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问道:“不知道谢公子可想到什么好名字?”谢傅看花不语,过了一会却用折扇顶端拨开瓣丝,看向花芯。那魏公子明显是个爱菊之人,忙道:“谢公子可别糟蹋了这花。”谢傅笑道:“红衣脱尽芳心苦,无端却被秋夜误。就叫秋夜误吧。”张凌霄笑道:“我还是觉得新娘子好听。”魏公子问道:“为什么叫秋夜误,应该叫秋夜美才对。”谢傅笑道:“这菊是一日娇的变种,清晨绽放,落夜凋谢,花娇不过夜。”“一日娇?”魏公子显然是识菊名家,似谢傅那般用折扇拨开瓣丝,不过动作比谢傅还更加轻柔,只见花芯已经变得暗澹,“果然是一日娇的变种,可惜了。”一日娇花状丑陋,就算一日凋谢也不会让人感到惋惜,可这菊美丽如斯,美丽一日便凋谢,难免让人心生惋惜。魏公子说道:‘如此说来我取新娘子这名倒是贻笑大方。’新娘子最美的时刻是洞房花烛,可这菊连夜晚都无法度过,岂不可笑。陆武元招手叫一名婢女过来,吩咐道:“拿笔墨过来,我癫哥要给这菊花取名。”婢女匆匆离去,速速便回,端一方案,上有笔墨砚,还有一些系着绳索的小牌子,牌子留白,可让人在上面题上花名。谢傅提笔沾墨,随意择了一个空白牌子,写下秋夜误三字。谢傅给这花取好名字之后,搁笔说道:“魏公子,轮到你了。”回头却发现这位魏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刚才那位魏公子呢?”陆文麟澹澹笑道:“走了,谢兄我看这位魏公子举止沉稳,气质内敛,年纪应该不小。”谢傅微讶,立即明白陆文麟的言外之意,只有武道修为深厚的人才能保持容颜不老,而且看上去越年轻说明越早踏入武道门槛,像东极真人,虽百岁高龄,看上去却如妙龄女郎一般。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此人易容了。但能在他与文麟面前不露半点痕迹出来,也不简单。谢傅笑笑不应,苏州有三爷坐镇,妖魔鬼怪还能在此放肆不成,再者说了这位魏公子看上去也不像妖魔。陆文麟一个眼神便看出谢傅的想法,笑道:“与天下之大相比,苏州也只不过是弹丸之地,有些人虽名不见经传,却是为人低调。”谢傅也非自大的人,到目前他所见到的武道宗师也不在少数,端木慈、东极真人都是他无法战胜的存在。像蓬来仙门云弱水,儒门雷渊宗宗主封天白之辈,他还无缘见到。此时还未等天黑,四人也不着急登阁入室,就在这万花园赏花,顺便给这没有名字的新菊取名。陆文麟、张凌霄、陆武元三人也来了兴趣,参与到给新菊取名的行列中。四人约定,谁若中标,可要请客一顿。不知不觉已经暮色昏昏,万花园虽然阔大,却也是人潮热闹,没走上三步就能遇到人,几不留空。人员错杂也无法细计,目测至少有数百上千人。好是门槛十两,能拿的出十两进来者,大多知文识墨之人,大家慢行慢赏,场面倒没有太过混乱。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捉住谢傅手臂,惊讶喊道:“谢公子!”谢傅扭头一看,却是那吴捷吴公子,去年吴捷雇谢傅帮他到青楼打擂台,却是认识。谢傅笑着打了个招呼:“吴公子。”吴捷见到谢傅,显然兴奋激动:“哎哟,谢公子我可总算撞上你了,你一年多死哪里去了。”坐在辛桌的是吴捷的老对手赵远飞,身边陪同的有黄少南,还有弄潮诗社的程公子、洛公子等人,真可谓春风得意,拥趸者众。这赵远飞一直盯着吴捷,骤然看见谢傅,立即眼睛一亮,起身朝谢傅走了过来。去年的青楼擂台赛,这谢傅以一人之力敌他这边三位才子,轻易胜之,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谢傅留心,想将此等人才占为己有。一番打听之后,方才知道是吴捷从奔马社花五两银子雇来的,当时就感觉吴捷这暴发户真是暴殄天物,这等人才怎么能用银两衡量呢,需礼贤下士才对。为此他特地在奔马社安插耳目,只不过谢傅后来再没有出现。此刻见到谢傅,岂能错过,让吴捷这暴发户给抢去。黄少南,程公子、洛公子三人见赵远飞招呼都不打就朝谢傅疾行过去,均露出苦笑,当日替赵远飞打青楼擂台的就是他们三位。却败在对手手上,也必须承认人家才高一筹。吴捷热情招呼:“谢公子,到我那桌坐去。”这一年多来,他被赵远飞压着打,今日遇到谢傅就是他的翻身之日,岂能不喜,他有谢傅这一号勐将,可抵赵远飞才子无数。谢傅正要婉拒,就在这时,另一只手紧紧的捉住他另一边手臂,望去却是那赵远飞赵公子,“赵公子?”赵公子亲近说道:“谢兄,一年多不见,好生想念,到我那一桌坐下,慢慢聊。”明显赵公子这一招先声夺人比吴捷要高明许多。吴捷一听急了,将谢傅往自己那边拉近,对着赵远飞充满敌意道:“赵远飞,你干什么,谢公子是我的朋友。”赵远飞也是一拉,笑道:“谢公子也是我的朋友。”于是乎,谢傅被当做物品被两人争抢的,这见过抢女人的,没见过连男人也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这个男人,还怕没有女人吗?谢傅倒是想拒绝,奈何不好拂人家一番盛情。这时陆武元冷哼一声,两人望去,见了均大吃一惊,混世魔王!这一位可真是大老中的大老,就连张凌云之辈见到了也要绕着走。赵远飞和吴捷两人同时松手,表现的十分尴尬,打招呼吧没资格,不打招呼吧也太无礼了。谢傅打着哈哈道:“吴公子,赵公子,多谢两位盛情,我已经订了座位。”两人闻言吃惊,异口同声道:“哪里?”谢傅扭头看向陆武元,问道:“武元,订的是哪一间?”武元!居然直呼混世魔王陆二公子的名字。陆武元应道:“颂室。”陆二公子拍下颂室没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谢傅与这陆二公子的关系。赵远飞心中暗忖,莫非陆二公子比他还要更加礼贤下士,没可能啊,陆二公子外号混世魔王,自然是目中无人,看谁都不顺眼,看谁不顺眼就怼谁。陆武元笑道:“癫哥,天快黑了,我们上阁吧。”癫哥!哥都叫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谢傅的身份如此尊贵了,连混世魔王都要叫上一声哥。这么说的话,对方一直都是深藏不露。谢傅笑道:“那走吧。”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对着赵、吴两人说道:“吴公子、赵公子,要不一起上阁喝一杯。”两人竟同时摆手,呵呵赔笑:“不啦,不啦。”跟混世魔王呆在一起,还有让他坐的份吗?当人家的哈巴狗,他们又不愿意。两人看着谢傅和陆武元消失在视线中,吴捷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赵远飞脱口应道:“还用说吗,连混世魔王都要叫声哥,人家一直深藏不露。”突然恍悟自己竟应了老仇家的话,冷哼一声,返回座位。屁股刚刚落下,黄少南就好奇问道:“赵公子,我们看错吧,刚才谢公子跟混世魔王站在一起。”赵远飞应道:“你没看错,就是跟混世魔王在一起。”黄少南道:“该不会是混世魔王雇了这谢公子吧。”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赵远飞却道:“混世魔王都要叫声哥。”黄少南惊讶:“混世魔王都要叫声哥!”这边陆文麟笑道:“谢兄,怎么回事?”谢傅笑道:“那位吴公子雇过我帮他打青楼擂台,至于那位赵公子是他的死对头。”谢傅这么说,陆文麟就明白了,原来是抢宝啊。张凌霄问道:“谢兄,你寒酸到要替人打擂台的地步吗?”谢傅呵呵一笑:“我的出身哪比得起你们三位啊,这里还要多谢三位没有嫌弃。”陆文麟笑道:“我有嫌弃你的资格吗?你都已经是王阀姑爷了,连那国士无双都要成为你的屋中妻,我只有羡慕的份。”张凌霄忍不住爆了句粗:“你他娘的就是个人才!”暮色昏昏,阁楼已经亮上灯火。悬在门楼前的双灯,挂着檐角上饰灯,从阁楼内透出来的灯光,让这飞阁凌霄乍看上去像一件绽放异彩的珠宝。阁楼前有四名婢女随时听候吩咐,见四人走进,其中两名婢女前面领路,带四人上了阁楼。随后又端上一桌美酒佳肴。席间,一名老仆端着方案走了进来,桉上是三只银光闪闪的银鹤。这名老仆是秦楼的执事,也认识四人,开口就道:“恭喜恭喜。”张凌霄抬手打断:“先别开口。”紧接着对谢傅、陆文麟两人笑道:“有三只银鹤,看来我们三人是各中一标,先说好,如果这样这顿饭谁请。”陆武元接话道:“当然是癫哥了,出来好几回了,每次都跟着白吃白喝,一毛不拔,把我们三个当凯子。”张凌霄笑道:“武元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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