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文官蠹国!欺天!
作者:咱叫刘可乐   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最新章节     
    常风为尤敬武定下了与江西分宜严家的亲事。
    立冬这,常风领着尤敬武、常破奴、媒人王妙心来到严家纳征。
    严家虽是分宜县的富户,但放在京城实在不够看。严家“宝宅”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
    锦衣卫的十几名弟兄们抬着纳征礼来到四合院门口,立马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围观。
    常风等人进到四合院郑严淮、严嵩父子在院中迎接。
    严淮拱手:“常大人。”
    常风连忙道:“亲家公不要如此多礼。今日纳征礼完成,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严淮身旁站着二十四岁的严嵩。这后生长得清秀俊朗,身材修长。是十分标准的官相。
    大明官员的升迁提拔,不仅看能力,还要看长相。譬如长相炸裂的杨一清,在陕西管了多年马政,功勋卓着。到现在都没升调回京。
    常风心忖:若亲家侄儿会试能够拔贡,殿试时光靠着长相也能跻身二甲。
    众人寒暄过后,进得四合院的堂屋。
    常风将纳征礼单递给了严淮:“区区薄礼,亲家公不要嫌弃。若有辱没贵府千金之处,还请亲家公直言。”
    常风嘴里的“薄礼”绝对不薄。
    光是纳征喜银便有一千六百两。苏杭上等丝绸、冬布、夏布各有五十匹。另有上好玉镯、金银首饰两匣子。
    当然,纳征礼中缺不得最重要的东西,一只呆头呆脑的肥雁。
    这注厚礼,对于严家来是一笔不的财富。
    严淮谦恭的:“严家门户,女粗陋浅薄。哪里受的起这么重的纳征礼?”
    常风摆摆手:“亲家公过谦了。严家在江西是世代书香。贵府父子皆举人。明年参加大比,不定会成就父子同科两进士的佳话!”
    完常风指了指儿子常破奴:“我跟犬子明年也要参加大比。争取跟亲家公、亲家侄儿当同科题名的同年。”
    本来严淮父子对名震京华的锦衣卫屠夫有些畏惧。
    一谈到会试这个共同话题,严淮父子不再拘谨,跟常风父子相谈甚欢。
    尤敬武有些发急,他是武人,对八股制艺之道一窍不通,插不上话。
    众人聊了两刻工夫会试之事。尤敬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常风笑道:“瞧,敬武急了。今儿不是来切磋八股制艺。咱们还是先办正事。”
    “亲家公,我们锦衣卫的得道高人张道士合过两个孩子的八字了,合得很。他又用龟壳卜婚,这段姻缘上上大吉。”
    “今日纳征,依我看,连请期礼一并行了。张道士测算了下,明年二月初一是黄道吉日,宜成婚。”
    严淮道:“全凭常大人,哦不,亲家公做主。”
    常风一拍手:“噫,好!那婚期就这样定下了。”
    京城人家有立冬吃炖白肉、白萝卜馅儿饺子的习俗。
    临近中午,常风等人在严家用饭。严家姐则一直在闺房之中没出来。
    女儿即将嫁给锦衣卫千户,算嫁入高门。严淮高兴,多饮了几杯。酒量本就不大的他,没一会儿就趴在了酒桌上。
    严嵩的酒量很好。他平生有三大爱好,书法、诗词、饮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嵩突然起了敏感的话题。
    严嵩道:“姻世伯。我听您是成化末年的保储功臣。皇上身边的第一宠臣。”
    “您为何要跟内宫的阉人们搅合在一起?与内阁的三位君子不睦?”
    常风与萧敬、钱能、刘瑾交好,与刘健、李东阳、谢迁不睦,这在京城之中是公开的秘密。
    严嵩听这事并不稀奇。
    弘治十七年的严嵩,是一个脑子有些轴,满腔幼稚正义感的年轻人。
    常风一愣:“亲家侄儿,朝局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朝廷里的人,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
    “太监不一定都是坏人,坏也不全坏。文臣不一定都是好人,好也不全好。”
    “你现在尚是举人,未踏入仕途。等你跻身官场之后,慢慢就会明白我所的话。”
    严嵩道:“姻世伯,我还是觉得你应与内阁三君子多多亲近。”
    常风转移话题:“咱们还是聊八股制艺的事吧。咱这一桌上,有四个要应试的举人呢!”
    吃罢了午饭,常风又跟严嵩聊了一会儿。看了他写的书法、作的诗词,以及他写的两篇应试文章。
    常风感慨:“亲家侄儿真是高才啊。明年会试拔贡应该不成问题。”
    回到家后,常风感觉去了一块心事。
    尤爵是为国捐躯的,死得壮烈。为他的儿子解决婚姻大事,是常风这个跟尤爵共过生死的袍泽的分内事。
    下晌,常恬跟黄元来了常府。
    当年的糖糖如今已是丰腴妇人,且丰腴的过了头。像极了驯象千户所里养的食铁兽。
    常恬一进府就问常风:“哥,我记得家里有根百年老山参?”
    常风答:“好像樱怎么了?”
    常恬道:“给我吧。我最近弄了个偏方,专治烂眼角。就缺一根百年老山参磨成粉入药。”
    常风问:“你家里谁烂眼角了?健健?”
    常恬压低声音:“是皇后娘娘”
    常风皱眉:“皇后娘娘?”
    常恬道:“皇上的病越来越重。太医院刘文泰那群庸医,拿不出一点办法来。”
    “前几日,皇上夜里咳嗽甚至咳出了血!皇后娘娘急在心里,以泪洗面,哭烂了眼角。”
    皇帝的健康状况,属宫中的顶级机密。
    常恬跟皇后交好,三两头入宫。刘笑嫣自当街杀人后,就不怎么入宫。故而内宫的消息,常恬比常风知道的还早。
    常风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咳血?”
    常恬连忙道:“这事儿哥你可别外传。”
    常风吩咐常破奴:“去库房把那颗老山参找出来,给你姑姑。”
    来也巧。常恬刚回娘家不久,刘瑾就来了。
    常恬自就跟刘瑾亲。见到刘瑾,她也不顾什么礼节,直接走到刘瑾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老侄子!”
    看那亲昵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常恬是刘瑾的女儿呢。
    刘瑾笑道:“糖糖姑姑,前几日我命人捎给你的山东高梁怡,你吃着可还行?”
    常恬道:“好吃。老侄子再给我弄几斤吧!”
    刘瑾不住的点头:“好,好。你爱吃的东西,别是几块糖,就算是上的星星我也得给你摘。”
    刘瑾在大厅中跟常风兄妹了会儿家常。突然他话锋一转:“叔叔。我跟你单独谈一件大事。”
    常风点头:“嗯。糖糖、黄元,你们先去找你嫂子会儿话。”
    常恬和黄元走后,刘瑾收敛笑容,正色道:“皇上怕是不行了。我让谷大用给太医院的刘文泰送了三千两银子,从那老狐狸嘴里套出了几句实话。”
    “皇上龙御归,崩地裂之时,恐怕就在半年之内了!”
    常风一言不发,心中悲伤万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与弘治帝是君臣相知!
    刘瑾话锋一转:“内阁和文官们这几年把持朝政,连皇上都要让他们三分。”
    “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待储君即位之日,便是文官势力覆灭之时。”
    “我今日来,是给你提个醒。在皇上驾崩前的这段日子里,你千万不要再跟文官起冲突。”
    “你要做的,就两个字——忍、等。”
    常风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
    刘瑾苦笑一声:“明白归明白。我就怕你忍不住、等不了,一时冲动又跟文官们刀剑相向。”
    “储君尚未登基之前,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常风皱眉:“我的刘公公,难道你把我当成了二十郎当岁的愣头青?我懂什么叫隐忍!”
    刘瑾喝了口茶:“那我跟你件你忍不聊事。”
    “刘健今日给皇上递了一封奏疏,是关于边关军事的。皇上已经恩准了。我背给你听。”
    “御虏安边,出京兵不如募边勇;给军马不如以金就市大同马;调拨京粮给边,不如运帑银至边,召商购粮;边将异才,应破格拔擢。如游击将军张俊,可擢升宣府总兵。”
    刘瑾所,就是着名的弘治十七年刘健《御虏安边策》。
    常风听完,竟直接将茶碗狠狠摔在霖上:“文官蠹国!欺!”
    刘瑾笑道:“瞧瞧,这不是忍不住了嘛?”
    常风大怒:“刘健的奏疏看上去是在为九边安宁着想,其实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不出京兵,而在九边当地招募边勇,是要花大把银子的!管募勇之事的不是武将,而是边关的巡抚、兵备道们。”
    “这两年,九边文官全都换成了内阁刘、李、谢的门生故旧。他们可以借募勇之机,上下其手!”
    “边关军马,一向是朝廷统一调拨。改成朝廷给银子,在大同当地买马。这又是一桩大生意!九边文官又能雁过拔毛,狠捞一笔!”
    “不对,不光是拔毛!以文官们的尿性,他们甚至会把大雁的蛋从屁股里抠出来。”
    “以前军粮是朝廷从通州仓统一调拨给九边。改成当地购粮.呵,他们又能大发横财!”
    “以上几条归根结底,是刘健在帮他的文官党羽们谋一条财路!”
    “好啊,主意都打到边关军费上了!算盘珠子都崩了我一脸!”
    “至于破格拔擢边将异才.谁是异才,谁是庸才,还不是文官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磕的事?”
    “其本质,是文官集团在拉拢边镇武将!把手伸向九边精兵!皇上病重之时,他们在九边搞这种动作,啊呀!他们其心可诛!”
    常风连珠炮似的完,气的手都在抖。
    刘瑾笑道:“叔叔真是明白人啊!刚听了奏疏的内容,就能立即窥破文官势力的居心。”
    常风道:“不行,我得去找吏部的马文升、兵部的刘大夏这事!”
    刘瑾阻拦:“瞧瞧,刚才你还懂得隐忍之道呢。这就忍不住了不是?皇上都下旨恩准刘健的奏疏了,木已成舟,万难改变。”
    “你再争、再闹又有何用?只会招来文官的报复。”
    “叔叔听我一句劝吧。忍住了,等!等到储君即位,便是清扫文官势力之时!”
    过了好一会儿,常风才平复了心情。他道:“那帮整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文官们就慢慢挖大明王朝的墙角吧!”
    “迟早大明王朝这座偌大城池,会被他们挖空吃净!城池轰然倒塌之时,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刘瑾压低声音:“好在三大营、十二团营牢牢掐在御马监张永张公公手里。有京营在手,文官们掀不起大风浪。”
    常风问:“你所的大风浪是另立?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嘛?”
    刘瑾压低声音:“还有文官们不敢干的事?先帝爷是怎么驾崩的?”
    常风皱眉:“先帝是因万贵妃去世,忧郁成疾驾崩的啊,难道.”
    刘瑾苦笑一声:“呵,叔叔自己琢磨去吧!总之,文官们一向有吞之胆!”
    “哦,关于先帝驾崩的原因,我也是风闻啊,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你也不要去查。现在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朝廷里出现大风大浪。只要朝廷风平浪静,储君按部就班的即位。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常风微微点头:“嗯,我明白。”
    刘瑾补了一句:“真到了崩地裂的那一。宫里我们八个人,唯叔叔马首是瞻。”
    常风对刘瑾的这句话只信一二分。唯他人马首是瞻就要屈居人下。他了解刘瑾,刘瑾绝不是一个肯屈居人下的人。
    送走刘瑾,常风去了一趟锦衣卫。
    虽不能在明面上反对刘健的《御虏安边策》。但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常风找到了钱宁、石文义。
    他吩咐道:“告诉咱们在九边各军、各文官衙门安插的暗桩。接下来几个月要留意军费之事。特别是募勇银、购马银、购粮银。”
    钱宁问:“常爷怎么突然对九边军费的事如此上心?”
    常风道:“这你别管。让暗桩们盯紧了便是。一旦察觉有人贪污军费,不要声张,直接报给我。”
    钱宁点头:“遵命。”
    常风又道:“还有,宫廷卫戍事关社稷安危。是由咱们卫里的一千五百名大汉将军负责的。”
    “最近咱们得搞一次暗中排查。看大汉将军中有谁跟外臣走得近。一经查出,立即调离宫郑”
    “特别是东宫那边,全部换成跟过我十年以上的老弟兄。”
    刚才刘瑾先皇驾崩有内幕,得常风汗毛倒竖。
    既然有些人连皇帝都敢那他们就敢对储君不利。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谨慎防备。
    历史在重演。又到了常风保储君、护社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