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王城,承平宫,是国王河范的寝宫,也是后宫较大的宫殿之一。本来美轮美奂的承平宫里,这几天有些乌烟瘴气,因为河范在承平宫中的小广场上建了数间丹殿,开始在承平宫的小广场上炼丹。谁能想到外面叛军包围了王城,形势已是十万火急,可这位国王陛下却仍有心情在宫中炼丹呢?
往常河范炼丹,都是在常乐宫,现在直接把丹炉搬到了承平宫。此时,这位国王陛下正盘腿坐在丹鼎前的蒲团上,眼看着丹炉中已经开始转为青色的火焰。河范虽然头上冒着汗,可是看起来心情愉悦,因为这炉丹快要炼成了。德妃肖轻蝶就坐在河范身旁不远处,见河范头上有汗,轻轻走过去,用一块青色香帕替河范拭去头上的汗水。
有两名宫女正在给河范和肖轻蝶打着扇子,虽然王城外已经乱成一团,京城除了王宫之外都落入河成旭手中,可是从河范和肖轻蝶的脸上并没有看出忧虑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一样。就在丹鼎前面不远处,跪着刚刚逃回宫里的御前带刀侍卫肖明野。肖明野以头伏地,半晌都没动。
虎贲中郎将赵涂正站在肖明野身旁,脸上略有怒色,不过他没有发作。之前赵涂把肖明野带到河范身边,告诉河范,夜不云已经被河成旭派去的刺客刺杀了。河范只是略顿了一下,“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知道了!你也不用急,等寡人先把这炉丹炼完再说吧!”然后河范就一直在忙着炼丹的事情。
赵涂见丹炉内的火已经转为青色,终于再也忍不住,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河范眯起眼睛,回过头看着赵涂,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肖明野,河范笑了笑,恍然道:“哦,让赵爱卿久等了!”
河范喊过来一名充作丹童的小太监,叫他接管丹炉,这才又对赵涂道:“赵爱卿,你刚才说什么,河成旭这个逆贼派人杀了夜不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涂恭敬答道:“是四天前的事情了!肖明野和其他几名带刀侍卫在王陵保护夜丞相,可惜河成旭派去的高手太多,肖明野他们经过力战,斩杀了十几名刺客,但还是没能保住夜丞相的命。御前侍卫大多战死,只有肖明野受了内伤,他见自己孤掌难鸣,独自逃出王陵,找了个地方疗伤,等伤势大好了才能行动,他这才赶回来报信……”
河范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肖明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记得他!他虽然瘦削一些,可是武功还算不错!是个二等侍卫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肖明野不敢抬头,声音恭敬道:“回陛下的话,卑职肖明野,是御前二等带刀侍卫!卑职很是遗憾,没能保护好夜老丞相,卑职有罪!卑职本想和那些刺客拼个一死,可是卑职又想到陛下在宫中,恐怕还不知道此事,所以卑职只有忍辱偷生活下来,向陛下报告这个消息!如今,卑职完成了这个心愿,可以死而无憾了!”肖明野以头顿地。
河范吐出一口浊气,打了个哈欠,肖轻蝶见状,急忙把两颗长寿极乐丹递到河范唇边,河范把丹药含在口中,片刻后吞了下去。在喝了肖轻蝶递过的甘泉水后,河范叹道:“可惜了夜不云!唉,这事也是怨朕,每天忙于炼丹,忘记了他。有空开个朝会,给夜不云拟一个谥号吧!对了,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叫夜海吗?加封夜海为户部侍郎,诚意伯!”
赵涂躬身道:“是!臣知道了!”
河范又对跪在地上的肖明野道:“肖明野是吧?你有功,寡人加封你为御前侍卫副统领,从二品!你,满意吗?”
肖明野大喜过望,咚咚咚向河范叩头道:“谢陛下恩典!谢陛下赏识!陛下对卑职恩重如山,卑职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河范语气平淡道:“起来吧!你能忠于寡人,这就是你应得的!”河范又望向赵涂,问道:“宫外的事情怎么样了?河成旭还在闹?大世子有消息么?东平侯有消息么?”
赵涂恭敬道:“回陛下,臣也困在宫中,得不到外面的任何音讯。王城外面的京城,已经是叛军的天下,现在咱们已经是音信隔绝,也联系不上百官,不知外面情况到底如何!不过肖侍卫从外面回来,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大世子的情况!”
河范又望向肖明野,“哦?肖副统领知道外面的事情?我儿子情况怎么样了?”
肖明野道:“我逃回来的路上,听传闻说大世子被困在了城南的孔家庄。不过貌似孔家庄的庄主有些实力,带人保护大世子,河成旭那反贼派出一些人刺杀大世子,没能得手!至于其它的事情,卑职就不得而知了!想必各路诸侯在得到王城发生兵变的消息之后,一定会出兵勤王,援救京城的!”
河范点头道:“寡人没想到河成旭这个畜生会如此胆大,竟然敢聚众谋反!不过也不怕,咱们桑兰绝不缺少像你们一样的忠臣!等寡人服食完升仙丹,就能够白日飞升,成仙得道。那时你们好好辅佐大世子,把咱们桑兰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国度,那样的话,寡人就很欣慰了!”
赵涂和肖明野对视了一眼,肖明野从赵涂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不悦。赵涂几乎要愤怒了,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几句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国难当头,大敌当前啊,可这位爷还一心想着炼丹,白日飞升,成仙得道呢!他何曾把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放在心上过?
河范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可吩咐的了,于是对赵涂和肖明野道:“两位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启奏吗?如果没有的话,寡人要继续炼丹了!”
赵涂终于忍不住道:“陛下,形势已经坏到如此地步,王城被叛军的部队围得水泄不通,陛下怎么还有心情炼丹?臣恭请陛下升殿……”
河范立刻打断赵涂的话,河范不悦道:“赵爱卿,你也知道朕在炼制升仙丹的紧要关头!朕一旦成功飞升,天下就要交给大世子去掌管!那时朕在天上做天人,有大能力,还不能保护大世子和你们吗?天上仙人的能力又岂是凡夫俗子能匹敌?那时候,别说是河成旭,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亲临,朕也能把他打成猪头!”
赵涂哭笑不得,这位陛下一定是服用丹药服傻了,竟然把江山社稷,国家的命运交给这样渺茫的事情!升仙?古来修道者如云,有几人真正飞升成仙?赵涂压下心头的愤怒,反问道:“陛下,倘若陛下暂时炼不成升仙丹,而臣等又无能,没有守住王城,河成旭的兵马冲进王城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河范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这怎么可能!王城在你赵爱卿的保护下,一定会固若金汤,而娄洪也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帮寡人把升仙丹炼成。赵爱卿啊,寡人为了炼成升仙丹,吃了多少苦头,付出多少努力,你知道么?老天有眼,绝不会辜负寡人一片向善的苦心!天下,依然是寡人的天下,寡人不想交给河成旭,他就注定得不到!”
赵涂终于怒了,赵涂厉声道:“直到今天陛下还不醒悟吗?老丞相夜不云遇刺身亡,虽然表面上看着是河成旭所为,可他从根本上却是死在陛下的手里!如果老丞相不被贬到王陵去守陵,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人间惨事?陛下,那娄洪就是个骗子,他能炼成升仙丹的话,他早就白日飞升了!”
河范也怒了,他腾地一下从蒲团上站起身,结果用力过猛,差点儿摔倒。肖轻蝶慌忙上前扶住河范,肖轻蝶轻声道:“陛下,身体要紧!赵卿家也是一心为了社稷着想,还请陛下恕了他的罪过吧!”
河范咆哮道:“赵涂!你在怀疑寡人的能力吗?娄洪他只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他是为帮助寡人炼制升仙丹而来!升仙丹这种东西,乃是人间极品,就是在天上也少有!寡人一心向道,一心想要飞升,这才感动了上天!上天有眼,派下了娄洪这样的帮手来帮助寡人,寡人才能炼成长寿极乐丹!”
“如今眼见升仙丹就要炼制成功了,寡人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放弃呢?啊?娄洪他虽然是炼丹的术士,可是像升仙丹这种极品丹药,只有寡人才配享用!你懂吗?不要以为升仙丹只是一颗小小的丹药,谁都能炼成!更不要以为升仙丹是谁都可以享用的!当世除了寡人,无人能配得上享用升仙丹!”
赵涂也是火冒八丈,忍不住走上前,对河范道:“陛下!请问这些话都是谁说的?一定是那术士娄洪所说!陛下请想,他若不如此说,陛下会给他大把的银子吗?会给他荣华富贵吗?他若真是仙人,他也就不在凡间管凡人的事情了!他若只是个凡人,他连自己都无法飞升,又如何能保证陛下升仙?”
大约是丹药上了头,河范有些飘飘然道:“赵爱卿,娄洪绝不是如你所说!他拿了那些银子,都是四处采买各种原料,用以炼制升仙丹!他一个出家的道人,无儿无女,他要那么多银子有何用处?爱卿啊,你对这升仙之事,炼丹之事,太不了解了!”河范知道此时他要用赵涂这个人,还不宜现在就翻脸。
赵涂一声长叹,摇头道:“陛下,就算你要飞升,可你一天没能飞升,你就依然是咱们桑兰国的国王陛下,您就得关心这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不然,你把这一切交给谁做才放心?老丞相都已经没了,局势也烂到如此地步,您真的就不关心这些?天下和丹药,孰轻孰重?”
河范望着面前的丹鼎,忽然笑道:“天下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升仙丹!人间再美,又怎么比得上天境?寡人就要炼成升仙丹,就要升仙了!谁能够阻止寡人?只要寡人升仙成功,必会福泽天下!到那时,你就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肖明野轻轻给赵涂使了个眼色,劝他少说两句。这位国王陛下,是劝不了的,不然朝政也不会烂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更何况赵涂是个武将,又不会劝人,用这种方式说话,国王又怎么会听呢?徒增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