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善城西北五十里,有一座并不算高大的小周山,山前有一座小湖,祝长彪、冒昌象、娄赫志在小周山前的湖边见到了桑兰新王河成秀。大敌当前,这位新王居然和楚随心在湖边钓鱼,不但钓鱼,还用的是直钩,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祝长彪和冒昌象完全没想到,这位桑兰新王非常大方,不但让他们继续带着自己带来的兵马,而且还把他们留在了自己身边。虽然大谋士聂隐沧极力劝告河成秀,当此关头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可河成秀既不怀疑三人的投降有诈,也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这可把祝长彪、冒昌象和娄赫志感动得不行。
河成秀戴着斗笠坐在湖边,手中握着鱼竿,望着被风吹动的湖面,笑盈盈道:“隐沧啊,他们三个人会在这种关头来投寡人,必然是逼不得已!他们都跟随河顿多年,却能在此时投奔寡人,这不就是老天给寡人的最大礼物吗?这说明河顿已经众叛亲离了,对我们是大好事,寡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寡人欢喜还来不及!”
聂隐沧无奈道:“陛下,您求贤若渴的心情臣能理解!可是就算三位将军在此,臣有些话也不能不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祝将军、冒将军和娄将军都是新降陛下,陛下不是不可以用他们,只是不宜把他们放在身边!”
河成秀盯着湖面,表情平静道:“隐沧啊,做大事的人,要有大格局,大心胸!就算他们三位将军是诈降,寡人也决定要收下他们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寡人对他们好,信任他们,他们还会忍心害寡人吗?更何况三位将军之所以离开河顿,是因为河顿对他们太不好了,如今寡人以仁义待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对寡人不以死效之?”
河成秀把手中鱼竿递给聂隐沧,笑道:“聂尚书,你来帮寡人钓鱼,寡人有话对三位将军说!”此时的聂隐沧,已经是桑兰国吏部尚书,所以河成秀称他为聂尚书。
聂隐沧见河成秀不听他劝,无奈只能从河成秀手中接过鱼竿,聂隐沧摇了摇头,无奈坐在湖边钓鱼,他望向楚随心,眼中有求助的神色。楚随心一脸泰然,把自己的鱼竿放在腿边,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不会主动去劝。再说有他在河成秀身边,这三位想当着他楚随心的面杀河成秀,难度系数未免太高了些。
河成秀转回身,开口道:“三位将军,你们今天来归降寡人,这是大喜事,值得庆贺。三位将军的官职不动,兵马依旧由你们自己带领,除此之外,寡人还另有赏赐!祝将军,你带头领兵来降有功,今天寡人就加封你为归义伯!冒将军,你是顺义伯,娄将军是平义伯!”
三人听到河成秀竟然加封自己为伯爵,真是喜从天降,三人一起跪倒在地,向河成秀叩头谢恩。有了爵位,这可是大事!什么这个将军那个将军,明天不高兴,不让你做了,你就什么也不是。可是爵位不同,就算官位没了,可爵位还在啊!这可是超品的!他们三个人在河顿身边多年,河顿从来没有想过给三人封爵。
祝长彪激动拱手道:“蒙陛下信任,祝长彪实在无以为报!以后我祝长彪愿意为陛下执鞭坠镫!只要陛下有需要,祝长彪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推辞!”
冒昌象也激动道:“我冒昌象跟了河顿多年,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重视过!陛下,你放心,以后你的令旗指到哪里,我冒昌象就打到哪里!”
娄赫志平时话就不多,此时一激动,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娄赫志高声道:“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但是俺的心情也和祝将军、冒将军一样!陛下指谁,我就打谁,绝没有二话!”
河成秀哈哈大笑道:“三位将军,都请起!寡人知道,三位将军素有忠义之心,所以才能临阵倒戈,来助寡人!三位将军到了寡人帐下,这说明河顿已经失尽人心,是必败之局!寡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祝长彪、冒昌象、娄赫志都起身,一个个喜形于色,这事,实在是太开心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河成秀手下封了爵位。
聂隐沧见三人喜不自胜,心道:我滴个乖乖,我们陛下可真够舍得的!三个伯爵,就这么随手送出去了!好嘛,我跟随他多年了,连个爵位都没混上,这三位,后来居上了!我们陛下这手段,可真够高明的,一下就收买人心了!
一直默默钓鱼的楚随心猛然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只绿色的信鸽正低空掠去。楚随心也不言语,放下鱼竿,一伸手,刺啦一声,撕下了自己袍子上的一块衣襟。把一旁的河成秀给吓了一跳,这大兄弟干嘛呢这是?
还不等河成秀反应过来,楚随心已经捡起岸边的一块小石头,用撕下的衣襟包好,站起身,全力把用布包好的小石头给掷了出去。“嗖”一声响,石头破空而去,正中那只低空掠过的信鸽。那信鸽被小石头打了个正着,翻身从半空栽了下来。
石头出手的同时,楚随心已经纵起摩云步,如飞一般掠上湖面,几个起落,眨眼便是十几丈远。楚随心扑向了从半空坠落的鸽子,赶在绿色信鸽落水前,探右手把鸽子接住。只见楚随心双脚在湖面一点,一个转身,划了一道优雅的弧形,飞回岸边,稳稳落在刚才钓鱼的地方,连鞋子都没湿半点儿。
祝长彪三人先是一愣,随即齐声喝彩道:“楚侯爷好轻功!”“绝了!这功夫!”“是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三人见识过轻功高手,但是如此高明的轻功却没见过。此刻,三人真是震惊了!这就是和王爷以前瞧不起的废物?
楚随心表情平静,从鸽子脚上摘下一个小竹筒,楚随心轻轻一拧,打开竹筒一看,里面有一封密信。楚随心皱了皱眉头,把信展开,看了,一言不发,递给河成秀。
河成秀也看了,随即又把信递给聂隐沧。聂隐沧也看了这封信,看完后,表情凝重。河成秀问道:“隐沧,你怎么看?”
聂隐沧皱眉道:“陛下身边有河顿的卧底!三位将军刚刚来降,这么秘密的事情,却很快就有人写了密信,要把这事报告给河顿了!要不是楚侯爷眼疾手快,恐怕不出两个时辰河顿就要收到消息了!哎呀,这个吃里扒外的人,必须得找出来才行!不然对我们实在不利!一旦军情泄露,不得了!”
祝长彪三人听了,真是惊骇异常!
一直沉默的楚随心开口问道:“聂尚书,我听说你仿得一笔好字?”
聂隐沧听到楚随心的话,瞬间会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笑问道:“侯爷,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河成秀拍手笑道:“这主意不错!只是……”
聂隐沧略作思索,眉开眼笑道:“我有计策了!河顿不是一直对咱们陛下虎视眈眈吗?咱们不如利用他这一点!不过呢,我还需要一个人配合我!”聂隐沧的目光落在了冒昌象和娄赫志二人身上。
冒昌象和娄赫志对视了一眼,冒昌象笑问道:“聂尚书,你有什么能用到我们二人的地方,请讲!我们正想要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却苦于没有门路呢!”
聂隐沧笑道:“这封信,我可以帮他改了,可是还不能让河顿准信!我需要一个人配合演戏,演一出苦肉计!不过咱们可得提前说好了,这苦肉计可真够苦的!”
娄赫志道:“聂尚书你放心,咱们这三个人都是在战阵上厮杀的武将出身,就是挨几板子也不打紧!久经战阵,谁身上还没点儿伤痕呢!没伤痕都不叫汉子了,是不是?”
聂隐沧点头道:“嗯,这个计策是这样的,我们以陛下为诱饵,故意散布陛下在小周山的消息给河顿,又说这里兵少,让河顿他把手下的高手和兵马派出来攻打小周山!这事呢,河顿还不一定准信,但是咱们可以给他一个误导,这就需要有人带伤逃回去报告河顿,说陛下确定就在小周山,身边护兵也不多了!只是,这个人必须得身负重伤,才能骗得河顿信任!”
冒昌象立刻道:“反正太上皇……不,河顿他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如我回去好了!”
娄赫志跳起来道:“老冒,这事你就别争了!这事必须是我老娄去做才行!你想,你和祝将军是好友,尽人皆知,恐怕现在河顿也反应过来,你带兵追赶祝将军的事有些不对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把事情搞砸了,才申请与你同行的,我情况不同啊!河顿他一定更信任我才是!我身负重伤逃回去,更有可信度!”
聂隐沧笑道:“从道理上来讲,是这样的!只是娄将军,回去骗过河顿这个人,必须得身受重伤,至少要挨上它几箭,才有说服力!这可是个苦差事,你,能行吗?”
娄赫志毅然道:“没什么不行的!来吧,让谁射我几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