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行驶在路上,阿索尔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沉思,雷普驾驶着车辆,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一言不发,在他们的身后没有跟随的车辆,也没有任何的仆人坐在车上,仅仅是两个人在这沉默的车厢之中,任凭时间流淌着。
片刻之后,阿索尔睁开眼睛,转过头从车窗望向外面的泰晤士河,沉默良久之后开口问道:“家里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雇用时间低于三年的,给他们付了双倍的薪水,三年以上的,以假期为理由把他们安排回家了,小姐那边留下来资历最老的两位女仆照看,应该不会有什么情况,”雷普声音沉稳地说道,良久之后再度开口,“而且,小姐那边,也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两位女仆也会离开,到时候,就不会有任何外人受到影响了。”
“运筹了这么多年,推演了无数次,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嗯?”阿索尔淡淡地笑着,仿佛是在说一件十分平淡的事情一般,而且这件事情和他们潘德拉贡家族并无干系,“雷普,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该遣散的都遣散了,连以前的警卫都没有留下一个,这一次我们的行程,可是要比以前不知道要凶险多少倍。”
“凶险的事情,先生您做的已经不少了。”雷普专心致志地驾驶着车辆,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这一次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来之前先生您也已经说过了,成败在此一举,原本就没有想过能够百分之百成功。”
“也就只有你,能够陪我走这一遭了,老朋友。”阿索尔靠在汽车的椅子上,仰头望着皮质的顶棚,低声喃喃道,“如果先祖看到了这一幕,应该会痛骂我的无用吧,如此庞大的家族被我挥霍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无颜面见先祖,所以这一仗无论是输是赢,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是对于全人类
来说都会有作用,您会代表着潘德拉贡家族,被重新记录在史册之上,没有任何能够和您的功绩想比。”雷普说着,沉默片刻后再度开口道,“不过……当然,前提是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取得胜利。”
“你说的没错啊。”阿索尔说着,缓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轿车缓缓地靠近路边停下,接着标牌上的文字能够得知,这里便是格拉斯顿伯里市,而这里,也是阿索尔他们的目的地,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了,应该说每年都要来,这里是他们潘德拉贡家族的圣地,当然,所谓的圣地指的并不是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中的那个虚假的亚瑟王的坟墓,而是在那石塔之内,隐藏着的另一个世界,圣境阿瓦隆。
“这一次,必须要让他们妥协,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阿索尔从车上走了下来,遥遥的望着早已是一片废墟的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 ,“之前我们的态度过于温和了,虽然他们是我们先祖那一辈的任务,不过如果我们再这样柔软下去,这样的事情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处理成功,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明白。”雷普朝着阿索尔缓缓地低头,这句话一出,雷普就知道今天他们的脚步踏足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没有尝试过要和平解决,当然也不可能和平解决,这里的那些存在从来都对阿索尔这个潘德拉贡家族的继承者似乎抱有着很大的偏见,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阿索尔的任何要求,这也是阿索尔的计划一直搁置至今的原因,然而现在,与他们已经没有继续这样柔软周旋的想法了,必须要使用强硬的手段。
买票进入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内,雷普与阿索尔两人穿过被杂草所覆盖的教堂废墟,没有理会任何一个在这里游玩的游客,径直朝着修道院背面的那个小山坡上走去,之前的那一次,夏明道就是在那个小山坡的石塔之内无意中进入了那个让人震惊的幻境,阿瓦隆对于普
通人来说是充满死亡的地方,因为那里遍地都是英灵殿的尸兵,然而对于拥有者潘德拉贡血脉的阿索尔来说,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穿过漫长而又幽静的山间小路,阿索尔与雷普两人一路沉默着,周围的阳光照耀下来,绿草如茵,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他们两人的心头则是有着阴云笼罩,这些美景根本欣赏不来,更无法让他们此刻紧皱的眉头能够稍微舒缓一丁点。
终于是到了石塔的位置,阿索尔站在石塔之前,伸出手抚摸着着一座经历了上千年风吹雨打,布满褐色青苔的石塔,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在这个石塔的另一侧,那个男人正永眠在那里,是他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了潘德拉贡这个姓氏,而到了今天,这个姓氏逐渐开始没落,作为家主的阿索尔,他没有试图挽救这个势必要被历史洪流所淹没的姓氏,而是要挤出自己最后一点的力气,用自己潘德拉贡家族的血脉,来挽救这个即将被惊涛骇浪所吞噬的世界,即便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即便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阿索尔也认了。
“先生,开门吧。”雷普望着阿索尔,开口认真地说道。
阿索尔没有说话,只见他的手伸到了口袋之中,取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石块,石块的边缘呈内侧呈不规则的姿态,犬牙交错,阿索尔走向前,只见在石塔一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着一个同样形状的缺陷,看起来正好可以容纳这个半圆形的石块儿。
阿索尔手中捏着石块,沉默良久之后,将那枚半圆形石块放了进去。
淡淡的光芒从石塔的中央升起,雷普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阿索尔仰起头,望着石塔的顶端,“我们的生死,也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