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下个不停,道路愈发的泥泞了起来。
雨水浇在身上,很快就淋透了蓑衣,湿透了身上的衣衫。五百轻骑行走在风雨之中,不时的浑身打个寒颤,喷嚏声此起彼伏。
锁在囚车里的马超依旧被五花大绑,身上就连蓑衣都没有,任凭雨水淋透全身,那些斑驳干涸的的血渍被雨水慢慢的泡透,从马超的身上流到脚下,再顺着囚车滴到脚下,最后掺杂进脚下的泥泞之中。
“停!”
冒雨向北走了一个半时辰,出来了七八十里地,距离杨素大营越来越远。看到路边有一荒废的村庄,张出尘手中佩剑高举,大声下令停止前进。
“大雨滂沱,为了避免感染风寒,诸位将士跟着我到村子里避雨,待天晴之后再行赶路!”
被淋成了落汤鸡的五百士卒自然喜出望外,感恩戴德,簇拥着张出尘进了这个才刚刚荒废了不到半年的村庄里。各自翻身下马,寻找房屋,砍伐了木柴,生火取暖。
“张姑娘,这间房屋最干净,你到里面休息!”
带队的偏将跑在最前面寻找了一个看上去稍微宽敞干净的房屋,命令几个士卒生起篝火,帮助张出尘取暖,烘烤衣服。
“把马超带进来!”张出尘一边烘烤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若无其事的下令。
此刻的马超被晾在了院门外的囚车里,负责看押的士卒被雨水淋得苦不堪言,远远的躲在檐角下避雨。大雨哗哗的浇在马超的身上,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
听了马超的话,偏将有些犹豫:“马超乃是虎狼之将,万夫难敌,都说其武勇不在吕布之下。就连杨林、史万岁、张须陀三位大将联手都抓不住他,最后还是靠了杨公的陷马坑才捉住了马超,即便如此,还搭上了杨林的性命。咱们把他带进来。万一出个意外,我们交不了差不说,怕是性命都难保啊!”
张出尘冷哼一声:“老虎没了爪牙有什么可怕?那马超被五花大绑,怕他作甚?就这样把他淋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主人不但会要你的小命,怕是你三族难保!”
偏将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同意了张出尘的要求。反正自己是副将,真要是出了事自有张出尘扛着。再说马超手脚都被绑着。确实也不用畏如猛虎。
“来人,把马超押进来!”
这名偏将走到院门外吆喝一声,朝躲在檐角下避雨的士卒吆喝一声,命令他们把马超押进院子。
马超进门之后看见张出尘气就不打一出来,挣扎着破口大骂:“妖女,我堂堂大丈夫,岂能由你羞辱?给我来个痛快的算了!”
张出尘也不搭理马超,朝那偏将吩咐道:“你去咱们的辎重车上弄点熟食及美酒过来,大雨滂沱,闲来无趣。你陪本姑娘喝上几杯解闷!”
“哈哈……末将遵命!”
这偏将喜出望外,满脸红光的走出院子,大步流星的朝辎重车走去,“嘿嘿……难不成老子今走了桃花运?孤男寡女的喝多之后,会不会**,一点就着?”
不消片刻功夫,这偏将就把食物取来,腌肉、炊饼、咸菜、美酒,在这荒山野岭的也算是难得的美食。
“我来给姑娘倒酒!”
偏将心中想着好事,进门的时候把看守的几个士卒全部撵走。让他们自己找地方避雨休息,免得打扰了自己的好事。一进房门就大献殷勤的给张出尘倒酒。
张出尘“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踱步到偏将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在偏将的脖子上一抹,瞬间撕裂了一道弧形的血口。鲜血从创口中滋滋的喷出来,落在大碗里的酒水中,荡漾起一圈圈的血花。
“你……”
偏将痛苦的捂着脖子,想要大声的叫喊,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气无力的指着张出尘,想要扑上去。却被张出尘一剑捅在心脏,一脚踹到在地,在地上挣扎着翻滚了几圈,登时毙命。
“嗯?”
这一刻马超登时迷糊了,说不上惊喜,更多的是惊讶,一时间弄不清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不是杨素的贴身婢女么?难道打算半路上把我灭口?可是杨素要杀我,在营寨中就可以杀掉,又何必把我弄到荒山野岭的下手?难道她要救我?可她是杨素的贴身婢女,杨素对她如此信任,又怎么会救我?”
偏将挣扎的声音,以及桌椅撞击的声音,惊扰了在隔壁院落里烤火吃饭的士卒,但刚才听其他士卒说了偏将的好事,又不敢贸然闯进来,隔着院子乱糟糟的大声询问:“将军、张姑娘,没事吧?”
“男人和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弄点动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大惊小怪!”张出尘走到门口,厉声训斥,“烤你们的火,少管闲事!”
听了张出尘的话,士卒们一哄而散,不无嫉妒的哄笑:“嘿嘿……看起来崔融这狗日的走桃花运了,这趟去洛阳真是好差事!张娘子这丰腴的身段压在身下,一定快活似神仙吧?”
张出尘掩了房门,快步走到马超身边,手中佩剑挑了几下,就把捆绑着马超的绳索割断,然后向马超拱手赔罪:“马将军得罪了!适才在寨栅中众目睽睽,不得已只好演了一场戏!”
马超这才如梦初醒:“呃……姑娘真的要搭救马超?”
“我都把将军的绳索解开了,而且这酒肉也是为将军准备的,难道这还不算救你么?“张出尘指了指脚下的酒肉,示意马超快吃。
马超活动了下四肢,被捆了半夜半天,又酸又痛,手指麻木,几乎不能动弹。一脸疑惑的问道:“请恕马超愚钝,我实在弄不清楚姑娘为何搭救马超,莫非你我是旧识?”
当下张出尘把搭救马超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喟然叹息道:“我返回杨素身边,本来是为了杀他报仇,只可惜……只可惜我想起他多年的养育之恩,不忍下手!本来打算返回洛阳之后,就离他而去,没想到竟然撞见将军被俘,只好设法搭救。”
马超这才恍然顿悟,待浑身血液畅通一些之后,向张出尘作揖致谢:“原来如此,是马超误会姑娘了,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呵呵……我刚才抽了将军一鞭子,将军可休要记恨!”张出尘俏脸羞红,霞飞双颊,“将军这么英俊的脸庞,要是被我毁了容,那红拂的罪过可就大了!”
马超感激的一笑:“姑娘说笑了,大丈夫死都不怕,又岂会怕马鞭?姑娘要不做的狠一点,怕是无法打消杨广、史万岁等人的疑虑。”
顿了一顿,又满怀感激的感慨:“说起来我马超的这条命也是陛下救的,陛下真是深谋远虑,一年之前就安插了眼线在杨素身边,这样的手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将军快吃吧,吃饱了咱们好赶路。杨素得了杨广的援兵,天黑之后就会向我们的兵马发起猛攻!”张出尘把碗里沾了血水的酒倒掉,重新给马超斟满。
马超鏖战了一夜,又淋了半天雨,粒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一番狼吞虎咽,和张出尘把食物分着吃了,又一口气把酒喝了个精光,御寒取暖,这才恢复了元气。
张出尘从外面取了马超的龙骑尖,双手交给马超:“给将军你的武器,这下完璧归赵了。你也是我完璧归赵还给大汉的,等我见了天子,一定要向他讨赏!”
“多谢姑娘!”马超接过心爱的武器,连声道谢。
张出尘示意马超换下偏将的甲胄,掩人耳目。
马超却道:“无妨,我已经吃饱喝足,区区几百士卒,能奈我何?”
“将军休要意气用事,万一被他们回去禀报了杨素,洛阳军就会冒雨向我军猛攻。你我要在杨素军得到消息之前找到你的人马,立刻动身向东撤退!”张出尘一直在杨素身边听令,因此对西汉军的行动了如指掌。
“多谢姑娘提醒!”
马超略一思忖,当即按照张出尘的吩咐,将这名偏将的甲胄穿在自己的身上,提了龙骑尖招呼张出尘,“姑娘,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随我一起去东汉吧?”
张出尘点点头,刚要出门却突然想起一事:“将军稍等片刻!”
张出尘回身在死去的偏将身上扯下一块衣衫,然后沾着他尚未凝固的血液,写下了一行血字:“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不共戴天。本欲取你性命,我心不忍,一报还一报,再无相欠!今带马超离去,就此恩断义绝!”
写完之后,张出尘把血书丢在尸体的脸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交到杨素的手中。当下与马超一起出了院子,挑选了两匹战马,冒着大雨奔东南方向寻找西凉军大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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