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人,不见得都认识尘虚、殷墟断、丛生、刑占,但一提起道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道海是个疯子,杀人随她性情,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各大门派掌教或长老,若是惹她不悦了,那么你就等着,她的屠刀伸向你吧!
谁愿意与一个拿生死作赌注的人为敌?
因而方才还阴笑连连的尘虚,却也颇为忌惮道海,意味深长道:“哎,师妹,即便我不多言,掌教大人,他心底也自有分寸”。
“是吗?”道海秀眉一挑,道。
“那自然是”尘虚抚了抚胡须,道貌岸然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于尊,此时嘴角轻微的弯了弯,而在一旁攀谈的几人,早已料定,被妖鬼附身的于尊,定已被他们掌控,实则不然。
他们又怎会知,于尊识海内本身就有一道鬼门,而这鬼门便是通往鬼界的通道,若说起来,能掌控鬼门,称于尊为鬼帝,亦不遑多让。
况且于尊的瀚海内,还居住着一个怪物,区区妖鬼,何足挂齿?
话说,那妖鬼一如瀚海,便被鬼门收了去。
而几人之所以如此相信妖鬼,只因妖鬼有吞噬灵魂的秘法,被妖鬼缠身,确如雪琪儿所言,即便是仙人来了,也无法可救。
但他们又怎会知,对于尊来说,即便百万妖鬼栖身,也会在他谈笑间,灰飞烟灭。
他想看看,接下来那几人还有什么计划,况且若是琪儿真如他们所言,被困在阴尸岭,若不借他们之手,恐怕他也寻不到琪儿下落。
“那个女娃,尽量将她困在阴尸岭,我们先把他带回门内,之后再从长计议”
“不可,那个女孩,并非你等想象的那般简单,林雨筱的记忆碎片,老夫也浏览过,那个女孩身上可能藏着一些惊天秘辛,我们即刻动身去阴尸岭,不要把好机会都错过了”殷墟断面色肃重道。
“那他呢?”雪琪儿迟疑道。
“自然是带他一起,无论将他交于谁,哀家也信不过”道海贪婪的舔了舔双唇,伸手轻轻地拨弄了一番于尊的长发:“这肉鼎如此臻美,若是丢了,就太过可惜了”。
道海是谁,千余载来,被她玩弄致死的男嫔,道不上万余,却也相差无几。因此,众人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况且他们的掌教,也极为喜好男色,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道若同呢?就是这个道理。
“烟,阴尸岭只有你和银使,知晓怎么开启,速带我等进入吧”烟点了点头,随即朝玄天一划,一道暗门出现。
于尊深吸了一口气,忖道:“原来,假扮琪儿的人,并非是林雨筱,那林雨筱的身份究竟是?”。
这时,玄天上那道烁着暗银的大门,已凸显了出来。
暗银大门上,刻着一些玄奥的魔纹,魔纹殷红无比,一道道簇闪的金光,如同血液般,顺着魔纹向门的四周蔓延了出去,而在暗银大门的正中央,却挂着数千颗骷髅,骷髅皆呈暗黑色,骷髅的眼眶出,却透着一丝刺目的血芒。
烟将手轻轻地置于暗银大门正中央的一颗骷髅头上,妖异的是,烟的手掌上,竟也纹着一片细密的魔纹,仔细辨别,其图案与门上的魔纹几乎一致。
一阵腐朽的声音响起,暗银大门与空间摩擦,一些稀碎的光线,从门内跃然而出,茂密的光线,呈现出一片血红。
少焉,暗银大门,彻底敞开,一簇簇刺目的血光,如箭镝般,从门内跃了出来,众人遮住眼目,待适应了环境后,才向内瞭望去。
一轮黑日悬挂在门内世界中,一片片细密的血纹,恍若毛细血管般,将整片高天,缚了起来。
浓密的血芒,打落在阴尸岭上,一片细密的粉尘,竟长风一扫,散在空中,如一层薄薄的轻纱,远处的一片沼泽里,一具具枯骨,浮在浊黄色的水线里,折射着穹顶那丝乌暗的黑光。
而在一座数千米的荒山脚下,一鼎残破的青铜馆,横亘在碎骨石屑间,厚重的铜锈,覆在铜棺的表层,足以说明,它的绵长悠久。
青铜馆的棺盖,已被推开,诡异的是,铜棺内并无尸身,反倒是两把断刃,和数段碎铁链,引起众人的注意。
阒寂的山间,漂泊着呜咽的风声,污浊的黑风,将沟壑里的骨灰和血腥气,皆吹向众人。
道海紧捂着口鼻,一脸的厌恶,皱着眉毛,连连质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人呢?人呢?”。
“师妹,我们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办,你若有何怨言,回去禀告掌教便是,但我不想再次听到你的怨气”殷墟断声色俱厉,率先向远处的那片黑石岭走去。
“你以为哀家想啊,哼!我就知道你们这帮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道海脸上带着一丝怨毒,盯着渐渐远去的殷墟断。
“师妹,莫要生些无用的起,何况殷师兄,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此行,真如殷师兄所料,能够找到一些惊天的秘辛,那以后掌教的那些男宠,不是都要归你所有了?”尘虚嘿嘿一声淫笑,道。
“死鬼,就你识得哀家心底所想”道海翘起兰花指,在尘虚的额头点了点,娇嗔道。
众人紧跟在殷墟断身后,在那荒山背后,却又是一重更高的峰峦,峰峦直抵长天,诡异的是,峰峦上竟不生一棵绿植,反倒竖着一片黑压压的冥幡,一阵黑风袭来,冥幡随风抖动,发出一阵阵簌簌声,仿若叶片抖动的声音般。
细听时,却令人顿时头昏眼花,一道道鬼影,诡异的浮现在眼前,而当将耳朵掩起来时,那重重鬼影,却又无端消失了。
“万年前失传的尸降秘术,果然不同凡响”刑占眯着眼,向那片黑幡的尽头望去。
“老夫也没想到,银使竟是尸降门的后裔,你们隐藏的够深的啊”丛生斜瞄了一眼烟,烟吞了吞口水,道:“长老从未问及与我,我亦不知,银使所修的乃是尸降秘术”。
丛生狡猾的笑了笑,道:“你和银使的关系,不一般吧!三年前,你与银使一同拜入圣教,这三年间,我听说门内的年轻弟子,都不敌你与银使,难道你还隐瞒了什么?”。
“师兄,莫要调戏人家小姑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自然要比前浪强嘛!据我所知,烟和银使,这几年一直待在门内潜心修炼,他们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自然离不开他们的努力”道海娇媚道。
“多谢道长老如此抬举我和银使,烟在此叩谢道长老”烟低头颔首道。
“当务之急,是速速寻到那个女孩,灵魇山的观道壁择日就要解开封印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若是耽误了掌教的大业,你们知道后果吧”
殷墟断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的脸畔,一股发自内心的恶寒,瞬间赶走了众人心间所有的温暖。
那枯风残叶的冷秋,也不及殷墟断释放的气场那般的寂寒。
“还不跟上,尘虚你背上他,莫要牵引他了,若是继续磨磨蹭蹭的走下去,何时才会找到那个女孩”殷墟断指了指尘虚身后的于尊,吩咐道,适才一直是尘虚在前牵引着于尊,而于尊也特意将脚步放缓,他感觉这阴尸岭,有些古怪,雪琪儿定会暗示他。
尘虚一脸不情愿,却无可奈何,他虽身居长老之位,却是这几人中,武道最为薄弱的一人,何况他们四人即便加在一起,也不是殷墟断的对手。
众人脚步越来越快,四周的景物,也在迅速变幻着,穿越了那座高山后,在那冥幡尽头,竟又出现了一片殷红的血幡。
血幡飘摇在一片荒原上,荒原不比山峦,生了些吐着白絮的噬草,每面血幡,皆有百丈之高,屹在莽莽五尽的荒原上,似一具具手持镰刀的牛头马面人,着实的诡异妖冶。
血幡上沉积的血液,早已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血垢,诡异的是,血幡的幡布上,却一直有鲜血流淌下来。
一道晴天霹雳,乍得劈落下来,直直的轰击在血幡林中,一道碎光,扑朔在血幡上,这时,众人才看清,那血幡上竟爬着一些尸骸,尸骸中蠕动着一些蛆虫,森白的骨头,掺杂在腐烂的血肉中,猩红的血液中搀着一些浊黄的浓水,浸渍在血幡上。
血幡声呜咽,穿透清秋的阒寂,众人移步接近时,血幡林忽的震颤起来,血幡边缘挂着的青铜铃,随着血幡的震颤,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叮铃声,成千上万的血幡,犹如数千名音师,静寂的荒原上,登时被一阵诡异的铃声覆盖。
烟瞳孔一缩,道:“赶快离开这里!”。
说罢,率先向莽原开阔地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寂平入镜的苍穹,竟陡然间划过一道雪亮的霹雳,那霹雳将犹如古树的根系般,将高天包裹的严严实实。
悉心看,才惊觉霹雳竟注入那些布满苍穹的血纹中去了,血纹犹如饮了老酒般,颤颤巍巍的竟扭动了起来,数以千万计的血纹,犹如一片血蛟般,扎进了苍穹深处。
过了片刻,那血纹陡得滴下一滴滴血珠,血珠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血幡林中,血幡上的血芒一涨,那些尸骸,竟似活了过来,他们张牙舞爪的从血幡上爬了下来,周身则被包裹上了一层血金,他们五指一挥,一道血光,直直的砸在不远处的山巅上,那山巅竟被那道血光轰去了半个山顶。
而此时,众人才如梦方醒,纷纷顺着烟的方向,疾奔而去。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和煦的微风中,那如瀚海般的铃声,依旧不绝。
原本平静的大地,一阵颤抖,烟神色一滞,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道海皱了皱眉,低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竟连御空飞行,都使不出!”,方才她试过,只要她强行运行真气,真气中的七七八八,便会被莫名的稀释掉,莫要说御空飞行了,便是祭出法宝,也要耗费大量真气。
而此时,颤抖的大地,竟龟裂出一道道巨大裂隙,裂隙幽深无比,一道道黑气顺着裂隙涌了出来,殷墟断眼角一滞,举起手中的寒斧,朝着一道向他涌去的黑气劈去。
却是一声金铁交戟的巨震,寒斧差点从殷墟断的手里脱落而去,而那道黑气则堪堪被殷墟断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