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白狼(兰)人
吐蕃王朝崛起并大规模东侵后,党项人故地和部分人众纳入吐蕃的管辖之下,吐蕃称之为“弥药”即藏文mi-nyag。这些人大多融合到“吐蕃人”之中。而更大一部分党项人则先迁至河西、陇右,最后迁至今陕西北部、宁夏等地,后来便建立了著名的西夏政权。十分有历史趣味的是,西夏灭亡之后,又有一部分西夏人南迁至今四川木雅乡一带地区,与原居住在该地的党项人再度融合。
白兰,也是古羌人中的一支,《后汉书》对其记载,称作“白狼”。当时它的活动范围在川西,即“汶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的今四川松潘、茂汶、汶川、理县、黑水等县。散布到今四川阿坝西部、甘孜北部、青海果洛南部一带。他们与磐木等大小百余国相连,是一个十分松散的游牧羌人部落联盟。当时羌人“不立君长,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所附落。”依随水草,所居无常。“白”字在藏文中写作vbav或vbal,意思是羊的叫声,这说明了白狼人以牧羊为生的经济生活特征。白狼(兰)人生活过的地方也在历史地理上留下印记,如今天四川西部金沙江流域的巴塘,即是白狼人的居地,而青海柴达木盆地东南有巴隆(vbav lung),通天河流域的玉树县也有巴塘(dpav thang),海南同德有巴水(vbav chu)巴沟(abav lung),贵南和泽库均有称为巴(vbav)的地名。这些都与白(巴)狼(兰)的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
汉代白狼人为人们留下的最为著名的就是《白狼歌》。据《后汉书》作者范晔称,东汉明帝永平年间(58~75年),时任益州刺史的梁国朱辅,好立功名,招抚诸羌部,归者如流。于是,朱辅便上书汉明帝说,现在白狼王唐取等慕化归义,作诗三章,经过邛来大山零高坂(在今四川西部),扶老携幼,历险而来。他们的语言,辞意难正,草木异种,鸟兽殊类。犍为郡有一名属员叫田恭,与羌人来往较多,懂得羌人语言,我让他了解羌人风俗,译其辞语。现在派从事史李陵与田恭护送至朝廷,并呈上乐诗。皇上对此很高兴,让史官录下歌词,共有三首。其一是《远夷乐德歌诗》:“大汉是治,与天合意。吏译平端,不从我来。闻风向化,所见奇异。多赐缯布,甘美酒食。昌乐肉飞,屈申悉备。蛮夷贫薄,无所报嗣。愿主长寿,子孙昌炽。”其二为《远夷慕德歌》:“蛮夷所处,日入之部。慕义向化,归日出主。圣德深恩,与人富厚。冬多霜雪,夏多和雨。寒温时适,部人多有。涉危历险,不远千里。去俗归德,心归慈母。”其三是《远夷怀德歌》:“荒服之外,土地硗确。食肉衣皮,不见盐谷。吏译传风,大汉安乐。携负归仁,触冒险陕。高山岐峻,缘崖番石。木薄发家,百宿到洛(雒城,四川文汉北)。父子同赐,怀抱匹帛。传告种人,长愿臣仆。”
《白狼歌》是十分珍贵的民族语言资料。在范晔《后汉书》所赖以写成的主要参考文献《东观汉记》中,还记有羌语的汉字音注。范晔舍而不用。唐代章怀太子李贤注《后汉书》时,又将“音注”加了上去。据有关学者们研究,它属于汉藏语系的藏缅语族,与缅语支、彝语支和藏语支关系十分密切,成为民族文化交流与影响的重要例证。汉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年),旌牛羌以西的白狼、楼薄蛮夷王唐缯等又率种人17万口归义内属。白狼人与中原王朝的密切联系是不言而喻的,朝廷赐给他们大批的丝帛,说明了丝绸成为中原与青藏高原的联系纽带在汉代已经存在。活跃在川、甘、青一带松散的白兰人部落,既是丝绸赏赐(贸易)的受益者,也应当是西传高原的中介者。
据《周书》记载“白兰者,羌之别种也。其地东北接吐谷浑,西北至利模徒,南界那鄂,风俗物产与宕昌略同。”唐代吐蕃人称白兰为“丁零”,据学者考证,此即是《后汉书·西羌传》中的先零羌之别种“滇零”(古音滇连)。白兰的西南1250公里隔大岭,又渡20公里海有女国王。这说明白兰在苏毗女国东北和吐谷浑西南,同时也在不断移动。当鲜卑人吐谷浑率部迁居甘青时,其首先征服的部落之一即是白兰羌,故吐谷浑管内有白兰山,西秦屡封吐谷浑首领为“白兰王”。吐谷浑衰弱后,白兰又臣服于北周,唐武德(618~626年)中入朝,其时白兰“左属党项,右与多弥接。胜兵万人,勇战斗,善作兵,俗与党项同。”自唐高宗龙朔(661~663年)以后,吐蕃攻灭白兰、白狗、春桑与雪山党项诸羌部,白兰人很大一部分被纳入吐蕃治下并为吐蕃的扩张充当前驱。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白兰人在吐蕃东侵前后已内徙唐境。如贞观六年(632年),白兰羌人与契必部数十万人内附。唐玄宗天宝十三年(754年)十一月,被吐蕃授为“二品笼官”的白兰人董占庭等21人来降,唐朝一并授之为右武卫员外大将军。
《北史·党项传》说:“党项羌者,三苗之后也。其种有宕昌、白狼,皆自称猕猴种。”说明他们为同一族源的民族。白兰人居住的白兰山地区“土出黄金、铜、铁”,这些有力地支持了他们的兵器制作产业,北周保定元年(561年)首次与中原王朝发生关系时,即献上了犀甲和铁铠。他们在沟通青藏高原地区各民族之间的联系,以及高原与内地、西域中亚的联系方面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