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明
震耳欲聋的铳炮声不断,似乎整个宣大营地的外围防线周边,都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
冬日里的寒风再刺骨,也冲不散那阵阵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就在这贾庄宣大军营地的周边,明、清两边的战士们,都在舍生忘死地撕杀着。
驱赶大明被掳百姓填壕的计策失败后,那些清军的八旗军士们,只得推着盾车继续缓缓向前,他们在第一道壕沟前停下,捡拾起地上的一个个土筐和土袋,不断抛过盾车。
明军在各处庄墙、寨墙上的火炮不断轰击着,却是再没打出极具威慑的齐射,清军也是渐渐摸出规律,火炮轰击,就自由躲避,火炮装填,就前行填壕。
而各处明军预留的通道上则是空空的,清军完全绕开这些地方,连盾车都不往这些地方推进。
虽然明军在各处庄墙、寨墙上的火炮也是齐射,炮火轰鸣,但对清军造成的伤害,相比于昨日,战果却是大打折扣的。
在激昂战鼓声的催促中,密密麻麻身着各色盔甲的清兵已渐渐推进至第二道壕沟处,他们或抬,或推的,艰难使盾车通过第一道壕沟后,便奔第二道壕沟继续缓缓推近。
宣大军各处庄墙、寨墙上的火炮不断轰击,虽对清军盾车造成一定打击,却也有些显得微不足道,清军的盾车密密麻麻,实在是太多了。
张诚站在南门的角楼上望去,感觉还好,缓缓逼近的清军盾车虽多,却是威胁不大,但是他却不知道,此时的贾庄东面却已近炮战的尾声。
清军好似将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在这边一般,“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卢象升的亲将陈安正灰头土脸的在庄墙上坚守。
双方前后炮战了近半个时辰,贾庄外的土墙都被奴贼轰塌多处,虽也将清军阵前的大小火炮轰掉许多,卢象升这边也是一般损失惨重。
他麾下的红夷大炮炸膛就有两门,被轰击到的又有数门,大部分军士都已撤进贾庄内,被迫放弃了外围的许多防线。
…………
好在得力于明军的火器无论是数量,还是操作,或是火力上都要略优于清军,虽说在清军猛烈攻势下,各军都有所退缩,放弃了一些外围阵地,但防线总体上来说,还算稳妥。
战斗至正午时分,清军又鸣金而退,宣大军士们长舒一口气,卢象升那边军令传来,各营加紧烧制午饭,又是一波伤兵被运下战场。
整个上午的战事,经过简单统计,清军那边又有千余的伤亡,可宣大军这边却也伤亡近千,且火炮损毁较多。
在贾庄卢象升中军帐内,杨国柱就沉声说道:“督臣,连番与奴对战,我军伤亡日增,若午后战事更烈,怕难以持久啊!”
未待卢象升出言,这边虎大威就接话道:“奴贼攻势比昨日更猛,我军中火炮就炸裂四门了。”
张诚立即接话道:“督臣,我等皆不畏死,可大丈夫当死得其所,就算我等今日全军尽墨与贾庄,能阻鞑虏继续深入劫掠我大明内地嚒?
不若,引军他向,即可转危为安,又可牵制奴贼,使其不敢放肆!”
卢象升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但随即就黯淡下来,良久,他沉声说道:“我等累受皇恩,自当为君效命,今即身陷奴贼围中,自当奋起而战,
岂能弃营逃走,日后朝堂诸公,惶惶之口,我等将何以面对皇上恩典,何以面对二祖列宗?”
张诚等自知卢象升心意已决,惟有追随他奋战到底。
但个人的心思却在此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过,这些已无关大局,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午后的战事,众将又与卢象升好一番商议。
…………
许多明军将士都以为清军会与昨日一般,战至午后,便会暂停进攻,好叫双方将士们休整一番时,可今日却不这样。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清军密密麻麻的盾车又开始向贾庄宣大军营地缓缓逼近,在角楼中,可以隐隐看到,清军盾车仍旧是前后两层,其间相距约百步左右。
他们缓缓推进,仍旧是在二百步外的距离上稳稳停了下来。
猛然间,贾庄北面的第一排盾车疾速向两边错开,在那些空隙中,一门门红夷大炮显出身形,粗略看去,竟有数十门之多,遑论其他佛朗机炮、臼炮、虎蹲炮之类,更是无法计数。
虎大威暗自心惊,站在北门寨墙上,大声对着下面叫道:“小虎子,快去报知督臣,奴贼猛攻北线,我军恐难坚守。”
寨墙下正组织各军士防守的亲将虎子臣闻声,急忙领命,便策马奔卢象升中军大帐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南门外清军同样推进到二百步距离,他们倒是没有两处那多火炮,而是盾车继续缓缓推进,眼瞅着就再次越过了第一道壕沟。
在第二道壕沟前三步远处,盾车停了下来,随着盾车前后错开,各旗中的那些包衣阿哈、辅兵跟役们,还有一些清军挑选出来有亲人的大明百姓,不断从战车后闪出。
他们两或三人抬着一个大长木板,酷不冲上,一块块长木板铺在了壕沟上。
虽然宣大军中铳手纷纷开火,爆响连连,铳弹横飞,但这些人都是清军中地位极低的,充当炮灰也不敢反抗。
盾车后聚集的清军弓箭手,一阵阵抛射,虽对宣大军伤害不大,却也需分心躲避,一时间,情势万分危急。
“叔父,鞑子兵力数倍与我,如此下去,这贾庄怕是难守啊。”
张诚在角楼上,对张岩提醒着。
张岩面色冰冷如铁,沉声说道:“我张岩累受皇恩,值此国难之际,自当舍身报国。”
说罢,他一转身对亲将林志义喝道:“马队集合,准备近战。”
待林志义和梁松下了角楼,张岩转过身来,面对着张诚,眼中隐隐有些悲凉神情,轻声说道:“诚儿,叔父我征战一生,死生早置之度外,只是你为我张家独苗,不该殒身于此,
今日战事,定是要尽力一搏,尚若真不可为,你要率部破围而走,切不可陷身殒命,至我张家绝嗣!”
张诚忙上前,一把抓住张岩的胳膊,沉声说道:“叔父,既是不可为,何不一起走。”
张岩望着庄外的战场,缓缓逼来的清军,沉声道:“傻孩子,我张家世代军伍,今番与奴大战,总归是要有人为国尽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