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走的很慢,手拄着拐杖,似是在趁机打量着樊篱谷内的各种灵植,因为已经深秋初冬,气温下降,刚刚开启了阵法,以保证灵植的根部不会冻坏。
樊篱谷内如今现存的弟子真的不多,这样走了一圈儿,也没见到闲逛的修士,基本上都在灵田内。
一般来讲,品阶到了三阶以上的灵草,已经算是比较珍贵,平日护理起来也有诸多琐碎的细节要处理,基本上要金丹修士掌控,筑基修士维系。
但现在,樊篱谷内的灵植,大多数都是筑基修士带领着炼气修士在培养,这样一来,成活率势必不高。
“爷爷!”
吴法听到这个声音停下来,回过头看向灵田内唯一的金丹修士,也是他的亲孙子。
“小岳,教的怎么样?”
“挺好的,师弟们都很好学,也很聪明,一教就会!”吴岳笑起来依旧阳光,尽量隐藏着眼内的酸涩之意。
“那就好,”吴法点点头,似是很欣慰。
“您就别担心这个了,好好的养伤,”吴岳走过去扶着他,“这几位道友面生,不知是······”
莫鬼鬼和沈空明甄好对视了一眼,潟湖秘境内和吴岳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他不仅留在樊篱谷,还成了这里仅存的金丹修士之一,而且他的爷爷似乎接管了这里。
“逍遥执法堂的修士,过来调查步平的事。”吴法指着后面的莫鬼鬼几人。
“林栖。”莫鬼鬼行了一礼。
“吴岳,”吴岳还礼,转头看向吴法,“爷爷,你的伤还没好,回去休息吧,我来带着几位道友过去,反正消息放在哪里,我都知道,若是有不清楚的再去请教您。”
“也好,”吴法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钥匙,“这个给你。”
“您放心,等他们看完就归还给您,”吴岳接过来,扶着吴法的胳膊,“现在呢,您就赶紧回去,好好养伤。”
“之前出去一趟,受了点儿伤,还没恢复,实在是怠慢了,”吴法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这是我的亲孙子,樊篱谷的消息他都知道,就由他带你们过去,如何?”
“当然,前辈去休息吧,”莫鬼鬼点点头。
“咳咳,那我先告辞,”吴法咳嗽两声,转过身去,慢悠悠的往内部走去,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看前辈伤的不轻,这是千年的灵髓,应该能帮到你,”莫鬼鬼看着吴法远去的背影,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了一个晶莹的瓷瓶,里面是乳白色的灵髓,对治疗内伤最为有效。
“是千年的?”吴岳眼睛里露出惊喜,他们这里只有百年的,效果不大,而樊篱谷如今的名声,之前的故友也都远离了,他们知道的手里有灵髓的修士都支支吾吾的,不想卖给他们。虽说已经去了云霄阁预定,但至少也得个几天才能到,“我给你灵石。”
“吴岳道友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过来调查,本就叨扰,又怎么能要灵石呢,”莫鬼鬼止住他。
“不行,这千年的灵髓如此珍贵,付给道友灵石是应该的,”吴岳却不同意,打开储物袋就要找点什么,手忽然被握住,他抬起头,有些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修。
“灵石就不用了,多告诉我们一点消息,让我们回去好交差就行,”沈空明过去握着他的手臂。
吴岳看了一眼几人,随手就能拿出灵髓,还有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都不缺灵石,想了想收回手,“好,还是要多谢几位,”他鞠了一躬,“那几位和我来。”
他往前走,招来一名筑基期的修士,“快将这个给我爷爷送去!”
“嗯?”筑基修士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认出了这是灵髓,惊喜的抬起头,“这个···”
“嗯,快送过去!”吴岳点点头。
“哎!”筑基修士身上的袍子并非是道袍,只是普通的材质,还沾着刚刚从灵田里带着的泥土,抱着这个小瓶笑的灿烂,“我这就过去!”
莫鬼鬼扫了一眼还在灵田之上的其他修士,修为虽低,但一个个热忱无比,教的修士认真,学的修士用心。
樊篱谷经历了大变,看似剩余修士寥寥无几,修为都不高,但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现在还能留下来的修士无一不是对樊篱谷存在着很深的感情,只要门派的核心功法还在,也许几十年后他们成长起来,还能翻身也未可知。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吴岳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几人,“自从潟湖秘境那件事之后,门派内的修士走的都差不多了,只留下我们,还守着这里。”
“一个门派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其核心人员之间要团结,守望相助,樊篱谷现在看着人少,但修士还不错,好好修炼,总有翻身的一天。”沈空明拍了拍吴岳的肩膀,他在潟湖秘境内对这个小修士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为人赤诚,心思单纯。
“借您吉言了,”吴岳也看向灵田内的弟子,“我爷爷说,也不求剩下的这些人能光大门派,只要好好修炼,将来成才,在大陆上有自保之力就行了。”
“樊篱谷,如今便是你爷爷掌管吗?”沈空明哥俩好一样搭在他的肩膀上。
“哦,不是的,我们掌门也留下来了,为此还和孟家决裂,”吴岳的语气有些低落,掌门出自孟家,之前是樊篱谷的附属家族,但那件事后就和樊篱谷划清了界限,“他在闭关,我爷爷暂时管理着门派。”
“这样啊,”沈空明点点头,“也就是说,樊篱谷还保留着两位元婴修士,其实情况还好。”
“唉,我们之前有将近十位元婴修士,基本上已经可以稳定在二流宗门的地位上,可惜现在走的走,逃的逃,连金丹修士都不足十位了,”吴岳一边闲聊,一边带着众人往里面走去。
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惨的,沈空明挠挠头,“你也别太伤心,就当是从头开始,只要你们的优势没有失传,肯定能重新振作起来。”
“嗯,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吴岳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笑起来,“樊篱谷种植灵谷的手段还在,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还在,只要我们这些小辈认真学,总会有恢复的那一天的!”
“没错,这弟子啊,才是一个门派的根基!”沈空明安慰似的拍了拍他。
“谢谢你安慰我们,其实我知道这基本不太可能,不过没关系,就当做一个目标,”吴岳笑起来,眼睛就会弯弯的,看起来极易亲近,“对了,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呃,我···我就明空,”沈空明眼睛转了转,随口说道。
“原来是明空道友,”吴岳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将名字记下,“日后你们种植的灵植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真的啊,那可得提前谢谢了!”沈空明拍了拍手。
“没有,我们樊篱谷也只会这点儿东西了,你们不嫌弃就好,”吴岳带着几人顺着青石板的石阶,一步步的往上爬去,“这里有阵法限制,只能步行,很快就到了。”
“你带我们去的是哪儿啊?”沈空明见这里阵法种类繁多,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之前是樊篱谷的暗部,后来掌门询问了意见,想要脱离宗门的随时都可以走,这里没几人留下,就空下来了,我们所有的消息都堆在这儿。”吴岳终于见到了暗部的大门,“我们到了!”
他几步上前,用钥匙将大门打开。
“这里面没有其他的锁吗?我们需不需要回避一下?”沈空明隔着大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没事儿,这里面的东西十大宗门都翻遍了,还有什么可隐藏的,”吴岳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快进来吧,你们要的资料也在这里,所有奸细的相关玉简都被单独整理出来了。”
吴岳打开正屋的大门,里面如同所有书房一般,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他径直来到最边上,“这里就是,步平在第二排,这几枚。”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十枚玉简拿下来,“从他入门,到后来去潟湖秘境,所有的相关消息都在这里,后来确认他是奸细之后,我们也调查了一遍,这里是整理好的资料。”
“可以借给我们看一下吗?”沈空明看着他手上的玉简。
“当然,不过只能在这里看,不能拿出去,也不能复制。”吴岳将玉简递过去。
沈空明离得近,最先接过来,递给了莫鬼鬼。
“步平,之前在樊篱谷是相当于大师兄的角色,你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莫鬼鬼没有急着看,将玉简握在手里,先是询问着吴岳。
“没有,别说我们了,就连各位长辈都没发现,”吴岳摇了摇头,在潟湖秘境内得知步平是鬼修的奸细,只觉得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大师兄···步平,他平时里修炼极为刻苦,没事儿的时候还会教导我们,不藏私,底下的修士都很尊敬他。”
“收买人心?”莫鬼鬼将玉简在手上转,只觉得掌心一阵冰凉。
“应该是吧···”吴岳低下头,他还以为大师兄就是单纯的乐于助人,可现在看来,可不就是收买人心吗?更可恨的是他对此还深信不疑!
察觉到他的情绪,莫鬼鬼的话没有继续问,开始翻看玉简。
“你啊,也别太伤心,这俗话不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谁知道他脸上笑嘻嘻,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这根本防不胜防啊!”沈空明将玉简丢给莫鬼鬼,就十枚,她一会儿就可以看完。
“也许,从带回他的那一刻,就是个错误。”吴岳的语气里带着不满,手指挡在书架上。
“步平竟然来自凡界?”莫鬼鬼的手指摩挲着玉简,这里的记录还是太过于笼统了,根本看不出什么,“你知道这个吗?能不能和我说一说。”
“就在樊篱谷附近的那个凡人界,他十岁入道之后就很少提及了,我们了解的也不多。”吴岳有些不好意思。
“能和我说说,他是怎样的契机来到樊篱谷的吗?还有,他既然来自凡界,那他当时居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其他人,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莫鬼鬼现在想听听吴岳的说法了。
“就是整年份招收弟子进来的!”吴岳在书房内找出一个椅子,“我们最强盛的时候,也就是二流门派,当然得去凡间碰碰运气。”
整个玄灵界内,灵气的分布并非全都是均匀的,受到灵脉和灵矿之类的影响。很多地方灵气稀薄,久而久之的聚集了不少没有灵根的凡人,便形成了凡人界。
在云海大陆,这样的凡人界大大小小的有不少,一千公里以上便算是规模大一些的,会被二三流宗门掌管,每年会去那里碰碰运气,怎么也能多出几十个弟子。而规模不大的凡人界,完全任其自由发展,通常会有凡人自立为国,处理着各自的事务。
“是距离樊篱谷不远的那个凡人界吗?”莫鬼鬼熟读云海大陆的地图,自然是记得这个。
“是啊!”吴岳点点头,“这附近的那个凡人界,堪堪达到一千公里,由樊篱谷独自掌管,在里面建了几个小国,只有皇室的成员可以联系到我们,每到招收弟子之时,就会派遣修士过去,为几个小国的孩子们测灵根,若是达到标准就带回来,在樊篱谷修炼。”
“那步平是哪个国家的人?”莫鬼鬼又扫了一眼玉简,这里根本没有记录。
“是魏国,但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我还记得他之前说过,居住的地方靠海,每天早上都是听着海水的声音起来的。”吴岳歪着脑袋想了想,“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步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樊篱谷的奸细的,到底是进入宗门之前,蓄意接近,还是进了宗门之后,没能经受得住诱惑,做了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