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心再次在兵营中养起伤来,这一次受伤,是因为他和天命堂大当家宫必安的一场大战。这一场大战,除了两个人之外,并没有第三人在场。楚随心去了两天,回来之后对这场大战的结果守口如瓶,也没有说是自己胜了还是宫必安胜了,也没有说两个人是否打成平手。总之,楚随心回来之后就静悄悄的在军帐中疗伤,谁也不打扰。
既然楚随心不想说,少侯爷夫人冷若霜也就没有打听这一架的结果,两口子之间的默契就是你不说我也不问。而且知道有这一场大战的,只有河成秀、冷东海、袁从信、胡铮珠等少数几个人。已经成为楚随心新跟班的程钟也没有跟去,所以楚随心到底是输是赢,没有人知道,程钟忍住了好奇心没问。
直到平远校尉权治山被河成秀派出去剿灭狼山地区的“流寇”时,楚随心才勉强可以下地活动。楚随心可是用大名鼎鼎的枯木回春功自行疗伤的,就连用枯木回春功治疗楚随心自己的伤势都这么艰难,可想而知楚随心受伤的程度有多严重了。
这两年,楚随心不停的和高手们切磋过招,不停的受伤,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伤势。人哪,活到了不得不和别人动手打架,以求减缓伤势的地步,楚随心活的也真是够痛苦。之所以能在痛苦的挣扎活着,是因为觉得还有希望。因为白乐天活着的时候明确表示过,
楚随心这伤能治,只是需要机缘。人生这种东西,只要感觉有希望,就有未来。
河成秀坐镇首善城外,等部将四处攻城略地,河顿在南湖城被阻一事,河成秀已经知道了。河成秀派出原来的禁军副统领涂重光,让他带三千兵马,火速增援南湖城中的河必。想拖死河成旭,必须先挡住河顿。河顿是个远比河成旭要可怕得多的对手,尤其河顿夺了来远城,势头正盛,不可硬拼,只需要先拖住他。
叛军内部矛盾重重,来远城的武知县也未必会与河顿一条心,就连河顿父子都各自心怀鬼胎呢,更何况其他人?时间稍微一久,叛军自己内部都要狗咬狗了!而且像波离城这几个原是河顿亲信掌控的城池,目前都在观望,裹足不前,更何况别处的兵马?
河顿没起兵之前,一个个见到河顿时都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当面表示要绝于效忠于王爷,不惜身家性命。那是因为河顿亲王的地位在那里,奉承他可以有利益。等真正开打了,谁愿冒着失去身家性命的危险?尤其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怕失去现有的财富和地位。
哪个在朝中稍有些地位的家族不是经过至少两三代的积累或是家族历代传承下来的?家族老人都知道创业的艰难,不会真心让后辈跟着河顿父子折腾,酒桌上的豪言壮语一般当不得真。况且说话的时候只是张张嘴,并不腰疼,真让
人动手的时候,有几个人愿意提着脑袋和朝廷对抗啊?
就是目前几个跟着河顿混的武将,无论是杜上源、冒昌象还是敬一洪,都是从底层军官慢慢熬上来的,都是河顿一手提拔的,是河顿的死党一脉,只有这些人才真正愿意为河顿卖命。当初河成旭就严重低估了形势的难度,所以才吃了亏,现在就看河顿有没有能力替儿子摆平这个不利局面了。
至于首善城,死一般沉寂,河成旭按兵不动只是守城,就连对河成秀的刺杀也停止了。河成旭一心一意坐等他爹来救他。在河成秀和楚随心等人联手的情况下,河成旭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他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反正在城里有吃有喝有女人,又是在王位上坐着,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实在无聊了,河成秀还会扎小人诅咒河成秀和楚随心,诅咒两个人早死早超生,管它有没有效果,只要心里感觉爽了就行。文武百官?除了东平子鲁和章苏等少数心腹之外,一概不见!除了那几名心腹人,都是被形势所迫不得不违心承认河成旭的地位。既然大家不是一条心,那就不见最好喽,反正你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
别说其他人,东平子鲁要不是因为家道中落,又急于让东平世家重现昔日的辉煌,所以才无奈病急乱投医,做出把妹妹献给河顿做侍妾,而自己做河顿谋士的举动。他也是
要借助河顿的势力,试图重振东平世家昔日的声威。但现在看来,东平子鲁明显失算了,相对于河成秀,人们普遍更不看好河顿父子。这时候就能看出来人心向背。
不知为何,在派出平远校尉权治山去狼山平叛之后,河成秀竟破天荒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按理说,权治山跟随河成秀这几年,也立了不少战功,对于平定流寇颇有经验。可是河成秀的心里就是隐隐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总感觉要到出事。
已经是派出权治山平叛的第四天了,狼山方面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河成秀站在营帐墙壁上的地图前,仔细看着每个城池,和顾均平两个人分析可能会出现的变化。整个桑兰现在落入河顿之手的城池约有三分之一,形势不算乐观。河顿不是河成旭,不容小觑。
一直盯着地形图没吭声的顾均平忽然向河成秀发问道:“河大哥,你说狼山这些流寇,会不会是河顿的兵马,攻打南湖城不下,于是分兵从狼肠谷偷过了狼山关,假称流寇,只是为了麻痹我们,分散的注意力,其实是直奔我们而来,要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啊?”
河成秀的心里猛然一紧,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地图,喃喃道:“顾兄弟,你说的很有可能啊!哪有可能突然就凭空冒出来几千流寇呢!如果这些流寇真是河顿的兵马,那么权治山和那两千弟兄就有危险了!权治
山所部两千人,平定流寇是没问题,要是对上同样精锐的数千敌军,可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顾均平指着地图道:“如果我们猜测的是正确的,那么现在他们距我们很可能不足三百里路程了!只是,他想靠数千兵马就打败我们,这有点儿不现实啊!而且穿越狼肠谷要走的都是山僻小路,人走都很艰难,不可能带马匹过来,那就只可能是些轻步兵!数千轻步兵能做什么?河顿,他不应该啊!”
两人正聊着,外面有传令兵在军帐门口大声道,“报!楚侯爷和风染姑娘到!”
河成秀听到楚随心和风染来了,大喜,连声道:“快请!”
随后帘子一掀,风染扶着楚随心的胳膊,走进帐篷中来。河成秀见了楚随心和风染,赶紧向二人打招呼,“风姑娘,你回来了!”河成秀随即迎上来,拍了拍楚随心的肩膀,满脸堆笑道:“楚兄弟,你这气色可比前几天好多了!嗯,看起来身体好多了!前几天我还有些担心,现在见了你就不担心了!”
顾均平也赶紧向楚随心和风染打招呼。风染很热情打招呼道:“河大哥,顾兄弟,我回来啦!见到你们可真高兴!”
河成秀请风染和楚随心坐下,他和顾均平也落座。有随从上来献茶,献瓜果点心。
楚随心落座,对河成秀笑道:“我已经没事了,伤势在慢慢复元。怎么,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人这是
在研究什么?对了,河顿前几天不是兵败南湖城,已经率兵撤回来远城去了吗?刚好风染回来了,详细情况可以让风染讲给你们听!”
河成秀大笑道:“我看了河必王叔的来信,说是风叔叔从枫叶城带兵过去,夜袭河顿,河顿折了数千兵马。然后又是仙鹤山庄的血手侯程天舒袭击了河顿派去决堤的兵马,把河顿搞得焦头烂额!哎呀,这事情做的很好,让我很是欣慰啊!我正准备给风叔叔加官晋爵呢!”
风染好奇道:“河大哥,你要给我爹封个什么官?”
河成秀笑道:“封官何足为奇!你爹已经是城主了嘛,小来小去的官,他也看不上!我是准备赐风叔叔为天诚伯,世袭罔替!妹子,你觉得这个爵位怎么样?”
风染瞧了瞧楚随心,偷笑道:“楚大哥,河大哥加封我爹做什么伯?就是伯伯呗?天哪,谁见他都要叫伯伯吗?这样貌似好像不小啊!我又哪知道天诚伯这个官有多大啊!”
楚随心、河成秀和顾均平相顾大笑,顾均平笑得打跌,顾均平大笑道:“我的姐姐,你是来逗我的吗?哎哟,不行,我这肚子都给你笑疼了!河大哥加封你爹为天诚伯,伯是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的一等,属于超品。更可贵的是世袭罔替,就是你爹的子子孙孙,都可以继承这个爵位!这可比那城主的饭碗结实多了!”
风染听到超品两个字,就知道
是极大的了。又听说她爹的子子孙孙都可以继承这个爵位,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风染笑嘻嘻道:“我代爹爹谢过河大哥!”风染起身,给河成秀道了万福,河成秀受了。
顾均平笑着打趣道:“风姐姐,河大哥他是国王陛下,你给你爹封了个大官,你就是给他磕三个头也是应该的!”
河成秀微笑道:“大家都已经这么熟了,我已经准她见我不跪!况且这次也是风叔叔做了一件大好事,把河顿给打跑了,河顿跑回来远城去,暂时也找不了我们的麻烦!咱们能够高枕无忧,风叔叔的功劳很大,封个世袭罔替的伯爵,也是理所应当嘛!有功则赏,错不了!”
风染得意道:“顾兄弟,河大哥已经准我不跪了!我还是给你们讲一讲河顿在南湖城是怎么吃瘪的吧!”
风染眉飞色舞,把她爹夜袭河顿的事情讲了一遍,河成秀和顾均平听了,连连点头。
顾均平道:“我刚才正在和河大哥聊到狼山附近忽然冒出来许多流寇。河大哥和我都怀疑这些流寇是河顿的兵马,从狼肠谷翻山越岭而来,怕我们知晓他们的底细,所以诈称流寇!不过河大哥已经派权治山带两千弟兄过去平叛,已经四天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楚随心“哦”了一声,随即问道:“既然已经怀疑了,那就行动吧,从来都是有备无患!”
河成秀点头道:“好!既然
楚兄弟也这么认为,那我就派些兵马出去。旗牌官,速宣周雄才、孔有力两位将军进帐!”旗牌官在帐外答应一声,去请周雄才和孔有力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孔有力先进帐拜见河成秀。河成秀笑道:“孔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孔有力坐在顾均平身旁,孔有力拱手道:“陛下急着宣末将前来,不知有什么要事!”
河成秀刚要说话,周雄才也来了。周雄才大大咧咧进了帐,向河成秀拱手道:“姐夫,我来了!咋地,这是有酒喝?还是有啥立功的事要找我?”
周雄才一眼又瞧见楚随心,大大咧咧走过去,拍了拍楚随心的肩膀,坐在楚随心身旁道:“哟,这不是楚侯爷吗?稀客,稀客!今天咋这么闲着来找我姐夫聊天?”
顾均平见周雄才对楚随心很没礼貌,顿时面有不忿之色。
河成秀不悦道:“雄才,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见了楚侯爷还这么没礼貌!楚侯爷地位何等尊贵,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对待他!还不起来给楚侯爷赔罪?!”
周雄才见河成秀不高兴了,只好站起身,对楚随心一揖,口不应心道:“楚侯爷,我这人一向没大没小,我姐也总是批评我,你大人有大量,别我和一般见识!”
楚随心不以为忤道:“坐坐坐,那么拘谨干什么!你是秀儿的小舅子,也就是我楚随心的兄弟,兄弟们在一起聊天,那么严肃做
什么?有说有笑的不好吗?我见了你姐夫,也开玩笑叫他秀儿。要是在庙堂上,那就不能坏了规矩,我就得称呼他为桑兰王了!是不是?秀儿,别那么严肃嘛!来,笑一个!”楚随心给河成秀和顾均平分别使了眼色。
顾均平见五师哥给自己使眼色,也知道不该把彼此关系闹得太僵,这才脸色稍霁。
河成秀转移话题道:“雄才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每天都吊儿郎当的!狼山那边闹起了流寇,我派权治山去平乱,现在还没有消息。我和顾兄弟有些怀疑狼山的流寇可能是河顿的人马,为防万一,要派出五千兵马在两百里外的易怀防守。你一个人做主将,我不放心,所以安排孔将军与你同去!”
孔有力听到这里,明白河成秀的意思了。河成秀这是怕自己的小舅子闯祸,派自己当副手,辅佐这位爷。这是准备给小舅子镀金,将来让这厮往上爬的。总不好寸功未立,就以国舅的身份爬上高官的位子吧?以裙带的关系上位,难免让别人心中不服!孔有力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差使,但是能借此与河成秀的小舅子搭上交情,倒也不错!
周雄才大喜道:“姐夫,你终于肯让我带兵了?嘿嘿,我就说嘛,我这文才武功都是好的,你偏偏不给我机会立功!只要有机会,我周雄才绝对能一飞冲天!你放心,别说他是河顿手下的兵马假扮流寇,就
算他是河顿亲临,我也能把他给你擒来!”
河成秀打断周雄才的话道:“我可没说那些流寇就一定是河顿手下的兵马!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只是有这种可能,明白吗?所以我派你去堵住易怀,是因为那里是五路总口,从南边和东南、西南想往首善城来,那里是必经之路!如果那些人真的只是流寇,不是河顿手下的兵马,那不是更好吗?”
周雄才嘿嘿笑道:“行了姐夫,我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们,那我和孔将军什么时候出发啊?”周雄才心中却道:到时等我给他抓住了,严刑拷打一番,就算他不是河顿手下的人,我也非打到他承认不可!能拿住河顿手下的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啊!这样立功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
河成秀道:“兵贵神速!你们现在点兵,带些粮草,即刻出发!到了易怀那地方,扎了营寨,画好图本,派人送来给我!记住,要在官道上下寨,就算真有敌人想过来袭击我们也难!咱们就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他能插翅飞过来吗?对不对?”
周雄才笑嘻嘻,得意洋洋起身,对河成秀道:“姐夫,你就放心吧!不就是守住易怀那个小地方吗?小意思!以我的能力,你只让我负责防御,那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你放心,我绝对会把这些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周雄才向众人告辞,出去点兵,准备粮草去了。
河
成秀对孔有力道:“孔将军,我这小舅子做事有些不着调,他一个人去,我是真不放心!我知道你做事很稳,所以派你去和他同去,到时还请你多指教指教他!”
孔有力立刻起身,拱手道:“不敢当!请陛下放心,既然陛下如此安排,就是对我孔有力的绝对信任,孔有力自当竭尽全力辅助周将军!如果那伙流寇真是河顿的人马,我就会把他们挡在易怀之外,给陛下争取调兵遣将的时间!”
河成秀见孔有力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胜欢喜,河成秀道:“那既然如此,就有劳孔将军了!前线打仗的事情,不要墨守成规,要因地因事,临时做出决定!总之,易怀能守好,你孔将军就是第一功!”
孔有力躬身道:“是!末将明白,末将告退!”孔有力转身,又向楚随心行礼,这才从容不迫的退了下去。
楚随心见两人先后走出营帐,这才笑嘻嘻对河成秀道:“秀儿啊,你这个小舅子能行吗?我怎么瞧着他跟我一样,是个不成事的纨绔子弟啊?”
河成秀叹息道:“兄弟,这事也是没办法!他姐央求我好几次了,求我给他找件事情做,也好有机会立功。唉,你也知道,女人嘛,偏爱自己娘家弟弟,我倒也能理解!我要是有个弟弟,我也希望他能够立不世之功,能有拿得出手的战绩,站在庙堂上才有底气,才不会被人瞧不起!唉,像功名
利禄这种东西,有几个人能免俗!”
楚随心笑着安慰道:“理解,理解!我要是有这么个小舅子,他姐来求我,我也得想办法给他个机会嘛!对不对?反正是亲戚,你用谁也是用,他要是能趁机立个功,那就让他去办呗!当姐夫的还怕小舅子功劳大吗?是不是!”
河成秀感激道:“兄弟,还得是你理解我!”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闲话,底下人已经预备了午饭,楚随心和风染就留在河成秀的营帐中吃饭。
这边周雄才得意洋洋,下去点了五千兵马,到军需官那里支了半个月的粮草。孔有力来见周雄才,周雄才知道这人是姐夫给自己安排的副将,也知道这个人前些天在孔家庄出了很大的力,保护了姐夫,倒也不好太让他没面子,只是他嘻皮笑脸的没个正形,时不时取笑一下孔有力老土,孔有力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都忍了。
吃过午饭,周雄才迫不及待的向河成秀告辞。河成秀勉励了他一番,又悄悄嘱咐孔有力,一定要保护好他小舅子,又悄悄派了天孤煞星等几名高手扮作护卫,随军保护周雄才。周雄才洋洋得意,骑上高头大马,提着大砍刀,率军出发了。
走在路上,周雄才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带兵打仗,一直是他的梦想,可惜没机会。今天他能当做了一军主将,能带着数千兵马上路,人人都要看他脸色行事,这耀武扬威的,
嗬,多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