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玉成、朱伯如在安化城下中了埋伏,被顾宝福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想到绝处逢生,被平威将军傅振滔率兵所救。此时,断后的佟麟文已被顾宝福手下骑兵团团围住,佟麟文自知难以逃生,拼了老命奋力搏杀,只可惜难以突围。他却没想到,背后有傅振滔率三千兵马杀来救他。
傅振滔率着这支生力军,奋勇向前,杀退了正在和佟麟文激战的顾宝福。顾宝福见敌人有援兵到了,不敢冒险,果断下令鸣金收兵。顾宝福提着大刀,亲自断后,率手下轻骑徐徐退向安化城。傅振滔见顾宝福的骑兵虽然后撤,阵形却丝毫不乱,也不敢追击,任顾宝福回城去了。
佟麟文本以为今晚死定了,没想到被傅振滔救出重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希玉成、朱伯如、佟麟文等人劫后余生,都对傅振滔感激不尽。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心怀感激的希玉成向傅振滔拱手道:“今晚要不是傅帅率兵来援,我等恐怕要埋骨在安化城下了!对了,傅帅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安化城下被人袭击?”
一身铁甲,手提大斧,貌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的傅振滔笑道:“你部下有名小卒拉肚子,出完恭之后迷了路,误跑到我军营方向,被我手下夜巡的士兵捉住。我手下士兵误以为他是安化城来的细作,把他押送到中军帐。是我披衣起床,细细盘问,才知道你带兵往安化城去了,我心知不妙,急忙披挂整齐,点兵来救你!”
佟麟文不解道:“就算我们往安化城去了,也是依原计划夺城,傅帅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遇到危险呢?”
傅振滔笑道:“我询问那名小卒,他说你们是几部分兵马合在一起的,并不隶属于一位主将。你们夜间袭城,却连部下小卒半路走丢了都不知道,可见来的匆忙,而且军纪不严。更重要的是,连帐下一名小卒都知道今晚的行动计划是昨晚延迟了的,这还有什么保密性可言?我料定你们必然中伏,所以急着赶来救你们!”
佟麟文和朱伯如对视一眼,都对傅振滔的判断佩服有加。朱伯如额手称庆道:“傅帅料事如神,朱某深为佩服!”
傅振滔望着希玉成笑道:“况且玉成老弟在军中,一直都是参谋军事,今天忽然遇到索将军兵败,临危之际做了主将,难免经验不足,也是能理解的!这事要是本帅来做的话,一定不会急于带兵夜袭安化,而是会派人到安化城中打探消息,确定降将那里没有变化,才会动手!”
希玉成满面羞惭,他本来是想带兵夜袭安化城,报一下东丘兵败之耻,没想到会中了埋伏,损兵折将。要不是傅振滔带兵来救他,他还说不准真要兵败被俘了。希玉成只好勉强笑道:“晚生是个读书人,这亲自带兵作战,没有经验,真的比不了傅帅。傅帅身经百战,不愧是我辈楷模!”
傅振滔听出他口不应心,也不点破,只是道:“如今索将军兵败被擒,生死不知,东丘城外的大营也被包良逸接管了,各位已是无处可去。倒不如随本帅到安化城外良木镇的大营去,只要良木镇的大营在,安化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他包良逸也好,诸良也罢,都别想走官道!粮草供应不上,看他诸良还怎么玩!”
希玉成、朱伯如和佟麟文无法,只得点头答应,随傅振滔往良木镇大营去了,这条路原是下策,可是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们了,不然部下这近五千人连饭都吃不上!而且他们听到傅振滔提起索山安,只称为索将军,自称时却称本帅,显然内心深处并没把索山安当成真正的统帅。
傅振滔边走边道:“军中不可一日无主,索将军虽然被擒,但本帅仍在,本帅将暂时接管四路大军的指挥大权。咱们虽败,却不退兵,只是坚守营地,同时向朝廷上书,请求增派兵马,等大司马的援兵到了,局势必然会有改观!”
佟麟文到底年轻,经验不足,于是出声问道:“傅帅,就算咱们蹲在这安化城外,又有什么用呢?经过这一场大败,我们东丘城外的主力大受折损,东丘已经解围,而且咱们的兵马人数也由五万人马减少到了四万余人,主帅被擒,士气大受影响,攻城的话,力量又嫌不足!”
傅振滔笑道:“不然!只要咱们的大军还在东丘四城附近,包良逸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卧榻之旁有他人虎视眈眈,他包良逸怎么睡得安稳?我们的兵力虽然不足以攻城,自保却有余。来往客商见东丘四城发生战事,兵荒马乱的,谁不绕着走?城中的百姓不能随意出城,不能过正常生活,不能贸易,他们能不怨恨包良逸吗?到那时,内忧外患的是他包良逸!”
希玉成深以为然,点头道:“傅帅所说不错!凭小小东丘四城或许能自保一时,但是以这四城的实力,又能和朝廷对抗多久?大司马此时是因为内忧外患,无法把重兵都调集到东丘城来。可是一旦辽东叛乱平息,大司马会容忍包良逸这三两万人在东丘城瞎折腾?疥癣之疾,何足道哉!”
傅振滔把大斧横放在马背上,大笑道:“我辈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东丘城中,一片欢腾,连往日不待见包良逸,却畏惧他手段的一些地方豪强,也不得不送来礼物,向包良逸表示祝贺。一战击败并生擒索山安,是这些豪绅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以为包良逸坚持不了多久,甚至私下和索山安有书信来往,谁也没想到索山安会为自己的狂傲付出沉重代价。
楚随心在将军府花厅接见地方士绅代表时,只露了个面,说了几句话。那些豪绅知道是楚随心亲自动手擒下索山安时,一个个简直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废物侯爷也有扬眉吐气的时候,有种鸡毛飞上天的感觉。别人说什么,楚随心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废物,他比别人更清楚。
包良逸听从落魄秀才荀不遇的意见,在东丘将军府加挂了安越侯的招牌,这下以安越侯和东丘将军清君侧的名义招兵买马,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包良逸和蒋良商量着,准备给荀不遇一个身份,这人虽然只是个落第秀才,却也是个眼光独到的人才,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不凡的见解。
不过索山安新败,包良逸要处理他手下的降卒,该遣散的遣散,该留用的留用,有些还需要安抚,所以包良逸很忙,没有时间和荀不遇相处。自从包良逸起兵之后,将军府就接管了东丘郡守衙门,蒋良又要帮包良逸处理东丘城的许多军民事务,也没有时间和荀不遇沟通。
于是闲不住的荀不遇跑到楚随心住处,两人相谈甚欢。荀不遇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不走寻常路,从他求见楚随心和包良逸的情形就知道了。
两个人虽然都读书,可楚随心毕竟是练武的出身,以练武为主,读书为辅,就算读书也只看大略,没有荀不遇那样劲头儿去刻苦钻研什么合纵连横的东西,毕竟两人出身地位悬殊。楚随心出身豪门,身家巨富,生下来就是少侯爷,自然也不需要像荀不遇一样四处寻找人投靠,以求发达。
穿一身黑色披风解的楚随心双手抄袖,笑着打趣道:“荀先生,你已经见到我和包将军,而且包将军已经容留了你,也很快就将任用你,你也算有了进身的门路,为何大冬天的却还不肯放下你手中的扇子?”
荀不遇手中抚着破旧的象牙折扇,哈哈笑道:“侯爷这话虽尿,却还没有到尿不可言的境界!像我荀不遇一出场,不管冬夏,手中都是这把破旧的象牙折扇,一开口就是‘尿,尿不可言!’,别人自然会因此牢牢记住我,知道是我来了!可侯爷呢?要是不经人介绍,哪个知道你竟会是堂堂的安越侯?”
楚随心大笑道:“荀先生的话,有道理,也没道理。你是在四处寻找可提供进身之阶的地方,自然要特立独行,让人快速记住你。可我楚随心不同,我出身就是钟鼎之家,天底下除了皇家,还有谁能压楚家一头?我不需要让别人记住我,安越侯三个大字就是最好的招牌!他们只要知道安越侯三个大字就够了!”
荀不遇啪一声打开扇子,摇了几下,这才眯眼笑道:“这也正是我先前不肯出来,直到听说侯爷在将军府时,才来拜会侯爷的原因所在!区区一个四品东丘将军所能提供的前程,还不足以让我心动!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安越侯这块招牌,才是真正的金字招牌,让人有投效的动力!侯爷以为如何?”
楚随心裹了裹黑色披风,慢吞吞道:“我自然知道荀先生的心思,也有心抬举荀先生,毕竟朝廷现在需要人才!尤其当此多事之秋,种士良欺君罔上,我四处奔走,招集能人志士清君侧,能不需要人才来辅佐吗?可是,我和包良逸又不同,安越侯世袭罔替,已经位极人臣,怎么敢不有所收敛?”
“皇上对权倾天下的种士良不放心,难道对一个蓄养家臣的安越侯他就会放心了?我屁股底下坐的这个位置,实在太敏感,和皇上的关系也太微妙了,所以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那样的话,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当然,你可以替我出谋划策,我也可以帮你达成目的,而不是把你留在我身边!”
荀不遇长舒了一口气,微笑赞道:“侯爷能说出这番话,有如此见识,荀不遇也就放心了!的确,留在侯爷身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以我这性格,哪个豪门愿意容留我?那些王侯将相,哪一位不是趾高气昂,傲气十足,怎么会把我一个落魄的书生放在眼里?放眼当世,除了礼贤下士的侯爷,晚生怕是很难再找到进身之阶了!”
元神状态的楚随心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毕竟已经离开肉身七八天了,有些冷啊。楚随心摇头道:“荀先生说这话,就未免矫情了!要说礼贤下士,难道东江郡王做得还不够?所以说不是不能,是不愿也!荀先生分明就是想借着这清君侧的东风,好能够在官场上快速的爬上去,毕竟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荀不遇放声大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侯爷的眼睛!侯爷睿智如斯,荀不遇越来越佩服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不借侯爷此时清君侧的东风,我荀不遇一肚子的抱负又要去哪里施展呢?东江王虽然礼贤下士,可是他给不了我这个机会,而且他座下都是清谈之辈,和我实在是理念不合!”
楚随心淡然道:“荀先生就留在包良逸这里,辅助包良逸做事,争取把东丘的事业做大。只要你荀先生能协助东丘将军把这里的事情做好,有了名声,还怕楚随心不推荐你吗?当然,为避嫌,我楚随心未必会直接推荐你,以免皇上猜疑,但是楚随心绝对会有其它的门路!”
荀不遇心头大定,笑着拱手道:“多谢侯爷!我听有江湖传言说,得千金不如得安越侯一诺!如今得到侯爷的亲口承诺,荀不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随心双手笼在披风宽大的袖中,笑道:“明天我就要回桑兰去了,荀先生给我说道说道,咱们在东丘城外一场大场,可这安化城外的傅振滔收了索山安的部分败兵,却绝不肯退兵,是安的什么心思?”
荀不遇没有回答楚随心的问题,一脸愕然道:“侯爷明天就要走了?怎么这么急啊!”
楚随心无奈道:“我那肉身还坐在桑兰国青凤郡的文家庄,已经七八天了,我要是再不回去,那可真要凉凉了,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