并无半分气恼之意。叶枫摇头道:“我愿你拿着细细的皮鞭,轻轻敲打在我的身上,每天抽我三五十次,我一身硬梆梆的贱骨头,就会变得又酥又脆。”
安十桌忽然“哎哟”一声,捂着双耳,跳了起来,道:“老子是公认的情话之王,也说不出如此肉麻的话,真受不了你们……”发足狂奔。荣景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因为他已经把仇恨放在心里。本来他还想给云无心留些余地,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不爱就是恨,他得不到的,宁愿亲手毁掉,也不愿别人得到。荣景道:“鞋合不合脚,衣裳合不合身,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怎么能乱说呢?”云无心侧着头,终于第一次对着他露出真诚的笑容,道:“谢谢你。”
荣景冰冷的心仿佛被暖风吹过,微微荡漾着,暗自叹息道:“她之所以谢谢我,只是由于我的成全,我的放手,我无缘无故感动什么?”转头不去看她,冲着叶枫极其大度的说道:“恭喜你,赢得了她。”
叶枫摆手说道:“你错了,爱情不是赌博,谁舍得下注,谁赢的机会就大,只有你把她当成天底下最重要的人,才能真正的打动她。”他已经看出来,荣景对云无心压根就不是爱,而是摆着居高临下,逼她就范的姿态。
荣景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说什么都行。”这才看着云无心,道:“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决不是特地跑来向你说恭喜的。”脸上竟带着几分阴森森的邪气。
云无心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荣景反问道:“美*先,你说我该怎么做呢?”云无心沉吟道:“你准备来文的,还是来武的?”叶枫心里叫苦:“好鬼的小丫头,害得老子中了她的诡计,不得不为她卖命。”
荣景笑而不答,将一只右手递到叶枫身前,不动声色道:“我想听听阁下的意见。”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叶枫如何听不出来?心道:“想与老子扳手腕,我会怕了你不成?”当下打了个哈哈,道:“荣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下奉陪到底。”
说着走上一步,手腕一翻,握住了荣景的手。荣景道:“阁下的手粗糙干燥,想必曾经吃了不少的苦头。一个人一直被厄运困扰,无非有两个原因,一运气实在太差,二认不清形势,把垂垂欲倒的屋宇当成庇护之地,如何不自讨苦吃?”手上暗自加了几分劲力。
叶枫体内涌出一股内力,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荣景的逼迫,道:“依荣兄之见,在下该如何应对?”荣景道:“我看阁下天庭开阔,印堂发亮,双目炯炯有神,必是干大事之人啊,你当然会选一条光明灿烂的道路。”手上劲力又加了几分。
他并没有对叶枫抱着化敌为友的希望,况且在他的有生之年,恐怕也不会与叶枫做朋友,无论是谁,都不会对夺了自己爱人的人释怀。他只想让叶枫明白一件事,大势已经在他们这一边,云万里父女俩不过是孤家寡人而已,没必要为他们殉葬。
叶枫道:“只要身边有美女陪伴,那条路是一定令人向往的。”他有意要挫挫荣景的傲气,使出了十足的力道,排山倒海般的向荣景涌去。荣景惊诧之下,反击已然不及,叶枫的内力突入他体内,震得他手臂似被烙铁烫了一般,一声低呼,忙不迭松开五指,退后几步,狼狈不堪。
还好叶枫一得手,就收回了大半的内力,纵然如此,荣景仍面色苍白,胸口隐隐作疼。叶枫道:“每次在下昂着脑袋,准备说大话的时候,事先都要看看脚下是否平坦。本来吹牛就像偷邻居小媳妇儿,是件相当心虚的事,倘若脚下再踩个空,岂非他娘得让别人笑得屁滚尿流?”
云无心“呸”的一声,笑容满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枫。荣景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极是憎恨叶枫,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动武呢?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云无心道:“你想和我谈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