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符术吗......原来,符术的真正奥义,并非如于尊所想的那般复杂......可真若修成此道,又该费去多大的心力?而青年一脸清浅的笑意,站在他的面前,却恍似隔了千古的时光,那种陈旧且古老的气息,亦令于尊为之一怔。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何来历......再次掏出一瓶酒,再次扔到于尊的怀里,哈哈一声大笑,道:“来!再陪我喝一壶罢!”而眼前的少年,似乎也从未怀疑过青年,他干脆利落的拔出酒壶的盖子,然后毫无顾忌地饮入口中,随意的笑道:“酒倒是好酒......可人呢......”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陪我饮尽这一杯,我便为你达成一个心愿如何?”于尊心底一滞,不再犹豫,一饮而尽,笑道:“好酒!好酒!”“他竟未醉......”青年心底一滞,对于尊,他又一次另眼相看了。“这瓶酒名为忘川!我想你心底定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人!”青年笑道。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即便是忘记了整个世界,我也无法忘记她......”“忘川这瓶酒,是能令你忘记世事忧愁的一瓶酒,但它却无法让你忘记一个人!”青年笑道。忘川......它却无法让你忘记一个人......那些回忆,变得愈来愈清晰,那些苦涩,变得愈来愈浓郁,少年仰着头望向星空,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不似往昔的他,在回忆中慢慢地成长,被现实里的腥风血雨所磨砺,也会渐渐地成长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一脸明媚的少年,业已长大......其实,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只是,此刻的他,业已与往昔握手言和了。寒飕飕的风,从青年的耳畔静静地划过,那一缕缕青丝,轻轻地扬起,又轻轻地落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少年一脸清浅的笑意,“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青年神情一滞,略有些发愣,“你......”于尊笑道:“难道师公没有告诉你?”青年心底一怔,“你......一开始就知道?是吗?”“对!师公,我早就看穿了!”一脸灿烂的笑意,深沉的瞳子里,渐多了一片耀眼的光。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你果然没有令我感到失望,尊儿!”“师公!你觉得这些戏法,会骗得了于尊吗?”于尊眼底含笑,道。此时的青年,面容变得愈来愈清晰了,当完全暴露在于尊的眼前时,却是一个极为俊逸的青年,青年那锋利的轮廓,依稀间还有着尘天易的模糊轮廓。“尊儿!修行符术,可是凶险至极啊!”尘天易叹了口气,道。于尊笑道:“若是于尊怕了,当初就不该随师公来此!”“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尘天易瞳子中有如万千星辰,刺眼的很。于尊道:“师公!此地有多少亡魂?”尘天易负手而立,一脸傲然的笑意,“此地,何止万千亡魂......”于尊一脸呆滞地望着那片茅草屋,此时,那些昏黄的烛光,点缀在那片荒芜的莽原上,而远处的山峰,骄傲的林立于四野间,山峰与山峰之间,构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深渊。清冷的雪花,随风从天幕深处,静静地飘摇而下,如六角星,呈现在眼前,可当落入到掌中时,那些雪花,便化为了一片片雪片,潮湿的痕迹,在掌中微微蔓延。直至,心底渐渐地浮现出一处处简易的释义,而他的耳边,也再一次响起了吐字声。呆呆地望着尘天易,尘天易一脸清浅的笑意,“尊儿,机会难得啊!”于尊心底一怔,一脸呆滞地望着漫天的雪花,这一夜,寒雪飘零,心底的寒意,既是初冬时的惊喜,却又是深冬后的绝望......缥缈的云层间,有清冷的月光,随意的在半空中摇曳,恍如光线沉浸在杯中那清冽的酒水里,辛辣且冰寒。只是,饮尽后,犹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实则只是心神微微的错愕而已。后来,有一片烈风,从头顶疾速划过,傲慢的星辰,也微微露出了头。站在一片深渊间,高耸的山峰,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林立在莽原深处的一座座山峰,像一个个巨人,令这片看似单调的世界,也显得不再那么孤独了!冷漠的笑意,挂在唇边,轻轻地勾起嘴角,弧度也恰到好处,于是,勾勒出一片温暖的笑意,明媚且清澈。尘天易笑道:“你且看你的脚下!”于尊低头一看,难以遏制心底的惊愕,“这些黑色的骨骼,难道皆是......”“没错!他们皆是修炼符术,而误入歧途之人!”此时,在尘天易的脸上,找寻不到一丝温暖,他只是一脸冷冽,就像初冬时,落下的第一场雪,秋季过后,冷漠的寒雪,是对人间那些冷漠的情绪,最好的诠释了!“深入死境,才会有得有失!你看这片世界,看似动荡不安,可世界却是对任何人都平等相待的!若是心底有异议,那是因为你从未看清过这片世界!”尘天易的脸上,有一片寒意。于尊拱手抱拳,道:“尊儿听师公的!”在尘天易的眼底,是一片冰川,是一片寒渊,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莽原,落下缤纷错乱的雪花,而那些肆意飘零的雪花,也正如被褥里,填充的棉花。只是两者,在本质上却有着清晰地划分,毕竟,在温暖与冰冷的罅隙间,才会真正地找寻到这片世界真正的灵魂与个性。“此地乃为雪夜森林!”尘天易道。雪夜森林......于尊一脸神滞地望着头顶上飘摇的雪花,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雪夜森林,便是修炼符术的绝佳之地!”尘天易眼底有落雪,心底有寒冰,此时的尘天易,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于尊望着上苍,那些落雪,在眼底静静地摇曳,然后轻轻地吻着他的眼睑。那一刻,他的心神,略有些恍惚。他看到了那个令他久久难以忘怀的人,但他尽力的遏制住心底的情绪,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的!”这段时间,他又时不时地想起曾经,或许,是心底的空荡所致。安静时,他的心底会有水滴,啪嗒!啪嗒!啪嗒!落入深渊之中,而女孩儿清浅的呼喊,也会随着珠粒的迸溅,而在脑海间静静地回荡。他揉了揉瞳子,一脸苦涩的笑意,后来,他再次倔强的仰起头,直至那些苍白的雪花,落入到他的瞳子里,慢慢地融化掉。光阴清浅犹如流水,逝去的光阴,是潮汐,再也不可能是同一波潮水了。会压抑,也会难过,会在心底静静地祈愿,来日的时光,会更加清浅,也会更加明媚。而此时,那些雾松上,业已落满了寒雪,轻轻地推一推树干,也会有晶莹的雪花,落在眼前。尘天易阖眸而立,喝道:“尊儿!且静心体悟!”于尊应声,亦阖上了双眼,那片静寂的雪,落在了他的发梢上,落在了他的黑色长袍上,也落在了他静寂的内心深处。雪夜森林,在这一夜过后,会消失吗?而此时,于尊的心神一怔,他似乎感触到了那坐落在寒渊之间的茅草屋内发生的异动。他看到了一个个须发苍白的老者,从茅草屋中走出,飘零的雪,落在他们静寂的面颊上。他们的喘息声,像是一片枯寂的雪,落在一片厚重的莽原上......“生命的尽头,是何方?”沙哑的嗓音,在耳畔静静地回荡着,直至那片茅草屋里洇出的光,变得厚重,变得刺目。恍然间,大地的尽头,恍似有万千星辰,洇出炽烈的光。是自一座座茅草屋中,引出的异象,浩瀚的荒原,有无数的雾松,苍白的枝干,像一根根利矛,深深地植入到大地深处。尘天易未动,他始终阖着双眼,静立在一棵雾松下。而于尊亦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悸动。当雪雾在眼前静静地飘散时,那些清晰的字迹,犹如一片片落雪,落在瀚海深处。随着吐字声,在耳边变得愈来愈清晰,那些清浅的字迹,也随之跃然入耳。当雪花具象为一篇篇文字,朦胧间,于尊发现,那些文字,竟盘旋在他心底的那座岛屿,而那座岛屿上,却尽是些黑石大殿。他也再次想起了清辉,说到清辉前辈,他倒也好久时间未见他了。彼时的夜空,飘零着静寂的雪花,而当那些缤纷的落雪,静静地落在他的头顶上时,便化为了一段段古老的文字。他盘膝坐在一座黑石大殿的广场深处,黑夜里,寒鸦扑腾着双翅,朝长空的尽头,一跃而上,那些黑色的落羽,随着清风,静静地在半空,随意地漫舞。然后被雪花封印,成为一片僵硬的冻土。这一夜,过得极不寻常,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他的小世界里,也落在了那座黑石大殿间,故时的世界,业已被一片寒雪封冻。只是,眼前的一幕,却令于尊的心底感到一丝错乱,随着寒风袭来,那些雪花,始终飘扬在黑石大殿的上空,不曾落下。狂风扫着寂寞的土,疯狂地肆虐着黑石大殿。于尊盘膝坐在黑石大殿广场中央,他的头顶上,有一片明媚的光,光静静地扫荡着这片寂寒的雪夜,而随着光的乱舞,那片疯狂的雪花,亦随之疯狂的起舞。雪片扬起又落下,落在于尊的头顶,便固执地凝聚在了那方,再也没有任何异动。刺目的光,缓慢地洇入到他的心底,他的心底,无喜无悲,他的眼底,有一片温柔的笑意。而他的耳畔,依旧有一片清晰的吐字声,他知道,那定是他的师公——尘天易所为。当黑石大殿的周围,渐渐地生出一棵棵雾松,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甚么......而此时,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在岛屿的边缘,竟也多了一座座透着昏黄色光晕的茅草屋。这又该如何解释......在极致的寒风里,那些昏黄的灯火,亦在轻轻地晃动着。而这一刻,若是他再一次出现在域外的世界,他会发现,这片世界,亦如白昼般明媚!只是,这却依旧是一片寂寞且冰寒刺骨的夜。魂识的光,点亮了这片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寒夜,在灵魂的尽头,定是一片明媚,一片温柔且暖意融融的白昼。所以,此时,在雪夜森林里,究竟是何人,试图点亮那片枯蔫的深夜?或者说,这到底还是魂识的光......冷漠的夜,枯蔫的夜,摇摇欲坠的夜,即将破开黎明的夜......当黑石大殿所在的岛屿,渐渐地生出一棵棵雾松时,那些晶莹的雪片,也终是落入那片深黑色的岛屿间。之后,便化为了一片雪水,静静地滋养着那片雾松。于尊渐觉内心的深处,似有一些变化了,他仰直了脖颈,静静地望着上苍,而此时,自那片茅草屋中,亦走出了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男人。他们似乎业已不久于人世,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一片片残破的魂光。于尊遂大胆的猜想,难道如师公所言,他们皆是未得道之人?而这一刻,自天幕上落下的雪片,围绕在那些人的周围,疯狂地起舞,雪片疯狂的翻飞,落在大地深处,又被一片疾风,疯狂地卷上深空。当雪花飘至于尊的面前时,那些寒极的落雪,在他的皮肤间,静静地融化了。而此时,随之而然的是,他黝黑的皮肤上,竟有了一层清浅且模糊的印记,而被那片印记覆盖的皮肤深处,却恍似有一片炽烈的火焰,在疯狂地灼烧着他的身体。起初的痛苦,令人难以忍受,只是片刻后,内心深处,便生出了一片清爽凉意,而疯狂的雪片,依旧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也知道,真正的符术,绝不可能如此简单,遂阖上双眼,静静地感悟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片孤零零的岛屿上,业已被一片雾松包裹,若是站在深空,向下远望,那片孤零零的岛屿,就像一块玉石般柔滑且温润。符术,乃是上天所为,下世沦为绝学,即便是穷尽至时空尽头,说到将符术修炼至化境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当那些面目苍白的男人,再次出现他的面前时,他发现,那些苍老或年轻的面颊上,皆有一片哀意。见到这些人,他的心痛苦极了,他也在推断,或许眼前的这些人,皆是殉情而死罢!他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又一幕,如今的他,面对这些面目苍白的人,内心亦是感同身受的!“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罢!”从那些人之间,走出了一位老者,老者身披一件银袍,周身的气息,极其的微弱。可当一片雪花,静静地落在他的肩头时,那股令人为之惊愕的力量,亦打动了于尊的内心。这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吗?于尊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你们值得活着!我也不需要你们任何人助我!”倔强的笑靥,将少年心底的朴实无华,在诸人的眼底,渐渐地放大,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笑道:“你们好好活着,勿要给我添乱!”老者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此书,乃为上天之作,你自己是绝无可能领悟的!”而此时,令于尊感到有些错愕的是,在他的灵魂深处,那本《灵苍》竟飘至眼前。当模糊的光,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的心,随着眼前的光,静静地晃动着。他看到了一颗颗流星,顺着天幕,静静地落下。他看到了一条条江河,一往无前的向远方奔去!他也看到了一片片沧海,溅起了疯狂的浪花,有庞大的鲸鱼,与弱小的鱼虾,共沐朝阳。这皆是自然之道,不是打打杀杀能给他带来的恩泽,初时,呼吸颇为的急促,后来,也渐渐地平静下来。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也再次看到了那片刺眼的光,自茅草屋中,洇了出来。他们......离开了吗......他们似乎不在此域了......心底的感知,也愈发的清晰了,而那本奥术——《灵苍》也渐渐地在他的眼前,化为了一则则至真之言!是自然的法则,化为自己内心法则,他也想起了之前与师公交流的话,或许,当世界翻转过来时,眼前的世界,已不再是一片死境了!他睁开了双眼,一片刺目的光,像一柄柄长箭,将心底的黑暗划破,流出的殷红血液,是朝阳赐予黎明的罢!站在绝巅上的武者,或远望天幕,或俯瞰大地,而坐在茅草屋中的老者,或手持茶壶,静品茶水,或手执烈酒,疯狂痛饮。或许,之前的他们,会以为自己会身死在于尊的小世界之中,他们的心,业已有了死的领悟。可如今的他们,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吗?谎言,自亘古的传颂中,缓慢醒来。原来只是自己的胆怯,骗了自己,而那些死在了黑暗绝境中的人,是更加渴望生存的!却无端的死去了......当再次看到尘天易时,尘天易一脸清浅的笑意,于尊倒未料到尘天易会突然出现,尘天易笑道:“如今你的小世界里,业已有了道根!何时能够领悟符术,只能说靠你自己领悟了!”那时的于尊,心底一怔,幽幽道:“难道,那片雪夜森林......就是......”尘天易哈哈一声大笑,道:“没错,如你心底猜测,那座孤岛上的森林,便是属于你的道根!”“那里的雪,是终年不化的罢!”于尊略有些惆怅地望着长空,道。尘天易笑着摇了摇头,道:“雪夜森林,大雪融化的那一天,也是你的符术修至大成之时!”“原来,这才是符术的奥义......”于尊笑着叹了口气,又道:“看来这一日,还很遥远呐!”“你若是如此消极,那即便是再过千年万年,雪夜森林的雪,也不会融化掉!”尘天易的脸上,挂着一片冷漠且傲慢的笑意,道。闻此言,于尊渐觉惭愧,道:“是于尊的过错,望师公责罚!”“你有何过错?只是我高看你了而已!”看到少年眼底的悔意时,在少年稍稍有些愣神时,尘天易瞳子深处,多了一分清浅的笑意。于尊倒是悔恨不已,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懊悔,惭愧难当!而此时,伫立在荒原上的男人,也是千万年来第一次接受光的熏陶,内心深处,那冰寒至极的雪原,也渐渐地被一片光给融化了!活着可真好啊......似乎无人在意于尊的存在,可若是观感至为灵敏,则会发现,实则不少人皆在关注着站在远境的那个少年。而此时,令尘天易感到惊愕的是,随着少年心底的懊悔,少年的身畔,竟卷起了一道风雪,而这道风雪,也正是符术所为......尘天易心底有些发愣,忖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即便是活了千年万年,可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心底不禁仍有些错愕。他实在是出乎于众人的意料之中。彼时的他,仍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会渐觉,他的心底,有一片深沉的雾气。可不知不觉,那片雾气散开了,倏尔,眼前多了一片刺眼的阳光......可片刻后,尘天易的心,渐渐变得沉静了下来,“符术的奥义,乃是魂识与情感所为!若是深情之人对于符术的感触,自然会更加的直白且深刻!”尘天易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的光,犹如清流,在眼前慢慢地溶解,心底叹道:“提起你,倒也有千年未见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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