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沧兽,也与前来救驾的人马混打在了一起,沧兽的招式倒也简单,大口一张一合,一吸一吐,连骨头渣都不剩,过了半晌,沧兽就已消化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琪儿啊,琪儿,你在星台,缘何不让小紫助你一臂之力啊”看到沧兽如此雄武,心底却又多出一丝苦涩,佳人的容颜,不觉又浮现在于尊的眼前。
他强撑着,调动最后一息玄气,将最后一处鬼眼封住......
他醒来时,朝阳业已破晓,他躺在一架玉床上,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摆了一桌珍馐玉食,房间里有一座紫檀木书架,几本玄银的古籍,摆放在架子上。
房间的四壁上,贴着几颗金色贝壳,一些古旧的瓷器,摆放在案台桌椅上,经阳光一射,烁着一片晶莹的玉光,瓷器上刻画着些骁勇善战的天神,他们威武雄峨的身姿,将房间平添了一分正气。
“小友,你醒了?”一位搀着藤杖的老人,一瘸一拐的步入房间内,他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青紫的脸上,纵横着深深地沟壑。
“怎么会是你?”于尊愤怒的指着老者,道:“你嫌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小友,你又怎知我是害你,而不是助你?”老者弓着背,不缓不急,呵呵笑道。
“若不是你,我又怎会遭独孤南的陷害?若不是你,尘老前辈,又怎生会死?”于尊满脸神伤,连连质问道。
“小友,天意不可违,这可不是老朽所能决定的”老者微眯的双眼中,透出一道摄人心魄的精光,他呵呵一声绵笑:“小友,我与你有缘,他日再见”
说罢便拄着藤杖,驼着背走出了楼阁。
“喂,我让你走了吗?是不是你将我抬出石殿的,喂......”待于尊追出去时,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副让他久久难忘的画面。
老者的身体,竟犹如水纹般,泛起了涟漪,随后便慢慢地融入到了空气中,那空气轻轻地荡了荡,似溅起了一道浪花,而此时,老者亦不见了。
“小友,你可去也,灵魇山一战便是你出头一日”一声朗笑,震颤山间,巍峨的高山,竟也被这声朗笑,比将了下去。
天色渐渐晦暗,于尊从楼阁中走出来,万尺高山,在他的眼前,投射下一片昏暗的影,将他覆盖在其中,秋风簌簌,地面上飘零的雪枫叶,卷着些砂石残枝,一同被秋风,卷上了高天。
一袭白衣的于尊,站在雪枫林中,面色忧楚,仰头看向高天,低叹道:“不过一个月,却已有两人因我而死,琪儿尘老前辈,于尊心中有愧啊”
“你忘记了吗?林雨筱也是因你而死”烟手里捏着一片雪枫叶,低着头似在思虑些什么,缓步走近。
“你何时来的?你怎生知道我在这里?”于尊愣道。
“这有何难?寒霜城内,暗流涌动,我自然不放心你,你从出门起,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烟轻笑一声,将手里的雪枫叶,轻轻地掷于风中。
“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于尊愤怒道。
“跟踪?我哪有那份闲心?我只是担心你真的会被独孤南杀掉”烟的眼神,渐渐冷了些,“若是你被杀掉了,谁会帮我复活林雨筱?”
于尊心底一怔,道:“你究竟是何人?林雨筱又是什么身份?”此刻的他,愈发的迷惘了,他眼前好似有一层厚厚的雾,这层雾的始作俑者,便是林雨筱,而后来银使和烟的加入,则使这层雾变得更深了些。
“我是谁,还需解释吗?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我,你早已死在了阴尸岭”烟冷笑道。
“呵,若不是你和银使,琪儿她也不会死,若不是因林雨筱,我和琪儿应是一对比翼双飞鸟,你现在竟跟我说,我是得了你的大恩惠,才活到现在,那我把命给你,你把琪儿还给我可好?”他铁青的脸上,带着一丝愤怒和怨恨,双目里缠着些血丝,却犹如一条条虬龙般,甚是寒魄。
“天意不可违,若非我,你的琪儿死得会更惨,而你也会因你的错误,而赔上性命,你明白吗?”烟厉声道。
“天意,又是天意,我于尊的命,与老天何干”他悲戚的笑道,一声厉笑,直冲云霄。
黑暗中,他独身一人,行走在雪月下,孤寂的身影,落寞成殇,“老天,你能奈我何?奈何我?”纵横的泪痕,似一条条干涸的血槽般,其中又隐没了多少忧伤和疼痛?
烟站在山巅上,双目冷淡,瞥着他离去的身影,皆不语,语欲迟。
翌日清晨,于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昨夜在合欢楼饮酒,醉意醺醺,回到宅邸,便倒头睡却了。
“何人?”他揉了揉阵阵刺痛的后脑勺,问道。
“兄弟,在下谢天,特来求访”谢天恭敬道。
于尊将门打开,见一位气质颇为不凡的年轻人,满面笑容的立在门前。
“进来说吧”于尊拂了拂长袖,随意道。
“好”
过了片刻,于尊已泡好了一壶清茗,与谢天聊了一段时间,谢天也把来意讲清楚了,澈池国对外宣称,三皇子因病去世,但皇室之人,却皆知三皇子独孤南,是被一位名为于尊的人杀死。
而殷血祭坛的事,却唯有独孤南和于尊心底自知,他的随从皆在那场战斗中,被一头凶兽给狠狠地咬死,即便是澈池国的国师,亦未阻挡沧兽的疯狂攻击。
谢天将自己的身份表明,他乃是寒霜城城主谢娴的儿子,独孤南设计阴谋,想要触发殷血祭坛,而殷血祭坛则事关寒霜城内的六芒星阵,在殷血祭坛启动之日,谢娴等人便感触到六芒星阵的异动,因此独孤南身死之事,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谢天的耳边。
独孤南的为人,谢天再了解不过,澈池国欲派人来彻查此事,寒霜城城主自是脱不了干系。
寒霜城历史悠久,数十万年前便挺立在东荒与北屿的交界处,无论是北屿还是东荒,远及中州、西漠、南泽,都无权干涉寒霜城内的一切,这自然与寒霜城内隐匿的暗势力,脱不了干系。
但澈池国皇子之死,却是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作为东荒境五大国之一的澈池国,自是不能失了颜面。
而即将继承大统的独孤银澈,即便心知独孤南的死因,必与皇位有关,却仍要讨一个公道,毕竟杀鸡儆猴,乃是千古效尤之事。
谢天与于尊细细说道,大体意思就是询问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些甚么,于尊自然明晓谢天心底的蹊跷,因此含糊其辞,直至到了午时。
谢天走时,是皱着眉毛的。这于尊,身上的武道之气分明十分羸弱,他又怎生杀得了独孤南?况且澈池国的国师段天黎,又岂是等闲之辈?
三个时辰后,暮色莅临,于尊用脚轻点地面,如一根箭镝般,嗖的一声,飙射入云,过了片刻,他已站在一片高耸的峰峦中,此刻,他的心底,除了惊愕,已无别的情绪。
那日,所见的那座宏伟宫阙,竟然凭空消失了,怎生如此?
他忽又想起,那日拄着藤杖的佝偻老者,他的身体,犹如一片柔涟般,轻轻地融入到空气中,之后竟消融在了空气中,无论怎生想,心底却犹不敢认同自己的双眼所觑。
“究竟怎么回事?我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林雨筱、烟、银使,以及自墟内醒来的青年,木子、小小,还有......还有......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这是梦,还是真的?”
他疯狂的抓着自己的长发撕扯着,一边呜咽一边怒吼,这倒也不怪他,任谁如此,也会如他一般。
殷千秀立于骇浪激荡的瀚海上,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似多了一分旁人不曾见过的情绪。
“你只有破而后立,才会看清所有的一切,你若不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那便将天捅破,看看天的那端,究竟是一方怎样的世界”殷千秀秀眉微蹙,少有的温柔道。
“前辈......晚辈实在是......”于尊紧紧地握着源天刃,紧绷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他才年满十七岁,这一切早已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你好自为之,以后的路还很长,路虽越走越宽,但陪在你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想明白了,就是了”殷千秀轻轻地瞥了一眼他,便再也没有现身。
他望着远方,只有远方才会给他希望,只有在路上,才会让他忘记过去,即便他的过去,几近于寥寥。
他知道,若要复活雪琪儿,若要揭开他身上的某些谜题,烟是不可或缺的一把钥匙。
这一日,风卷云舒,素净的苍穹上,几片云朵,随意的飘着,一座红砖绿瓦的小宅内,一位年轻人,手执着一壶温茶,悠悠的品着。
“澈池国的人马,离寒霜城已经不远了,你难道不想避一避吗?”一位冷艳的女子,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站在男子面前,幽幽道。
“是福是祸躲不过,这些道理你不是比我更明白吗?天意如此”男子轻叹了一声,面带一丝淡笑道。
“你如此想再好不过,不过这次澈池国的太子,亲自来了,你一人之力,还不足以与一国为敌,你在心底好好权衡一番,再行决定吧”女子从点心盒里,捡了一颗鱼参果,淡淡的舔了舔,叹道:“这世间的苦涩太多,偶尔怀恋一下甜蜜的往事也不错,只是若陷进去了,就会失掉了自己”
她讳莫如深的望了一眼男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了小宅。
于尊望着烟离去的背影,那丝淡淡的笑意,业已不再,“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天意”,一声冷笑,在空寂的院落里飘荡着,将这片萧索的深秋,又附上了一层更深刻的解释。
雕龙画凤的黑金撵车上,一位身披薄纱的妇人,倚在车窗前,妇人二十八九,容貌虽说不上艳丽,却极为的端庄,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
而妇人的对面,则依着一位身披黑龙袍的青年男子,男子手持一把纸扇,轻轻地摇着,眼神淡淡的瞥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