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桑基恩启动传送魔法，召唤魔人的魔法阵连同魔人们一起消失。蛇影士兵涌入基地，开始按照设定的命令工作。
它们要检查基地的每个角落，关闭所有系统，寻找有价值的物品，但不必彻底拆掉。
这基地还有用。
原本的管制室变成了露天的深坑，坑边是塌落的天花板碎块。厄斯托拉坐在上面，一边看着下面的士兵忙碌，一边思考。
居然又把迦勒底放跑了，而且是自己亲手放跑的。
诚然，桑基恩是原因之一。那个狡猾的魔神传送到迦勒底的同时，就让自身与他来的地方一直保持着某种魔力连接，像线一样。
那应该是桑基恩的魔神器之一，血腥玫瑰。在桑基恩领地内盛开的花朵，常作为传送和召唤媒介使用。即便是毫无魔法天赋的凡人，也能用它随便召唤出魔人战士。
这玩意是真的强。哪怕自己用了空间遮断，也切不断那根线。接下来桑基恩只要看准自己注意力放松的时机突然发力，用线撕开一个缺口，就能进行传送了。
如此说来，那三个女人的出现也是事先计算好的。厄斯托拉没看到桑基恩拿着“那根法杖”，也就是说，有人顺着桑基恩留下的线投射法杖的魔力，送来了那三个女人。
莱迪娅，茱蒂斯，以及塔妮娅。
“该死。”
厄斯托拉低声咒骂着自己。桑基恩的把戏固然隐蔽，但没能看穿的自己也够蠢的。
而且，为什么呢？
攻击姬路城用的黑光线，如果以迦勒底的分级方法来说，在厄斯托拉的许多招式中只能排到b档，基本是稍微厉害点的平a。
但肯定足以攻破刑部姬的宝具。之前卡尔就轰过一次，那时便将刑部姬宝具的强度做了大概定性，自己还是照着定性范围的上限攻击的。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厄斯托拉按着胸口。
虽然嘴上总说着要歼灭迦勒底，但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仍然觉得“这不值得全力以赴”。在确定迦勒底已无法阻止蛇影的全面入侵后，这个想法也从角落里走出来，不经意地支配了他。
这或许是大多数人类的思维通病。
只要自己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面对可以用两成力量消灭的弱小对手，就绝不会用三成力量。那剩下的八成是内心的自满和喜悦，是用来享受居高临下的资本。
好比玩游戏的时候，明明有着可以轻松完胜的手段，却故意隐藏起来，限制自己。等到不得不用，或者厌倦的时候，才会说着“呵，让你们看看我的真正形态吧”诸如此类的话，痛快地把敌人轰杀至渣。
想到这些，厄斯托拉按着胸口的手扶住了额头。
人类的思维模式，平时还没太感觉出来。但遇到迦勒底那些人类以后，这个模式就突然被激活了。
说来也奇怪，全是非人存在的蛇影军团里居然有一个人类，还是他们的统帅。因为这个人类身份是必要的，虽然厄斯托拉很不喜欢。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只有蛇影被迦勒底真的打疼了，打在七寸上了，自己才会真的全力以赴。
若是有过经验教训的人类，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厄斯托拉算是特别。
毕竟他当人类的时间还不长。
“哼……”
自嘲地笑了声，他拍拍衣服站起来。
有几个人过来了。厄斯托拉回过头。
“太慢了。”
“啊啦啦，我们的御主好像心情不佳，看来是失手了啊。”
最先开口的是美杜莎。像蛇爬行一样扭着腰，说着风凉话。她身边的萨洛莉特不由得担心起来。
“那个，还是不要这样说吧？”
“怎么，这难道不是事实吗？”美杜莎身后的克莱门汀也嘻嘻笑着，表情极尽嘲讽，“说什么亲手解决，结果把人放跑了，哈哈！”
“喂，你们多少给御主留点面子嘛。”九龙说着劝和的话，却也是嬉皮笑脸，“万一发起火来，我可吃不消啊。”
面对这些冷嘲热讽，厄斯托拉没有反驳。这些话甚至无法让他激动。
因为说的都是事实。他在这方面还是很清醒的。
“你去忙吧，萨洛莉特。”他说
“嗯。你也不要太心烦呀。”
萨洛莉特答应着，从面前那个大坑跳下去。利落的身手让那身像降落伞似的礼服安然无恙，她很快和士兵们混在一起忙去了。
“是不是该说清楚了，厄斯托拉？”
讲话的是吕布。他从来不称呼御主，都是叫名字。他旁边是刚刚缓过来的东方不败，以及还在好奇望着四周的净化者。
这六个人加上不在场的阿尔泰尔，就是蛇影第二批从者全员了。
“叫我来干什么？为了看这片废墟吗？”
吕布还是不客气地说着。他昨天被派去跟人类军队交战，还没打够，敌人已经全灭。心情正不爽的时候，被紧急叫到这里。
不光是他，除了袭击迦勒底的东方不败和阿尔泰尔，其他五人都有各自的作战任务。有的甚至还没完成，就跑来集合了。
“啊咧，没看到阿尔泰尔亲呢。难不成挂了？”
净化者瞪着同心圆的眼睛找了半天，有点失望地说。
“那你要失望了，”厄斯托拉说，“她八成被桑基恩传送到奈恩星了吧？”
“桑基恩？呃，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又没听过……”
“无所谓。重要的是，桑基恩把迦勒底也传送走了。”
克莱门汀露出了她那浮夸的笑脸。
“所以接下来要去追他们吗？真不错，这种追杀的工作我喜欢。”
“怎么可能追上啊，蠢货。”
被噎了一句，克莱门汀不服气地看着她的御主。
厄斯托拉继续说道。
“桑基恩才不会傻到把迦勒底传送到奈恩星的某个地方，那样迟早会被我们发现。他必定会选择‘空间夹缝’，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
空间夹缝这个词，六个从者里有三个听不懂，剩下三个能理解个大概。
“少在那里故弄玄虚！”听不懂厄斯托拉的话，吕布有些失去耐心，“直接说重点！”
“意思是像镜面海域那样与现实空间重叠存在，却不会被发现之类的？”能大概听懂的净化者说道。
厄斯托拉点头。
“差不多。空间夹缝可不是去找就能找到的地方，更不用说是桑基恩的杰作。”
“那要怎么追？”九龙笑道，“总不能闻着味追上去吧？”
“不需要那么抽象。虽然无法找到他们，但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不是很明显吗？”
这回，六个人都听懂了。
“根源地……原来如此。”
美杜莎说出答案，兴奋地笑起来。她这个笑脸和克莱门汀有一拼。
突出两个字：滑稽。
“对，根源地。只要他们还想反攻，就算希望再渺茫，也会到根源地碰运气。”
厄斯托拉说着，一只手狠狠落下。
“在那里歼灭他们，这就是你们的任务。等这边活干完，你们就出发。”
这便是厄斯托拉叫这些人来的原因。稍后埃洛莉斯和布洛莉雅也会来，她们将和萨洛莉特一起把迦勒底基地改造成一座特殊的蛇影基地。
同样的基地在北极也建了一座，它们有大用处。
克莱门汀又找到了笑点。
“哟，怎么，不用蛇影之手出动了吗？是不是因为他们太让人失望，所以被抛弃了呀？”
她有点得意忘形了。这句话，可不在厄斯托拉的容忍范围内。
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克莱门汀的笑容立刻消失。
“杀鸡焉用宰牛刀，仅此而已。迦勒底已不是高威胁目标了，给我搞清自己弃子的身份。”
“啊啦啦……”
看着失意的克莱门汀，净化者事不关己地嘀咕着。东方不败则是看着吕布，他有些担心这个自尊心极高的武人会不会受刺激。
不过看来没有担心的必要，吕布只是哼了一声。
“也就是杀光她们对吧？有趣。听说那帮人跨越了四个世界，打败了无数强敌，肯定是一群强者。呵，正合我意。”
真是个武痴，或者说战斗狂比较合适。眼里只有强敌，从来没有自己，更不会在意比自己弱的人。
看着吕布，东方不败总觉得在看年轻时的自己。呵呵，这感觉挺奇妙的。
见没人再说什么，厄斯托拉正式发布了命令。
“那就做好准备吧。东方不败和吕布去洛阳，美杜莎和克莱门汀去安托拉斯。净化者和九龙先回奈恩星一趟，找到阿尔泰尔，然后一起去纽约。”
他一挥手。
“好好发挥你们的作用。收拾不掉迦勒底，就不用回来了。”
*****
随着传送魔法的光芒散尽，所有人从恍惚中逐渐回神，慢慢确认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好像是洞穴。很高很宽敞，有一定人工修整的痕迹。墙上到处挂着灯火，地上除了石头，还种着许多整齐有序的花草，让人感受到与地球相似的园艺水平。
在这样的洞穴中，管制室显得格格不入。传送魔法硬生生将管制室单独撕开，传送到这里。
桑基恩不知去哪了，但现在没工夫管他。
达·芬奇活动一下机械臂，没有问题。
“快，大家确认一下设备。”
“是！”
工作员们动起来了，立香也去帮忙。
“啊哇哇……”
刑部姬傻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方才与厄斯托拉对峙时的勇敢和痴相已荡然无存。
也难怪。她的圣地，她那温暖安心的小房间，永远离开她了。
俗话说死宅一面墙，能买一套房，何况是刑部姬的房间。这波四舍五入等于损失了好几套房子。
好在有立香劝说，刑部姬总算是打起点精神。
但戈尔德鲁夫还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知道是晕传送还是压力太大。达·芬奇找几个人把他和修玛抬到一边照顾。
话说，也没啥能照顾的。
迦勒底留存下来的只有这间管制室，还缺了大约五分之一。好在迦勒底亚斯，所罗门系统，灵子转移装置等大型设备都在，算是万幸。
但是没有能源供给，这些设备也不过是废铁。别的不说，迦勒底亚斯已彻底停摆，再也无法启动。操作台那边剩下大约五分之四，同样没有能源。
除了管制室，迦勒底其他地方都没能传送过来。模拟装置，医务室，工坊，机库……
达·芬奇光是想就头疼。她得用法杖支着才能站住。
唉，想也没用，眼下还是为能活命而庆幸吧。
“嗨，各位，劫后余生的感觉怎么样？”
就在达·芬奇犯愁的时候，有人过来了，用很大的声音热情地说着。
是个中年大叔。一身黑袍，乐呵呵的。
立香眨眨眼。
“请问你是……”
“我？我是……”
“你就是桑基恩，行啦别忽悠人了。”
刑部姬一语道破男人身份。男人苦笑着摇头。
“唉，本想开个玩笑的。不过也是，那位美女——嗯，刑部姬——对我们很熟悉啊。那就不藏着掖着啦。”
“你真是桑基恩？”
达·芬奇反复打量着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刑部姬那种看穿二次元人物真名的本事，但达·芬奇可以依靠机械臂的仪器数据来判断。
然而这大叔的魔力反应与出现在迦勒底的桑基恩相差甚远。
男人微笑着对达·芬奇说。
“不错，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乃象征欲望，享乐与放荡的迪德拉大君，桑基恩，也被凡人称作‘血腥’。现在这个姿态是我在凡界游玩时的形象，叫【山姆·圭文】。”
“这样啊。但你的魔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弱？是因为传送魔法吗？”
“那种魔法还不至于把我掏空啦。原因在于这个洞穴，我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维持它了。”
“维持？什么意思？”
“这里是‘空间夹缝’，位于奈恩星凡界与湮灭领域之间的区域。我猜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吧？”
差不多，达·芬奇心想。
按桑基恩的说法，这个洞穴是他创造的某种“亚空间”，并不是位于已知区域的某个位置。
打个比方。平时生活的空间，像地球，幻想地，奈恩星，甚至湮灭领域在内，就像是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可以看到碰到。亚空间就是书与书之间的空隙，依托正常空间存在。但你的手无法伸进其中，也无法看清它。
不要说什么把书拿出来之类的话，这只是比喻而已啦比喻。
现在，达·芬奇明白了一件事。
“也就是说，这里不会被蛇影追踪到？”
桑基恩哈哈大笑。
“那是当然啦。只要我还在，这个地方就绝对安全。所以你们还不赶紧讨好我？放心，我比其他迪德拉大君好说话多了。”
“我知道。谢谢你。”
立香马上鞠躬致谢，这反倒让桑基恩一愣。
满地地摸着下巴，眼神充满了贪婪和好奇。
“小伙子很上道啊，嗯，值得调教一番。”
“啊？”
“哈哈哈，玩笑而已。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接下来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基地，可以随便使用。”
“随便使用……”刑部姬看了眼那些已经派不上用场的设备，“没有电，就只能宅在这里了啊。话说这里也没啥可宅的。”
“瞧你说的，”桑基恩笑道，“我兄弟既然安排我传送你们，他当然也考虑到这种情况啦。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魔神一招手。
“顺便，交换一下情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