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后并未逃走,而是折返回来暗中观察,单凭这一点,便足以看出此人心性并不简单,军中百夫长的职位虽然不高,但也已经到了管理层面,手下已经统领了百人。
江宁见他犹豫,不禁心中暗喜,继续道:“无论他们与你有何关系,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虎贲军本就是护民之军,如何能做这为虎作伥之事?若是他们与你有旧,你要报仇,也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无恶不作之匪寇,你也要为他们赔上性命吗?”
男子顿了顿:“小青山张恒兄弟与我有恩,你杀了他们,我如何不为他们报仇?”
“然后你就要杀了我,之后呢?”江宁问道。
“之后?之后的事情还没想过,先杀了你再说以后。”男子道:“大不了落草为寇。”
“好一个江湖义气,好一个落草为寇,难道足下就没有父母双亲?没有妻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你会为了一个盗匪还要让两个家庭遭受牵连?”江宁皱眉问道。
“身为行伍,上思军国社稷,下看父母妻儿,为国是尽忠,为家是尽孝,莫非你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要你妻离子散?”江宁苦口婆心道:“放下刀,你我还是朋友,我江宁说到做到。”说完,将匕首从靴筒之中拿出,扔到了地上:“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你若还是要杀我,我自然会反击,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男子沉默片刻,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江宁,好一张红口白牙。”
江宁前世并未有这般感受,现在与王若烟有了感情,方才有这般感悟,子欲养而亲不待,特别是在这个受儒家思想如此深重的时代,这是一个软肋,无论是谁都逃脱不得。
男子缓缓的转身,准备离开。
江宁没有阻拦,看着男子消失在竹林之中,他甚至连姓名都没有问,也没有必要问,江湖路远,自是有缘再见了。
捡起了匕首,江宁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如今事情变得棘手了,温学海这般死了,而且还是陆羽彤的护卫统领,其身份极其特殊。
这些自然都不用他担心,若是身后两人没有处理好,那只能说是用人不良,江宁更不会担心被出卖什么的,若有消息,最先知道的也应该是第二千寻。
半个时辰之后,江宁已经出现在了实验室的小屋之中,火枪重新装填,手臂上的钢针也重新加上,掌心雷放在盒子里,另外有在袖中藏了两枚弹丸,以备不时之需,火药已经算得上是稀缺之物了,这些东西现在可以让赵子德想办法,幸亏腿上不算严重,抹了金疮药,三五日便可痊愈。
傍晚,江宁终于是走出了实验室,朝着家中走去,一路之上皆是在传江紫川一日百诗之事,沸沸扬扬,引得青楼楚馆阵阵沸腾,更有人已然是拿了一本诗集,如获至宝一般,书店门口趋之若鹜,排着长队争相购买。
江宁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知道可能会引起文坛的震动,但是却没曾想会有如此动静。
到了小巷口,门口终于是没人了,江宁拍了拍门,却听得月牙怒道:“姑爷不在,都说了姑爷外出了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不要再敲了……”
江宁皱皱眉道:“是我,开门。”
“姑爷,姑爷回来了。”月牙声音一转,却是开心至极,急忙拉开门闩,见到江宁却又开始抱怨道:“姑爷你干的好事,我和小姐我们三个今儿算是门都出不去。”
江宁苦笑一声:“呵呵,回头我去赵锦记,再与你拿些点心如何?”
“这还差不多,嘿嘿……”月牙莞尔一笑,方才闪开身子,放江宁进来。
王若烟听江宁回来,自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此事传了一天,她虽然未出门,但从只言片语,也知道了江宁昨日的壮举,到了江宁身边微微一福笑道:“相公回来了,小女子有礼了。”
江宁一愣旋即笑道:“娘子这般,让为夫甚是尴尬啊……”
文绉绉的一问一答,却让一旁的月牙和杏儿大跌眼镜,几乎要喷出饭来,急忙跑去厨房,开始烧菜了。
王若烟与江宁到了客厅坐下,却道:“相公一日诗词百首,如此大才,却不要功名,这样的举动,怕从古至今也只要你一人了。想必父亲与爷爷也已经得知此事了,你在杭州,不,江南算是出了名了。”
言语之间皆是赞许,却绝口不提昨晚一夜未归的事情,要知道江宁可是赘婿身份,男子夜不归宿虽然是常事,但若是赘婿,却只能另当别论了,江宁也深知这一点。
“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江宁看着王若烟一脸好奇的样子,心知她所想,便一股脑的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月牙和杏儿端了饭菜,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听着江宁绘声绘色的讲述。
这件事情已经是轰动文坛的大事了,黄子平沽名钓誉,搬出了当代大儒,被江宁直接打脸,气的口吐鲜血;天才王石与朱曦三弟子寇乃文之间的絶对更是传为佳话;寇乃文一人对战东林书院,技高一筹……
这边听得津津有味,门口却有一人徘徊许久,身后跟着一个护卫,正是小郡主夏思璐。
昨日盛会,她可是看的真切,听得真切,江宁举动,堪比大家,黄子平之辈在他眼中不过蝇营狗苟,出口的诗词,哪一首不是绝唱?寻常作出一两首便可名垂青史,本以为《春江花月夜》与《鹊桥仙》是旧作,谁曾想江宁如此大才,可如此大才,却屈居赘婿?是有什么委屈?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是他的妻子当真是个绝世美人,让他如此放低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当她看到姑姑的反应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了,陆羽彤眼中的光芒,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欣赏,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心中却有些许的不安,她终于明白为何驸马爷爷和右相要让江宁做她的老师,这等才学,教授她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江宁的拒绝,明显是为了避嫌,躲避官场,这又是为何?单凭昨日之事,官家便可封他个翰林也不作为过,但江宁从书院出来后,如同消失了一般,她在书院找了半天,终于打听到江宁居所,到了这里,太阳已经下山,护卫干着急,要进去叫人,却被她拦住,在她看来,如此鲁莽是绝不允许的。
“哎,算了,这么大的才学,也未必想教我……”夏思璐喃喃道:“右相也走了,他说都不行……”
“对了,还有驸马爷爷……”
夏思璐喜出望外,即刻登上马车:“快,去驸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