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信不顾白乐天的喝止,扑上去单挑贺灵凡。贺灵凡虽然是女子,可却是前辈高手,她自然不会把袁从信这样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只见她猱身而上,就连琵琶都不用,徒手对宝剑,只不过十余招,就把袁从信逼得连连后退。
袁从信的心里实在窝火,在他这一代年轻一辈人当中,武境能达到一流境界的,那真可谓是凤毛麟角,而他就是其中一位。而且师父白乐天非常信任他,把本门派传授外门弟子功课的任务都交给了他,毫无疑问,袁从信是乐天派未来掌门人的最佳人选。所以小伙子有些心高气傲,那也是正常的。
不要说这位大师兄在乐天派同门弟子中声望极高,就连一些有名的武林名宿也对他赞誉有加,因为很多武林名宿都是这位袁大师兄的手下败将。可今天,袁从信先是打不赢屠生非,后是赢不了种士良,现在又跑出来一个背着琵琶的贺灵凡,他还是打不赢。
这也不怪袁从信,因为今天蹦出来这几位都是武林中的高手,就算是恶名昭著在武道上很少有人提及的种士良,也能凭借已有小成的魔罗神功跻身于超一流高手之列。只不过因为种士良官位显赫,出门总有大批护卫跟随的原因,很少有机会出手,而使人们忽略了他的武功。
无论屠生非也好,种士良也罢,两人虽然单挑胜不了白乐天,可联手还是可以和白乐天一战的。至于背着琵琶跑来给种士良助战的贺灵凡,实力就更加恐怖。这样的狠角色,就是不受伤的白乐天也会头疼,更何况年轻的袁从信?
白乐天见袁从信要输,喝道:“从信,还不退下!”白乐天怕袁从信吃亏,纵身掠向前,双掌对双掌,挡下了贺灵凡的攻势。
贺灵凡急向后倒滑而回,白乐天并不逼迫对方,而是停下脚步。贺灵凡在种士良的身边停稳身形,眉毛立起,冷笑一声道:“怎么,你白乐天这是要师徒二人一起上吗?”
白乐天怒发冲冠道:“我乐天派和你们有何怨何仇?你跑到我摩天宫前来撒野?你们这群武林败类,公然和种士良这奸贼勾结在一起,攻打我们乐天派的摩天宫,白某不把你们斩尽杀绝已经是够客气了!虽然你贺灵凡在江湖上名声很大,你又自视甚高,可是在我白乐天眼里,你的本事还不够看!打你还需要群殴?”
贺灵凡尖声大笑道:“白乐天,你有什么了不起?如今你已经被人打得已经失去了肉身,只有元神在了,还死鸭子嘴硬!”
白乐天目视贺灵凡,森然道:“好!既然你瞧不起我白某人的武功,那今天白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白某的元神之力!”
白乐天怒喝一声,“大拂云手!”一记雄浑的掌力闪着青色光芒拍向了贺灵凡。
贺灵凡本就不把白乐天放在眼里,见白乐天抢先出手,自然不甘示弱。贺灵凡提起内力疾掠向前,口中喝叱一声,以劈空掌力对抗白乐天的大拂云手。嘭的一声闷响,一掌换一掌,白乐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可贺灵凡却被震退出四五丈远。贺灵凡胸口发闷,不由脸色一变,这白乐天的功夫竟然有如此威力?
一向自负的贺灵凡和白天乐换了一掌之后,明白自己和这人尚有一定的差距。她实在有些不明白,既然白乐天有这样的好功夫,又为何会被屠生非偷袭得手?
种士良忽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低头看时,脚下的金莲已经消失不见了。种士良活动了一下手脚,心头大喜。只要白乐天不用这些非常规的手段禁锢他们,他根本就不惧白乐天。要知道,已有小成的魔罗神功,足以让他种士良跻身于江湖上那最高处那几人的行列。
白乐天冷冷道:“种士良,我知道你心里头不服,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重整旗鼓再来!叫你埋伏在暗处的人也都出来相见吧!我白乐天要看看,到底是你种士良厉害,还是我白乐天更强!你有魔罗神功,我有典玄功,咱们今天就验证一下,两门功法到底哪个更强!如何?”
种士良回头瞧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颜昔平果和诺颜两个人,心头羞恼。今天当着两个女人的面,白乐天用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招数限制了他,使他连脱困都办不到。要不是贺灵凡关键时刻跑出来搅局,他恐怕要丢更大的丑!
此时,种士良的心中固然恨楚随心,更恨白乐天。种士良甚至觉得,楚随心之所以会在朝堂上跳出来反对自己,没准就是白乐天的授意呢!种士良目光赤红,死死盯着白乐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出手的机会。此刻,他恨不能一刀捅死白乐天,方解心头之恨!
白乐天脸色如常,指了指种士良和贺灵凡道:“白某知道你们两个心中不服,那你们不妨一起上,白某绝不会指责你们倚多为胜!尤其是你种士良,只要能取胜,行事一向是不择手段的。来吧,你们一起上,白某赶时间,所以不在意的!”
种士良与贺灵凡对视了一眼,彼此点头,忽然间拔步向前,一左一右同时向白乐天出手。白乐天手分左右,迅即挡下二人的进招,其间还从容不迫的还击了几下,将种士良和贺灵凡逼得连连倒退。尤其种士良,几次环向相在场的贼人们这才明白,原来白乐天并不是在吹牛。
袁从信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热血沸腾,他明白,师父这是借机在他向传授武功,而且这也一定是师父最后一次传给他武功了,今天一战过后,师父的肉身就要盛放入棺木之中,入殓了。再见?再见就是来世!
拓跋松在一旁见三师弟的元神大发神威,将种士良和贺灵凡打了个狼狈不堪,不由叹了口气。当年师父活着时曾说,三名弟子中,只有乐天的武功天赋是最高的。当时他心中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师父所说半点也没错!
前些天,他和小师弟沈洪两人突袭种士良,却没占到任何便宜,反倒把自己折在了大司马府。要不是种士良决意把他制成傀儡的话,恐怕他此刻已经不知埋骨在何处了!
种士良见自己和贺灵凡联手依然无法拿下白乐天,也只好无奈停了手。种士良忽然仰天打了个唿哨,远处立刻传来喊杀之声,只见上千精兵和数十名武林人士提着刀枪,向摩天宫方向冲了上来。
白乐天微笑道:“这才像话嘛!你种士良要些不伏些后手,又怎么能叫种士良呢?”
种士良望向冲上来增援的上千精兵和数十名身上穿着黑袍的武林人士,阴森森笑道:“白乐天,你今天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你乐天派覆灭的下场!”
白乐天表情平静道:“我的生或是死,乐天派的存在或是覆灭,你种士良说了不算!就是你来再多的人也没用!我白乐天三十年前就已经精通各种阵法,这摩天宫前的山林之势,就是我布下阻挡敌人的死局,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种士良猖狂大笑道:“那就来呀!动手呀!不要嘴硬!让本官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阵势,能抵挡住本官的大军!”
白乐天两手托起,手掌心一转,向前用力一推,喝道:“乾坤倒转,错分阴阳!”一道道白光从白乐天身上涌出,向四面八方散射而去。种士良等人忽然觉得就像天翻地覆一样,人人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头朝下,就要坠到半空中去了。摩天宫前,一片惊叫之声。
胆子小些的官兵和武林人士,已经吓得弃了刀剑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种士良气急败坏,大骂道:“废物!废物!都是废物!这是障眼法,你们怕什么?”
可是任种士良如何喊,那些人也都不敢往前冲了,一个个望着白乐天,面有恐惧之色。尤其是那些武林人士,好多都后悔了。早知道白乐天实力如此强横,他们绝不会到摩天宫前自讨苦吃。种士良许诺的那些高官厚禄,能有自己的小命值钱么?
白乐天大笑道:“种士良,你已经指挥不灵,还不快快退下摩天峰去!”
种士良忽然冷笑一声,低头对身旁的贺灵凡说了一句什么。贺灵凡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点头同意了。种士良高声道:“白乐天,你这些幻术只好欺骗他们这些没用的人,对我种士良却全无用处!你既然不服,本官也就只好将你打服,你才知道本官的厉害!”
只见贺灵凡迅速转到种士良的身后,以右掌抵住种士良的后心,种士良站在原地不动,头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种士良狞笑道:“白乐天,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种士良大魔罗神功的威力!”
随着种士良头上的白气越来越浓,白乐天的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但是白乐天并不出手,也不打断种士良,而是任由他积蓄内力。袁从信和拓跋松明显看出来种士良是在借助于贺灵凡的力量,两个人心中都焦急不已,可是他们见白乐天并不急着出手,也不好自作主张冲上去。做为一派掌门的白乐天,心中自然有分寸。
种士良的内力终于积攒到一定程度,种士良头上的白气逐渐消失,黑光逐渐显现。种士良再次大喝一声,“天地有极,吞天食地!”种士良大步流星,狂奔向白乐天,随手一掌向前打出,一道黑光急速撞向白乐天。
白乐天见那道黑光来势虽然凶狠,但自度有实力对付,因此手中立刻有一点白光放出,那道白光在空中一闪,随即向前,正和种士良打出的黑光撞在了一起。
白光黑光相撞的瞬间,便在空中轰然爆裂。白乐天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已经觉得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道黑光中隐藏了一道极强的劲气,白乐天被忽然爆裂的劲气震飞了出去,一直撞向摩天宫的外墙。砰一声响亮,摩天宫左侧的外墙被撞出一个人形大洞。
这还不算完,白乐天的身体仍在急速向后倒飞,又撞穿了一堵墙,随后又撞塌一座偏殿。而后传来轰隆隆的倒塌上,房倒屋塌,墙也塌了一片。白乐天仍在倒飞,又在后殿一堵墙上撞出个人形大洞,这才不知所踪了。
种士良疯狂大笑,双手举过头顶,随即攥成拳头,怒吼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白乐天,你不会想到,你终于还是作茧自缚,着了我的手段!”
说起来一点儿也不精彩,种士良一直是在装怂,隐藏实力,让白乐天对他放松警惕。就连刚才他低声对贺灵凡说借些功力用用,也是说得很勉强。事已至此,贺灵凡自然头大,她也知道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她如果现在退走,那就是既得罪了种士良,也得罪了乐天派。
无奈之际,贺灵凡只好做了个很勉强的决定,把功力借给种士良一用。虽然贺灵凡觉得借功给种士良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她还是想赌一把,万一成功了呢?结果种士良竟然一掌把白乐天给打飞了出去。这一掌,不止贺灵凡意外,连拓跋松和袁从信也意外,围观的众匪人和官兵们更加意外。
半晌后,众官兵欢声雷动,在带兵校尉的带领下,举起刀枪高声大喝道:“大司马威武!大司马威武!”
种士良放声狂笑,他先前若不演上那么一出技不如人的苦肉计,白乐天又怎么会中了他的计策。种士良向贺灵凡借取功力,那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就要是白乐天对自己不防备,才好趁机出手。白乐天若是全力以赴时,他还真是占不到半点便宜。毕竟他和屠生非联手毁了白乐天的肉身,却毁不掉他的元神。
贺灵凡眯起眼睛,对袁从信和拓跋松嘲讽道:“白乐天已经输了!你们两个混蛋还不过来,向大司马跪下,磕头求饶?若是大司马高兴时,再把你们两个人制成傀儡!为大司马所用,那才是你们的福分!”
袁从信真是从头凉到脚,他没想到种士良一击竟然把师父的元神打飞了!这么半天师父的元神也没有动静,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拓跋松苦笑了一下,低声对袁从信道:“大师侄,等下我来拖住这群混账,你赶紧逃!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你二师伯本来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经过前些天在大司马的折腾,也快油尽灯枯了!二师伯若是能换你活下来,就心满意足了!孩子,准备走吧!”
拓跋松也没办法,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如何呢?前阵子在大司马府,是他拖住种士良,给小师弟沈洪创造了逃走的机会。只不过今天换了个人,他身边的人换成了大师侄袁从信。
袁从信摇头道:“二师伯,今天绝对没有我独自一人逃走的道理!既然师父不在了,我就要设法保住二师伯你的性命!不然师父想尽办法逼种士良替你解去咒术又是为了什么呢?不会是又想你送死吧!今天别说是二师伯你,就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只要他有心对抗种士良,我都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拓跋松还想争辩,袁从信又轻声道:“师父命我们在后山造了一座石城,足可以抵住种士良的进攻!咱们只要想办法能逃到石城去,就好办了!只是我不知道师父的元神和肉身都伤到什么程度,还能不能恢复。等下我去把师父的肉身抢回来,咱们往后山逃!后山的地形我熟,咱们有地利,未必就一定会吃亏!”
种士良狞笑道:“你们两个还不过来跪拜本官,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难道还想逃走吗?告诉你们,这附近我都已经安排下了人手,早已经是天罗地网了!只要你们师徒进了这天罗地网,就别想逃走!我种士良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
袁从信哈哈大笑,向种士良拱手道:“种大司马真是老谋深算,袁从信深为佩服!不过袁从信要是想走的话,种大司马还真未必能留住在下!”
话音刚落,只见袁从信兔起鹘落一般,就到了白乐天的肉身之旁,弯腰把师父的遗体抱起,一转身背在身上,大声道:“二师伯,还不快走!”袁从信纵起摩天步,直奔后山而去。拓跋松如梦方醒,也紧随袁从信之后,狂奔而去。
大司马府一战之后,拓跋松受了重创,但一流末的实力还是有的,他轻功本来不错,再加上袁从信还背着白乐天的肉身,他还是勉强追得上的。
拓跋松边逃边回头看,见身后追兵越来越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已经逃出两里路,追兵的声音小了。拓跋松这才舒了一口气。
猛然间,袁从信就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已经有几名灰衣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袁从信一个急停,还差点儿撞在一名身材高大的灰衣中年人身上。
袁从信吃惊不小,既然这个人能有本事挡在他的身前,绝对是个高手。要知道,袁从信此刻是极力狂奔,把能用的力量都用上了,对方却能如此从容挡住他的去路,那就绝不是等闲之辈。袁从信立刻大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挡住我的去路?”
挡住袁从信去路的人微微一笑道:“袁少侠不必惊慌,老夫是云恒山主,云恒门烈齐洪。受种大司马所托,请袁少侠回去!”
袁从信心里一翻,记起前次闯到摩天宫的高夏奇和高冬奇二人。那两个人就是云恒门的人,而且擅长元神攻击。想必师父的元神是着了这些人的道了!袁从信心如刀绞,原来这种士良是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可怜自己师徒还蒙在鼓里!
袁从信背着白乐天的肉身,冷笑道:“原来是云恒门的门主!幸会!可我要是不愿意随你回去呢?”
烈齐洪笑道:“那可就由不得袁少侠了!你要是不回去,等下我让弟子在你师父的元神身上施下诅咒之术,你师父就是连投胎也不能够!你不想做一个不孝之徒吧?你信我的话,乖乖回到种大司马身边去,乖乖向种大司马认错,就什么事都没有!而且种大司马很喜欢你,想收你做义子,这样的机会,可是万分难得的!”
袁从信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袁某生而为人,头可断,血可流,断没有认贼做父的道理!你要杀要剐都行,就请在这里动手吧,袁某皱一下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烈齐洪大笑道:“袁少侠是个好汉子,不过要不要回到种大司马身边去,这可就由不得你了!”烈齐洪大喝一声,“云恒缩地术!”
袁从信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花,定睛再看时,竟然又回到了摩天宫前的较武场上!袁从信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跑了两里多路,竟然让人家眨眼之间又给带回来了!这还是人吗?袁从信和拓跋松面面相觑,心中说不出的苦!
种士良见状,放声大笑道:“袁从信,本官都已经说了,你逃不出我的手心,你怎么就不信呢!本官来之前,已经把一切准备都做好了,你们输定了!白乐天再狂傲也没用,也已经是我们的阶下囚了!本官劝你,早早带着乐天派归降。只要你肯跟着我做事,高官厚禄都会有的!”
袁从信无话可说,把师父的肉身轻轻放下,拔剑在手,森然道:“袁某头可断,绝不向你这乱臣贼子投降!”
种士良大怒,“袁从信!本官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却一心找死!好,今天本官就成全你!来人,把袁从信这厮给我拿下!”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声道:“种大司马,你这就过分了!你不是答应老朽,不来进犯摩天宫的吗?”
种士良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手中捧着一卷书,飘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