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末将坚决认为,此时绝不是对东吁王朝用兵之时机。
就算能有胜算,也旷日持久,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黄河以北的满清,怎么能节外生枝?
而且末将敢肯定,此次征伐,毫无胜算。
公子说云贵群山之险要,不亚于缅甸北麓。
所以帝辛能破乌蒙山九道险关,就能攻入东吁首都阿瓦。
对于公子此言,末将绝不赞同。
帝辛将军能攻入云南,固然是其领兵有方,但也有客观原因。
方光琛兵力不过两万,且大多来自云贵地方守军,战斗力几近于无。
再加上吴三桂刚死,又遭逢大败,四王联军百万人殒没,那些平西兵早已吓破了胆。
所以祖泽清等四将,一路靠恐吓,就能逼得守军纷纷投降。
但东吁王朝情况却完全不一样,此时的东吁王朝已经渡过动荡期,明耶觉廷掌握大权。
缅军彪悍,敢于搏命。
再加上非我族类,断然不会轻易投降。
如果是缅军把守东吁北麓的险关,再加上游击作战,我军几乎寸步难行。
如今我大军攻入云南,后勤补给已拖至千里,又如何保证数万大军在缅甸的消耗?
丛林密布,道路不通,山川阻隔,瘴气横行。
如何能把粮草军械运往前线?
公子,征伐东吁是一条死路,岳飞敢情公子收回成命。”
“说完了?”
郑克均耐心听岳飞讲完,这才放下茶杯,气定神闲地开口。
“岳将军只考虑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可有考虑过东吁王朝的情况?
我们攻入缅甸,固然前行艰难,后勤补给难支。死伤惨重。
但缅甸呢?
缅甸总共有多少军队?也就五万左右。
五万人是我们所有军队的十分之一,但却是缅甸的全部。
我们死三个,他们死一个,最后承受不起代价的都是他们。”
“公子……”
“你先别说话。”
郑克均知道岳飞要说什么,摆手阻止了他说下去。
“我们要补给征缅前线,固然消耗巨大,但缅甸呢?
缅甸穷山恶水,他们能有多少粮食储备?
哪怕我们消耗一百斤粮食,他们只消耗一斤,最后承受不起代价的也是他们。”
岳飞和陈宫听到郑克均的话都急了。
可郑克均依然不让他们说话。
“还有,缅甸的兄弟阋墙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明耶觉廷真的控制朝局了吗?
才怪。
因为十年的兄弟战争,使东吁王朝的王室威信大减,各地土司和城邦拥兵自重,不过是表面服从明耶觉廷而已。
再加上暹罗,高棉和澜沧的威胁,西南的孟人屡屡造反起义。
你们觉得明耶觉廷此时最想做的是什么?
是和我新北路安抚司开战吗?”
岳飞和陈宫都是极为聪明的人,随着郑克均逐渐掰开缅甸的内部情况,他们也渐渐听出味来了。看书溂
没有了刚才的冲动,岳飞皱眉思索一会道:“公子的意思是……”
“恐吓。”
郑克均说出两个字。
“当年平达力执政缅甸时,因为统治昏庸,国内豪强和实权派皆蠢蠢欲动。
正值此时,永历帝逃亡缅甸。
那时吴三桂就敢进攻缅甸,最后逼得平达力不得不引渡永历帝,以换取吴三桂撤兵。
难道那时的吴三桂,能真的打赢缅甸,攻入东吁王朝首府阿瓦?
不过是平达力不敢打而已。
他要和吴三桂打,就得举国抗战,但如此一来,国内豪强和实权派如何压制?
对于身居高位的王来说,没有什么比维持自己的王位更重要。
攘外必先安内,是统治者永恒的法则。”
郑克均岂能不知道征伐缅甸的艰难?
乾隆年间,清朝向缅甸发动清缅战争,前后打了四次,清朝耗空国库,损兵无数,也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是缅甸因为国小,实在消耗不起,才被迫与清朝谈何。
那时可是满清所谓的鼎盛时期,也无法真正意义上赢得对缅甸的战争。
郑克均再盲目,也不可能认为靠着帝辛的五万军队,就能征服缅甸。
“所以公子是要效仿当年吴三桂,逼东吁王朝交出吴将线等吴氏宗亲?”
“不。”
郑克均再次摇头。
“本督目标不止于此。
比起当年的吴三桂,新北军的实力对于缅甸来说,是更加庞大的庞然大物。
而经过十年兄弟战争,明耶觉廷的处境比当年的平达力还要艰难得多。
他比平达力更害怕战争。
何况本督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海军。
所以本督不但要明耶觉廷交出吴将线等吴氏宗亲,还得割地赔款。
你们别忘了,本督许诺了三个小人裂土封疆。
本督可没有言而无信的习惯。”
“原来是这样。”
岳飞终于明白了郑克均的用意。
“所以做戏就要做全套,刚才在外面,本督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意孤行征伐东吁王朝。
消息必然传入阿瓦。
这便是一个筹码。
如果东吁王朝实在不听话,本督也不介意打一打。
南方土司数十,还是有心向明室的,帝辛借助他们的力量,便可以将缅北搅得大乱。
我就不信明耶觉廷敢举国抗战。
如果真如此,本督不介意海军在缅南登陆。”
郑克均一番话,让岳飞和陈宫茅塞顿开。
“原来公子计划如此周祥。
此方略既避免了陷入与东吁王朝的消耗战,又能极大震慑明耶觉廷。
还能拿到一些不属于大明的土地,封给三个降将,避免了大明领土被小人窃取。
公子高瞻远瞩,岳飞鼠目寸光,实在汗颜之至。”
“岳将军错了。”
郑克均道:“既然土地封赏给了三个降将,那这些土地就是大明领土。
本督将他们安排在缅北,有别的用意。
本督说过,除非这三名降将真的一心一意效忠大明,否则本督一定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封给他们的土地也早晚会归于王化之下。
他们会一心一意效忠大明吗?”
“自然不会。”
“如何处理三名降将,都是后话。
现在恐吓明耶觉廷,须得一位有胆有识,敢言善辩的使者。
你们看谁合适?”
郑克均看向岳飞旁边的陈宫。
陈宫无语。
郑克均那么多人不叫,就叫自己跟着岳飞进来,显然早就看上了自己。
自己现在不主动请命,都显得不识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