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庄外大路口,河成秀与龙武军主将南志扬相距数十步远,各自骑在马上打量对方。河成秀身后是孔有力、邝九敦等人,南志扬身后则是瞿正南和仇文彪。两个人,一个是桑兰的王储大世子殿下,另一个是禁军北武军指挥使,两人之前在京城多次打过交道。河成秀对南志扬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人谦恭有礼,带兵有方,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河成秀骑在红色大马上,手握缰绳,一脸严肃向南志扬打招呼道:“南将军,你是咱们桑兰禁军的大将,深受我父王器重。现在河成旭正在京城谋反,包围了王宫,又抄了我的大世子府!当此国难当头之际,你为何不在京城拱卫王宫,保护我的父王,却跟从反贼河成旭,带兵来攻打孔家庄?”
仇文彪听到河成秀的话,立刻拍马出了阵列,高声道:“现有宫中术士勾结大世子河成秀,占领了王宫,挟持了国王陛下,欲图谋反!又有孔家庄庄主孔有力,在庄中聚众,招兵买马,与河成秀同谋造反!今有北武军指挥使南志扬,奉兴兵讨逆大元帅河成旭之命和兵部文书赶到此地平叛,果然有反贼河成秀在此聚众谋反!”
南志扬瞧了瞧河成秀身后的邝九敦、孔有力、纪常泽等人,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南志扬向河成秀拱手道:“大世子,南某是禁军大将,自然是要为王室效力!所以和亲王府世子
和兵部发出文书,命我带兵到此庄讨贼,捉拿孔有力和大世子,一同进京受审!南某也是公事公办,还请大世子谅解!”
南志扬一直在打量河成秀的表情,他见自己大兵压境,河成秀却仍是稳若泰山一般,心中不由对河成秀多了几分敬意,这位大世子能够临危不惧,从容不迫,这份气度也就很难得了!
河成秀摇头道:“南将军差矣!孔庄主早已经是我大世子府的五品校尉,那也是有官身的,他在此招兵买马,是经过我首肯的,何来谋反一说?相反,河成旭他抄了我的大世子府,又包围王宫,欲图谋反,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南将军是禁军指挥使,不是他河成旭的家将!当此关头,你本应站出来身先士卒,平乱靖忠,怎么反助逆贼?!”
南志扬红着脸道:“大世子,我南志扬的确是朝廷的大将,所以凡事必须要依照朝廷的法令行事才对!如今王宫中情况不明,我被阻隔在王宫之外,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据传言,说是宫中术士勾结你大世子反叛,由术士占领王城,挟持国王陛下,你也发兵相助。所以和亲王世子河成旭才围住了王宫,又查抄了大世子府!在这种关头,难道我能不听从和亲王世子的号令,却去归顺宫中挟持陛下的反贼么?”
南志扬停顿了一下,手中不由自主握紧了钢叉,他略有紧张。南志扬又道:“
如今国王陛下未有诏书到我的军营,而你大世子又有谋反的嫌疑,当此危急关头,我只能听命于河亲王世子和兵部的号令!等下我捉住孔有力,和大世子你分开审理,再等和亲王世子擒住宫中那些术士,一问之下,不就明白事情的真伪了吗?”
河成秀冷笑道:“大胆!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就算宫中有术士反叛,你们只管平叛就是了!我是桑兰的大世子,王储,国王之位将来就是我的,我有什么理由叛乱?况且我若真的叛乱,身边没有一兵一卒,这一座小小的孔家庄,我身边这几个人能做什么?靠这点儿人马谋反?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首善城的禁军?”
河成秀激动道:“我的大世子府碍着他河成旭什么事了,他有什么资格查抄我的府邸?再说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就凭河成旭的一句话吗?如今河成旭谋反,而陛下在宫中,生死不明,你们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这么急着随河成旭同谋造反!就算陛下真有什么不测,也是家有长子,国有储君,你们应该听从我这个大世子的命令才对!”
“桑兰未来的国君是我,你们指责我谋反,也应该拿出证据来,对吧?你们自己动脑子想一想,总不可能宫中的人是我同谋,他们已经动手挟持了我爹,他们开始谋反了,我这个大世子还对此一无所知,老老实实等在孔家庄等
你们调兵来杀我吧!我河成秀在这里坐以待毙?你见过这样的谋反?再说我身为大世子,我继承王位天然合法,我用得着反谁?”
见南志扬沉默,河成秀又道:“本世子知道,你是忠臣良将,绝不会谋反,你一定是被河成旭所欺骗、蒙蔽和蛊惑,才带兵来到这里!你们认为自己是忠臣,是在平叛,可你们已经在无意中被人利用,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反而成全了河成旭这个叛逆!”
仇文彪拔刀在手,指着河成秀大喝道:“大胆反贼河成秀!你勾结术士,想要弑主谋反,自立为君!可惜被我们世子殿下给识破,这才派兵来围剿你!你却还在这里巧舌如簧,厚着脸皮欺骗南将军!等下我捉住了你,关进亲军校尉府大牢,世子殿下会亲自审问你!哼,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就算你抵赖也是没用!”
不知为何,瞿正南却一言不发,只是仔细望着河成秀与他身后的人。
邝九敦大怒,提刀跃马上前,指着仇文彪大喝道:“姓仇的!我认得你这张狗脸!你就是河顿和河成旭养的一条狗!这次河成旭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嗯?不要把这一切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河成旭要平叛一样,明明就是他自己谋反!我已经弃暗投明,放弃了河成旭,带着千骑营的兄弟投奔了大世子!你要是执意跟着河成旭,我也不劝你,来来来,咱们两
个战场上见真章!”
仇文彪见邝九敦向他挑战,心里又恼怒又害怕,邝九敦是知道这次谋反的部分内情的,不然河成旭也不会派他带人前来攻打孔家庄了!有的时候,内部人的背叛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什么内幕都知道。就比如现在,仇文彪可以欺骗南志扬,却无法欺骗邝九敦和瞿正南,因为他们什么都知道。
南志扬回过头,沉着脸问道:“仇校尉,邝将军所说是不是真的?”其实南志扬知道邝九敦所说是真,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先前在首善城中,他和他的龙武军被夹在当中,他不是不想动,他就算是想动,也动不了。一旦他动了,等待他的只能是灭顶之灾,他要先保住命才能再谈其它。
而此时,南志扬已经出了首善城,有如龙游大海,根本就没有人能控制他了。先锋营统领耀伦达之死,就是南志扬的一个计谋,耀伦达不是南志扬的人,他更倾向于倒向和亲王府方面。而南志扬是被迫做出表面姿态,顺从和亲王府,顺从河成旭,内心深处,他是有自己想法的。南志扬不想留下耀伦达,所以他借刀杀人,派耀伦达率先出战。
仇文彪当然不能承认河成旭是谋反,尽管这是事实。一旦他公开承认了,很可能一些文臣武将就会倒向河成秀。比如此时他就已经听出,南志扬的声音不对。不得不说,之前南志扬隐藏得太好了,
成功欺骗了河成旭和他手下的谋士,让那些人以为他是真心倒向了和亲王府。
仇文彪心里发虚,他立刻色厉内荏:“南将军,你千万不要听姓邝的胡说!世子殿下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天日可鉴!邝九敦这厮分明是因为自己无能,打了败仗,不敢回去见我们世子殿下交差,这才不得已跟了河成秀!像这种背主的反贼,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南志扬点点头,眯起了眼睛,南志扬心中有了主意。南志扬对仇文彪微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那就有请仇校尉上阵,斩杀这个背叛世子殿下的恶贼!不如此,不足以显示仇校尉对世子殿下的忠心!仇校尉,请!”
仇文彪差点儿气死,他娘的,你南志扬带着北武军出来打仗,让我这个王府的监军上去干架?仇文彪侧过头,目视瞿正南,他和瞿正南一起来的,当然要向瞿正南求助。仇文彪知道,自己控制不了北武军,更控制不了南志扬,这次瞿正南才是王府的正使,而且瞿正南和自己一起的,他一定会帮自己!
让仇文彪万万没想到的是,瞿正南一脸正色道:“南将军的提议不错!不如此又怎么能显示出我们和亲王府的气度?仇校尉,咱们不能让人瞧不起咱们和亲王府!尤其刚才北武军的耀先锋被邝九敦这厮给斩了,这太让我失望!现在由你去替耀先锋报仇,顺便把河成秀给生
擒回来,回去我一定向世子殿下为你请功!”
南志扬拍手道:“正该如此!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和亲王府高手的厉害!怎么,仇校尉为何要推脱,这是怕了么?不应该啊!”请将不如激将,南志扬很明白这个道理。
瞿正南哈哈大笑道:“南将军,你这说得哪里话!仇校尉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怕邝九敦这种打酱油的小角色呢!实不相瞒,我昔日在王府时,曾和仇校尉切磋过武功,仇校尉武功高强,远非一般武林高手能敌!不然世子殿下会派他和我同行么?世子殿下那可是一向以慧眼识人着称的!”
仇文彪真给瞿正南气得要死,没见过这种人,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仇文彪知道邝九敦有两下子,自己冲上去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可是现在给这两个人说得骑虎难下,不上吧,好像自己贪生怕死。上吧,他又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倘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输个一招半式的,多丢脸!不止丢自己的脸,也丢和亲王府的脸!
他正为难,瞿正南拨马靠了过来,瞿正南低声道:“仇校尉,你不必怕!你放心好了,现在由你出场去战邝九敦,但是我会悄悄放冷箭支持你!赢了,是你的功劳,瞿某并不抢功!只是等下活捉河成秀时候,功劳咱们两个可得一人一半!南志扬不知道咱们王府的厉害,咱们得露一手,敲山震虎,不能让南志扬这些人瞧不
起咱们和亲王府!明白吗?”
仇文彪正在生气,给瞿正南这么一说,心里才有了底。仇文彪心道:你早他娘说啊!害得老子白白耽了半天的心!
仇文彪冷笑一声,抄起大斧,拍马奔向邝九敦。仇文彪大声咆哮,声若巨雷,“姓邝的,你这背主的狂贼,仇爷爷在此,你拿命来!”桃花马四蹄翻飞,仇文彪有如猛虎下山一般,纵马扑向邝九敦。这一仗,他必须要打得漂漂亮亮,将来回到王府,他也好有自吹的本钱!反正有瞿正南在后面垫底,风光是他仇文彪出,他怕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