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王一死,朱元璋便彻底断了和白莲教之间的联系。如此一来,白莲教不愿意了,声称这天下原本应该是白莲教的,你朱元璋背信弃义,弑主夺位。可是,他们也不想想,朱元璋是谁啊,人能受着气?于是,自洪武元年开始,朱元璋正式下诏禁止白莲教,并在《大明律》中明文规定,为白莲首者绞,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白莲教为了反抗,便在民间多次举行起义,如洪武六年,罗田县王佛儿借白莲教起事,自称弥勒佛降世。洪武十八年,福建彭玉琳也借白莲教之名义起事造反。这些情况的出现,也使得朱元璋更加坚决对白莲教的禁令。到了建文朝,忙着打内战,朱棣上台后,又忙着打蒙古,朝廷的重点逐渐向北方转移,对白莲教这些民间组织的管制渐渐松懈下来。时至今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你别闹事,我也没工夫搭理你。可是,白莲造反教终究还是坐不住了!让朱祁镇意外的是,这一次,白莲教竟然勾结了倭寇,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以前你搞事情,勉强还能算是自家兄弟之间的恩怨,现在你勾结倭寇,那就是叛国!宋顾惜想来也明白这一点,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抽泣道:“奴家不知道他们竟然敢造反,还会勾结倭寇……”朱祁镇问道:“你不是白莲圣女吗,你在教中地位不低吧,难道事先就一点也不知情?”宋顾惜满脸委屈状,嘟着嘴说道:“奴家还以为白莲教劝人向善,心系天下百姓,谁知……他们竟然勾结倭寇,奴家不当这个圣女便是了!”“不做圣女,去青楼卖唱吗?”“皇上,您就别取笑奴家了,大不了以后寻个踏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不再过问这些是是非非。”朱祁镇愣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莫非是传说中的……找个老实人嫁了?果然,都是老实人背锅……“你跟朕说说,你这个圣女,究竟是什么地位?”宋顾惜叹了口气,幽幽道:“因为白莲教信奉净土菩萨,菩萨转世,便是圣女,如今想来,所谓的圣女,无非是借个名头罢了。”“你都负责什么?”“当初奴家奉教主命前来京师,倒也没给什么具体任务,只说站稳脚跟,伺机行动。后来在青楼落脚,为的是方便打探情报,去年的范记货商一案,就是奴家得来的线索,劫掠的财物,也都分发给了穷苦百姓。”“谁分发的财物,这个过程……你是否亲眼所见?”宋顾惜愣了愣,然后轻轻摇头,叹道:“那些财物究竟分给了穷苦百姓,还是送回南京,却不得而知。如今看来,奴家可能又被骗了……”“行了,好好养伤吧,朕明日再来看你。”朱祁镇转身离去,宋顾惜眼中有些不舍,嘴唇微微蠕动,却没再说什么。夜幕降临,钱皇后早已等待多时。看着皇上一脸疲惫的模样,便主动给皇上捏起了肩膀。“皇上又去西山了?”“是啊!”朱祁镇闭着眼,满脑子都是白莲教和倭寇的事,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俩老六一锅端了,为开海做准备。“皇上……”钱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姑娘恢复的怎么样了?”“还行,挺顺利。”“妾身听说,宋姑娘出身青楼,若长时间在宫中休养,怕是……不妥……”朱祁镇听出了钱皇后的言外之意,也难怪,把一名青楼女子放在身边,影响确实不大好。“可是,她伤势还没好,又和白莲教闹翻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落脚之地。”钱皇后又说道:“不如把宋姑娘送去皇庄休养,再派人守卫,既可避免谣言,又能护她周全。”朱祁镇想了想,点头道:“也行,不过要等她身体好些了,朕方才去看,她现在还是太虚弱,下不了床。”钱皇后这才放心下来,说道:“妾身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服侍宋姑娘,皇上尽可去忙正事,这边不用担心。”朱祁镇实在是困了,应付一声,倒头便睡。钱皇后坐在床头,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尽是幽怨之色。第二天,早朝刚一结束,于谦就跑过来了。朱祁镇早饭还没吃完,一听于谦求见,赶忙放下碗筷,来到御书房。“臣思来想去,想要一举歼灭白莲和倭寇,只能将计就计。”朱祁镇眼中放光,催促道:“快说,怎么个将计就计?”于谦回道:“白莲隐藏于民间,倭寇长期漂泊在海上,若是朝廷有什么动作,他们肯定蛰伏不出,因此,想要引蛇出洞,必须让他们看到足够的好处,比如说,淮安府六万民夫就是个很不错的诱惑,但是现在朝廷已经下旨清缴白莲,他们肯定会更加小心。”“你是想让朕收回旨意?”“现在收回旨意,怕是已经迟了!”于谦摇头道:“臣的意思是,朝廷的旨意继续执行,不过可以暗中吩咐下去,只做做样子,至于白莲教盯上淮安府的事,权当做不知道,而且,还要下旨命王永和继续加征民夫,六万不够,那就十万,白莲教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朱祁镇暗暗点头,宋顾惜没有死,白莲教肯定知道这个消息,如果朝廷不为所动,反而会让人怀疑,不如虚张声势一番,以此掩盖朝廷对淮安府的安排。于谦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关于南京的兵力,臣建议皇上发一道旨意,命靖安郡王就藩,南京出兵护送,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南京兵马调走,如此一来,白莲教和倭寇必会有所动作。”“引蛇出洞,接下来平叛兵马怎么安排?如何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调集兵马?”“臣建议,不能大规模调集兵马,可以事先安排少量精锐前往南京,等待时机和对方决战,臣估计过对方的兵力,至多不超过五万人,依靠新式火器,只需几千人足以歼灭之!”朱祁镇飞速思索于谦的计策,加征民夫,调离南京的兵马,靖安郡王张辅就藩……若自己是白莲教,定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这样一来,只需要一支全员装备燧发枪的精锐部队出击,便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朕还有个问题,淮安府的民夫怎么办?难道真的等着白莲教煽动他们造反?”这些可都是大明子民,他们是无辜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白莲教利用,然后死于战火。于谦说道:“臣有办法让白莲教的诡计失效,请皇上放心,这些民夫不会造反的!”“哦?”朱祁镇满脸疑惑,这么多人,你管得了?就算是十万训练有素的士兵,若是管理不善,随时有哗变的可能,更何况是十万拼凑起来的民夫!“臣向皇上请命,亲自去一趟淮安,至于兵马调动,不如就交给三千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朱祁镇对三千营的战斗力很有信心,这是自己手下的精锐部队,目前正在训练全员装备燧发枪,俨然已经转变为一支现代化作战部队,对付白莲教乱党和倭寇,想来没什么问题。至于于谦请命,亲自去淮安府,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必须你去吗?王永和不行?”“臣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否则的话,从淮安到京师,来回传递信件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战事随时可能开启,遇到突发情况,王侍郎可能来不及做出反应。”“你若走了,兵部怎么办?”“可以命左侍郎暂代尚书职,更有皇上在京师亲自坐镇指挥,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朱祁镇细细琢磨许久,于谦的法子可行,至于淮安府民夫之事,既然他说有办法,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那好,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安排!”于谦行礼告退,朱祁镇吩咐金英,宣张辅进宫。张辅接到圣喻,便风尘仆仆赶过来。皇上北伐之时,将他留在京师,每天除了等漠北的战报,基本上没啥事做。再加上自己顶着个郡王的名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若是再不找点事情做做,怕是要憋出毛病来了。“臣叩见皇上!”“张卿家不必多礼,来人,看座!”金英搬来一只锦墩,张辅谢过之后,前身坐下。“不知皇上召见老臣,有何吩咐?”朱祁镇开门见山地说道:“朕想问问卿家,准备何时就藩?”张辅顿时一个激灵,又站起来。“皇上准备让老臣……就藩?”“当然了!”朱祁镇摆摆手,说道:“别紧张,坐下说!”张辅小心翼翼地坐下,说道:“老臣随时可以就藩,只不过……需要向朝廷借些兵力。”开玩笑,你把我封到安南国去了,我不带兵,怎么就藩?难道要我过去跟人说,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让开!恐怕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人砍成肉泥……朱祁镇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直接说道:“卿家需要多少兵马,但说无妨!”“这个……这个……”张辅顿时犹豫起来,因为自己就藩,就相当于向安南宣战,朝廷准备好了吗?刚打完漠北,又要打安南,大明禁得起这么折腾吗……“皇上,此事是否需要从长计议?”并非张辅没这个胆量,曾经征安南就是他亲自带队,现在要打可以,至少要准备一下吧!若是像正统十四年那样,今天说出兵,三天后就出发,那不是打仗,是送人头。朱祁镇问道:“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够吗?”张辅点点头,一个月虽然有些仓促,勉强也够了。只不过,他不理解,为何皇上急着赶他走。莫不是打仗打上瘾了?“老臣估计,最少要向朝廷借五万兵马,皇上请放心,只要臣到达封地,必第一时间交出兵权。”朱祁镇淡淡一笑,说道:“朕给你十万!”“不用那么多!”张辅连连摆手,说道:“五万足矣!”朱祁镇说道:“朕是这么想的,卿家携家眷和护卫从京师出发,到了南京,由魏国公带南京兵马护送,至云南后,联合黔国公的兵马,一同进入交趾,不知卿家意下如何?”张辅听后,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老臣担心,朝廷兴师动众,耗费钱粮,万一有宵小之徒趁南京兵力空虚的空档,行大逆不道之事,那老臣可就成大明的罪人了!”“这些你不必担心,朕还有任务给你。”“皇上请讲!”“卿家到了交趾,把那个自封国王的狗东西给朕抓来,朕要当面问问他,为何不遵朕的旨意?”张辅神色一变,你就说让我带兵去打安南就行了,还就藩,说的好听……他脑子里迅速思考,南京出十万兵马,云南大致有五万兵马,再有魏国公和黔国公坐镇,打下安南也不是难事。想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就说皇上不会忘了我,伐漠北让我在京师坐冷板凳,原来是准备打安南呢!行啊,那就打吧!“老臣还有个请求……”“但说无妨!”“新式火枪火炮,能否给老臣带一些?”“当然可以!”朱祁镇倒是痛快,当下说道:“漠北一战,我军的新式火器暴露出很多问题,现在王恭厂正在全力改良,新一批还未投入量产,只能给你原来的那一批。”“没问题,老臣就要那批旧的!”张辅顿时激动万分,这批火器可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就算再有问题,拿到战场上也是碾压级别的存在。当初征安南,主帅是张辅之父,张玉。可惜张玉在征战途中意外病逝,张辅便成了主帅。安南覆灭之后,张辅本有世代镇守之意,奈何朝廷和漠北开战,急需自己回朝,不得已才放弃这个念头。这一次,终于可以旧梦重圆了!想到这里,张辅激动地老泪纵横。“老臣对天发誓,交趾定重回大明版图!”朱祁镇笑了笑,说道:“朕相信你,去准备吧!”张辅重重说道:“老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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