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如意君传》
在我国历史上,挖乾陵一事,早已有之。长达1200多年中,梁山上,就没有断绝过盗墓者的身影。小毛贼多如牛毛,正史里不记载,野史里也懒得写。历史上有名有姓的盗乾陵者,就有17次之多,比较大的盗掘活动有三次。但是又都因各种原因中途停止而未盗成功。
唐末农民起义,黄巢声势浩大。他动用40万起义军在梁山西侧挖山不止。直挖出了一条深40米的“黄巢”沟,挖走了半座大山。因为军中无饱学之士,不懂乾陵座北朝南的结构特点,结果因为挖错了方向,终没得手。
史载五代耀州刺史温韬,是个有官衔的大盗墓贼。他率领兵丁一古脑掘开了十几座唐陵,发了一笔横财。因为手中有了钱,便驱动数万人于光天化日之下挖掘乾陵。不料挖掘过程十分不顺,遇到的天气总是狂风暴雨,温韬受了惊吓,才绝了发掘乾陵的念头。
民国初年,国民党将领孙连仲亲率一团人马,也想学学孙殿英炸慈禧和乾隆墓的样子,都是“孙子辈”干的好事,在梁山上埋锅造饭安下营寨,用军事演习作幌子,炸开了墓道旁的三层岩石,最后却也没能捞得半点好处。
目前,许多专家认定乾陵是唐十八陵中惟一未被盗掘的陵墓。理由是乾陵墓道完整,而舍墓道,从石山腹部另凿新洞入地宫,难度很大,目前尚未发现新的盗洞。至于事实是否像人们希望的那样,只有等到打开地宫的那天才能得知了。
发掘乾陵的时机到了么?
陕西省考古界老前辈石兴邦老先生,几次撰文说,发掘乾陵的各种条件都具备了,时机也成熟了。40多年来,考古界对南唐二陵、明定陵、法门寺地宫、秦公大墓的发掘中,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造就了一支高水平的专业队伍,完全能够胜任对乾陵的发掘工作。
发掘乾陵是陕西省政府40多年来的一种官方行为,在花重金撰写几十万字、有众多科学家参与、异常严密的《唐乾陵发掘计划》中指出:所谓发掘,就是在采用密闭系统,阻隔空气流通的有效措施下,只允许两个携带有氧呼吸设备的无菌工作人员(或机器人)进入墓道,用微光摄像器材采回资料就算发掘成功。如何保护,如何展出应根据资料制定。那肯定是若干年之后的事情了,这怎么会对文物有损害?
乾陵具有全国其他帝陵目前都不具备科学发掘的五个条件:知道主墓室的位置,且准确无误,一打就开;内藏丰富且证明没有被盗过;花重金撰写的发掘方案,和经多方考证的征求意见稿;几十年不间断的上书中央,已引起高端重视;可以证明帝陵正处于损坏之中,而要立即进行抢救的资料。
在科学发掘乾陵的客观环境已经成熟的情况下,早一天发掘比迟一天发掘要好。“震国之宝”早日面世,对盛唐的研究可以推向一个中西文化比对的高潮;可以提升中华民族在国际上的声望。更可以有力地促进“西部大开发”;繁荣中国的旅游业。
对于陕西来说,经济学家和文物工作者们预测,乾陵一开,陕西每年最少可增加五百万游客,五百万游客会带来多么大的经济效益?而这五百万游客又会给西部大开发带来多少信息、多少投资?而迟迟不能进展的主观原因是某些专家们不愿说明的私心在作怪。他们关注的并不是乾陵能不能发掘,而是对自己有什么实际利益。
好!至此让我们再书接前言。在古代写武后故事的作品之丰富,只有写唐明皇与杨玉环的故事,差可相比。如明人托名华阳散人所著的《如意君传》,明末清初嘉禾餐花主人所编的《浓情快史》,以及前文述及的西泠狂者的《载花船》、袁枚的《控鹤监记》等等,基本上都是津味十足地宣染武则天的性事,其文学价值毫无足道。但作为研究中国面首的一些资料,它反映了明清文人的一些思想趣味,兹简述如下——
《浓情快史》基本上是附会历史,写武则天的一生,从少年到晚年,先侍太宗,后嫁高宗,置面首如怀义、昌宗、易之、薛骜曹等,并与其内侄三思私通,小说显然有讲史演义的性质,又全书宣染床第间的性事,显然与明代中叶以后世情小说喜描写闺中淫乐的风气有关,所以又具有世情小说的特点。但笔法低劣,写世情比不上《金瓶梅》等优秀世情小说的百分之一;写历史更是错论百出,如张昌宗竟在武则天年方十三岁时即与之私通,史载武后与昌宗年龄相差高达五十多岁,即武后称作昌宗的祖母都可以,他怎么可能与十三岁的武则天私通呢?写武三思竟也比武后大了两三岁,这成何体统?并且写媚娘在被太宗召入宫前,已先后被三思、张六郎(昌宗)、张玉、江采轮番轰炸、大行奸淫,媚娘后又被转卖至外地,武父寻回,又将她许配给张六郎等等,简直是荒诞不经,描写亦多淫秽之语,显然是演义小说与世情小说的细枝末流!伪劣下品!
而专写武后面首故事的,当推明清色情文学的压卷之作——《如意君传》。此书的刊行,稍先于《浓情快史》。《如意君传》不象《浓情快史》演义历史,而是写武后晚年,宠幸面首薛骜曹。薛骜曹为史书所不载,乃是作者虚构出来的形象。《浓情快史》中的薛骜(敖)曹,盖即缘此。《如意君传》一开始亦略过武后的生平,宠怀义及二张,接着便转入写“如意君”薛骜曹与武后的淫乱故事。全书充斥着露骨的色情描写,趣味格调都较低档,历代都被列为禁毁小说。象所有描写面首故事的小说一样,《如意君传》亦写薛骜曹“驴公子”的本事——“阳道壮伟”,小说极尽夸张宣染之能事,几无出其右者:
“骜(敖)曹年十八,长七尺余,白皙美容颜,眉目秀朗,有臂力,矫捷过人。博通经史,善书画琴弈诸艺。饮酒至斗余不醉。以故多轻侠之游。
而肉制品具特大异常,里中少年好事者俱知之。每遇敖曹饮酒,求一睹以为戏笑。敖曹曰:‘吾以此物累,不知人道,时有所感,无计可施,方用为苦,何足供诸君欢也。’强之乃出其肉制品具侈阔棱跣,其脑有坑窝四五处,乃怒发,坑中肉隐起若蜗牛涌出。自顶至根,筋劲起为丘蚓之状,首尾有二十余条。江莹光彩,洞彻不昏,盖未曾近妇人之渐渍也。
少年见之,咸惊异,试以斗粟,挂其首。昂起有余力,无不大叹绝倒。同与敖曹游,娼家初见其少年,歌讴酒令,无不了了。爱而慕之,稍与迫睹肉制品具,无不号呼避去。间有老而淫者,勉强百计导之,终不能入。敖曹肉制品具名既彰,无有与婚者。居时常叹嗟,有悲生之感。”
写面首的“才具器用”,有白描、有衬托、有宣染,可谓竭其所能。盖面首的本钱本在于此。
太监牛晋卿荐敖曹于武后,备述其所长,复云:“手不能握、尺不能量、头似蜗牛、身如剥兔、筋似蚯蚓之状,挂斗粟而不垂。”武后听不禁倚帏屏而叹曰:“不必言吾已得之矣。”后世小说每每宣染武则天的淫荡。而此语真是妙绝,虽惯妓熟罐,也说不出此等淫亵之语。只得自叹弗如!
中国古代小说,每每对男性的生殖器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甚至达到畸型变态的程度。在色情文学中,写男性生殖器远远要比写女性的性器用力深厚。而对男性阳道的描写则基本上集中在其大小粗细长短上。写其细小,则“垂囊如败枣经霜,裹顶似僵蚕在茧。”……写其粗大则如敖曹,天下妇人都不能容受,唯则天武后方能吞纳其“贤才”。这一段描写见于《金屋梦》第四十四回:“木瓜郎语小莫破,石女儿道大难容。”本回接着写黎金桂(金桂乃潘金莲的托身)淫奔潘子安不着,反遇见正在鼾睡的王雷公,作者兴趣不减,进一步状写王雷公的胯下器官:
“(金桂)想了一想,既到此处,怎肯空回,就在此人身上略泼一泼心中的火,也不枉来这一次。上前才要摇醒,只见一张椅子上搁着一件东西,象是一匹青布卷成了长卷子一般,却为何一半在腰里不曾解下。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件怪物,紫筋暴露,凹眼圆睁,足有一尺余长,粗如截瓠,险不惊倒了少年好色东邻女,半夜淫奔的狐狸精。欲侍伸手去摸,又怕惊醒了此人,有命难逃,无门可入。”
这种描写,在世界各民族的文字中,是不多见的,偏偏作者还堂而皇之地大讲道理,其实是借惩淫劝叫鰼(习)名,行猎奇射利之实而已。中国许多的淫秽描写,都打着这种“假饮食男女讲阴阳之道”的旗号,但其实质大多属于生理性的宣泄,本身无多大社会意义。但面首一族既是以色相媚人,恐怕其本钱不仅仅在他上面的一张小白脸,故在此对上述现象略做了点简单说明。值得一说的是,大凡面首,因其出卖肉相,就其人格来说是非常卑劣污秽的,面首族的下场一般都是很悲惨,一旦失去他们的雌性靠山,他们的路也便走到了尽头。历史上的大面首,如嫪毐被车裂分尸、吕不韦畏罪自杀、薛怀义被众妇捶杀、二张被剐杀煎炙等等,无不如此。
但在《如意君传》中,薛敖曹这个面首形象,作者却是从正面加以塑造的。在小说中,作者一方面竭力铺呈宣染敖曹与武则天的性事,一方面又要突出薛敖曹的品德高洁,虽竭身事君而不堕落欲河孽海,可谓忙煞,可谓用心良苦。比如写薛敖曹的羞耻之心。其实,面首族中这“羞耻”一词,用到他们脸上也白用!羞(修)字认识他,他却不识羞(修)!
牛晋卿奉武后诏书并带了金帛访敖曹,敖曹却说:“下贱之资于渎圣德、非臣如宜,不敢奉命。”而牛晋卿却循循善诱地劝导,说:“足下不欲行于青云之上,乃终困于闾阎之下。”薛敖曹叹道:“青云自有路,今以肉制品具为进身之阶,诚可耻也。”这倒是比冯小宝、柳谟、侯祥、二张之辈清高一些。但到底挡不住晋卿的规劝,晋卿不愧巧舌如簧,抓住薛敖曹的病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