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骑奔腾,动地而来,地面的残雪早已经被马蹄踏平,只有阵阵黄尘扬起。给加齐朗带路的千夫长乙焕雄惊恐发现,那支几天前打败楼通元的步卒大阵,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横列在凤鸣县北面的空地上,敌人没做任何改变,仍然是那样熟悉的阵法,熟悉的战车,他甚至看到了对方阵中陌刀上的寒光。
乙焕雄指着前方已经排好阵势,静等他们进攻的敌军,惊恐大叫道:“王爷!王爷!快看!又是那些人,前几天就是他们打败了我们,还把楼将军也给捉了去!天啊,还是他们!”
铁蹄声中,纵马狂奔要复仇的加齐朗听不清乙焕雄所说的话,但是他看懂了乙焕雄那惊恐的神情。加齐朗目视一里外的敌军大阵,这次敌人明显是增兵了,这个由战车和步卒构成的大阵中,至少有八千人。上次对付楼通元时,敌人可没有这样的阵仗,看样子敌军大将非常重视自己,而且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加齐朗看到敌军侧翼也同样有兵马列阵,有步卒,有轻骑。侧翼每边有差不多三千人,加起来有一万余人。纵马狂奔的加齐朗喃喃自语道:“看来今天会是一场硬仗啊!”
加齐朗忽然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自从他做了这个贤谷王之后,还没有经历过一场大战。族人对他的认同,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老贤谷王的儿子。加齐朗知道,他要想让族人完全认同
他,就必须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价值!罗刹人骠悍善战,只有战场上的勇士才会让人真正尊重。所以,想要族人尊重他,就必须在战场上有所建树。
千弩齐发,一波罗刹骑兵落马,有落马的罗刹骑兵被后面同袍的马蹄从身上踏过,踩得吐血,踩成肉泥。可是此时大战已经爆发,没有人去关注这些,后面的骑兵依然在拍马向前,冲刺,加速,骑兵就是要凭借自己的速度优势去碾压步卒。“杀!”喊杀声震天,马蹄声动地。
加齐朗以一万骑兵为主力,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术,直取敌阵。两翼则由他手下的万夫长加齐顺、苟安逸各率五千骑兵,分别包抄过去。加齐朗没有留任何接应兵马,他孤注一掷,他一定要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安越兵马一次教训,让这些轻敌的大越人知道,什么才叫罗刹骑兵!楼通元会输,是因为楼通元兵少。当兵马数量足够的时候,就是单方面碾压。
数里外,站在凤鸣县城头上有两个人,正望着两军交战的战场。从定边和种士良望着那些试图凿穿大阵的罗刹骑兵,看着他们和大越国的精兵奋勇厮杀。很可惜,八千步卒构成的大阵有弓弩,有战车,有陌刀,也有长枪兵的加成,罗刹骑兵第一次冲锋并没能突破这座大阵,他们不幸失败了。
两翼负责包抄的罗刹骑兵同样没能成功,因为对方同样有骑兵和步卒在
侧翼严阵以待。并且和他们对冲了起来,在经过双方第一轮的惨烈搏杀后,罗刹骑兵只能退回去,重新集结,等待下一轮进攻的命令。
加齐朗低头看着自己的坐骑,马鼻子里喷出白色雾气。加齐朗再左右看看,他在部下骑兵的眼中都看到凝重之意。这一轮突袭,没能成功,自己这边死伤两千余骑,不过对面也倒下了至少数百人。加齐朗发现,对面最强,最有威胁的兵种是陌刀兵,那些身材高大,手中握着陌刀,极其沉默的甲士。
击退了罗刹骑兵进攻的大越步兵骑卒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再次调整,略微缩小了阵形。看来这些大越步卒和少量骑兵发现罗刹骑兵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他们求稳,并没有急于追击。
加齐朗看着对面的大阵收缩,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不祥之感,敌人明显有所准备,他想一次凿穿敌方大阵的想法失败了。加齐朗压下自己的念头,再次挥手。军中掌旗官挥舞大旗,罗刹骑兵开始了第二轮冲锋。大越的步卒和少量骑兵也不甘示弱,双方很快又绞杀在一起。
第二轮进攻过后,加齐朗的骑兵依然没能凿穿敌阵。加齐朗的心中怒意涌起,他一定要继续进攻,直到把这支大越兵马打垮。加齐朗和部下骑兵快速换马,再次鼓勇扑向大越军阵。“杀!”
站在城墙上的种士良看着双方第三次绞杀在一起,忽然感
慨道:“从公啊,看来本侯不计出身,坚持把你放在安西道是对的!安西道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谁能守住!你要是……”
从定边看着欲言又止的种士良,欣慰笑道:“下官知道大司马会以国事为重,不会因为下官和楚老侯爷的私交就罢了下官的职!大司马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这一点上,下官和大司马是有共同语言的!大司马到了安西道之后,虽然对下官的兵力安排部署有不同意见,可大司马并没有过多干预下官的指挥!”
种士良忽然笑道:“本侯都已经允许你在安西做节度使了,又怎么会擅自打扰你指挥作战呢?你从公已经名动天下,也是能打胜仗的人。虽然本侯看不懂你的指挥,可也不会乱说话,毕竟你比本侯更懂用兵之法!本侯的能力,打一些山贼草寇是够了,可是在和罗刹人的战斗中,却多次吃大亏!”
“你从定边却不同,你把罗刹人打的称你为安西战神,罗刹人甚至把打败你当成了目标。连什么国师大炼气士都用上了,只为了突破你安西道的城池,打败你从定边!这对于你来讲,不啻于是一种殊荣,大越国没有第二人有这待遇!本侯从不妒贤嫉能。就像此战,你并不急着投入全部兵力,以求迅速击败罗刹骑兵。本侯看不懂你的作战意图,但也绝不会干涉你的指挥!”
从定边抬起头,望起风云渐起的天
空,淡淡道:“加齐朗不是什么名将,可是却懂最基本的打仗之道。他以自己为前部,突袭我们,只求能尽量消耗我们的兵力。他在等,等后面多希范的增援,其实我也是在等。目前这仗,只是看谁更有耐心,更能拖下去罢了!”
罗刹王帐,杀手高天图正躬身站在卡必奴阶下,态度恭谨。他的左臂已断,袖管中空荡荡,可似乎高天图脸上并没有悲戚的神色。正常来说,像这个境界的武林高手,一旦失去了一条胳膊,那种打击是非常大的。可高天图似乎并不在乎。
罗刹大国师天刑坐在卡必奴女王身侧,手中握着他那把绿玉骷髅法杖,对高天图淡淡道:“你是说,从定边手下的炼气士只是徒有虚名,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连你去袭杀种士良也无力挡住?要不是从定边及时赶回来,你已经把种士良的项上人头摘下了?”
高天图正色道:“大国师,事实正是如此!那时候种士良已经危在旦夕,可他们却没有能力救下种士良。要不是从定边赶回来救下种士良,我已经提着种士良的人头献给女王陛下了!所以我认为,从定边身边的几大炼气士只是徒有虚名,不如大国师远矣!小小的龙越国,并不可怕!”
天刑瞧着高天图空荡荡的袖管道:“你要稍等一等,等我师弟把材料聚齐了,再给你接续左臂。放心,这条左臂废不了,虽然不能完
全说完好如初,但至少别人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高天图微笑,躬身道:“这件事就拜托大国师了!我只要能有完整的左臂就好,虽然我单臂的剑法同样不弱,可是少了一条胳膊,毕竟还是不如同等级高手!从定边实在是厉害,可是我们的大国师更高!”高天图很少夸人,连他都夸奖天刑了,显然他是非常认同天刑的。
天刑一脸傲然道:“从定边,他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而我,将超凡入圣,最终步入天道的最高境界,岂是一个凡人能比!”天刑手中的绿玉骷髅法杖上,绿光流转。让人一看之下,就知道这是一件宝物。
卡必奴微笑道:“寡人有天刑大国师,还有三位国师相助,又有能征惯战的众将,打败从定边也只是时间上的事了!今早寡人接到战报,加齐朗的骑兵已经进入安西道腹地活动,正在四处哨探,接下来准备攻打周阳郡了。看来从定边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们的作战意图,现在已经被打晕了!我看咱们拿下安西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天刑大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他从定边肉眼凡胎,一个凡人,怎么和我斗?我没出来之前,他凭着侥幸赢了我们几次,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偏偏还有人吹捧他,干什么安西战神的称号都给了他,他配么?战神?他在我面前不过是一只菜鸡!我让他是战神,
他是战神,我不让他,他就只是一盘开胃菜!”
卡必奴得意道:“寡人得了你们师兄弟四人,打败从定边,一统天下已经不是问题!以前,寡人觉得咱们罗刹虽强,可毕竟难以突破龙越的防御,可现在有了你大国师,寡人就不再这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