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杨家的……”王若烟一字一句道。
“杨家的?怎么会?杨家不是已经得了皇商?这些店铺房契……”
方才那些大放厥词的人,皆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才好。
同样震惊的,是坐在台上的王云山和四位长辈,他们拿起房契和地契,来回的传阅。
王若烟继续道:“其实,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丝绸是我研究出来的不假,品相很好也不假,但是,有一个漏洞,我知道,他们却不知道,所以,他们拿了我的东西去竞争,现在无法交货,这可是欺君大罪,这就是事情的经过,现在这些,是赔偿,杨家,输了……”
王若烟描绘的很简单,简单到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说完了,波澜不惊,平静至极,但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可怕,老谋深算还是城府极深?方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一群跳梁小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现在却都闭上了嘴巴。
每一个人都知道,无论这两个月,不,是王若烟生病以后到现在的三个月的时间,每一天会有多少决策,每一天会出现多少问题,杨家为何会上当?这些变数,只要有一个出现问题,都不会形成现在的局面。
“这其中,还是要多亏了江宁,若不是他,我也很难度过这次的难关,这两百万两,已经足够弥补亏空,不知道各位叔叔和掌柜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没有?”王若烟将问题抛了出来,方才的气势汹汹的逼供,变成了现在的质问。
“假的,杨家怎么可能……”王伯南愤然起身,指着桌子上的凭证。
“对,假的,假的,两天杨家还在风风火火的生产丝绸,准备交付,怎么可能?”
“不错,就算是丝绸有问题,那也是户部和杨家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王若烟长枪短炮开炮,王若烟倒也不慌不忙,等到众人问完了,方才开口,这些问题她都有想过,所有的疑问,就如江宁所说,换做是她,她会怎么问,又该怎么回答。
“东西是真是假,各位可以上来看,爷爷和几位长辈都坐在这里,自然也会分辨真假。”
“丝绸的问题,杨家早就知道了,秘而不发自然有他的道理,谁要是想知道,去问杨家就是了,之所以会选择这些,是因为多了我也吃不下,反倒成了累赘,适得其反,户部可以知道杨家的事情,也可以不知道,决定权在我的手中,前些日子江宁出去了一趟,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杨家不认输也可以,那就是欺君大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王若烟面色平静,这些话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面对如此的针锋相对,她若是再服软,这些人还会继续叫嚣。
株连九族,欺君大罪,这种大帽子一旦坐实,无论家业有多少,也都是有命得,没命花的,换做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知道取舍,家业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命没了,可就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王伯南面如死灰,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而王侯臣至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与街上传来的喧闹之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才还自信满满的质问,逼迫,眼看就已经摸到了胜利的果实,现在却只能拱手相让。
台上的五个人,各个都经历了不少风雨,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些契约,心中无不波澜壮阔,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在商场之上起起浮浮,九死一生,王家这十几年如一日的平静,已经让他们忘了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王云山和四位兄弟低声交换着意见,片刻之后,王云山开口道:“若烟,将这些都收起来吧,这一仗,打得漂亮,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爷爷没有看错你。”
“是,爷爷。”王若烟将契约与银票重新收到了盒子里,抱着盒子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若是换做以前,定然会感谢一番,再推辞一番,书中都是这么写的,可是现在她不能这样。
“王家遭逢此难,原本已是死局,如今却能够转危为安,竟然靠的是我的孙女,王若烟,没有这场事儿,杨家早晚也会发难,还有何家、孙家,都虎视眈眈,你们又有谁能够解决?我老了,很多事情要靠你们才能够把这个家撑起来,这次放手让你们去闹腾,可到头来,却很让我失望。”
王云山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自惭形秽,他们都知道说的是谁,为何会这样说,方才他们咄咄逼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对自己人,更像是对待竞争对手,对待外人。
“公庸,你为我王家,生了个好女儿啊……”王云山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就换做是当年的我,也很难布下这样的大局,王家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隐忍不发,置之死地而后生,过了今晚,王家便是杭州城丝绸业界的魁首,这一点不会再有争议,而将王家抬到这一高度的,便是从明日起执掌王家的……王若烟……”
王若烟三个字说出口,王云山仅仅的握住手中的拐杖,他很无奈,但毫无办法,除了王若烟,他不知道在座的还有谁能够撑起这一片天。
台下也没有过度的反应,大家都没有说话,王若烟一晚上挣回来半个杨家的家业,是他们努力几十年都不可能达到的,王若烟做到了,所以这个决定顺理成章,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大房的血雨腥风了……
“出来了出来了……”王星河看着大门吱丫一声打开,兴奋地朝前走了两步,却忽然的停住了脚步,他看到的不是欢呼雀跃,而是垂头丧气,怎么会是这样的画面?
“王若烟这次可是翻身啦,哎,我们的苦日子到喽……”
“当时就不该听你的,现在怎么样?我说了大房到不了到不了,娘的,你现在看看,不仅没倒,还起来了……”
“哼,都火烧眉毛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明儿就回去了,好好干自己的,以后你们这些没影儿的事儿啊,也别叫我,我也不回来了……”
“贺掌柜,你说着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
王星河站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看到父亲走了出来,眉头紧锁,急忙上去一把抓住王伯南的胳膊问道:“父亲,这这……”
“这什么这,都给我滚回家去……”
王伯南一脚踹到了王星河的身上,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