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听岳飞一说,有些疑惑,便问道:“此事却是不知,还请贤弟为我解惑。”
岳飞便说道:“收回石守信等人兵权后,太祖皇帝便想让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统领禁军。然符彦卿乃是后周世宗及太宗皇帝岳父,故而赵普以为符彦卿名声过盛,不可再予兵柄。但太祖皇帝则认为符彦卿与自己有姻亲,故不可负自己。于是赵普便反问道‘陛下何以负世宗’太祖皇帝果默然无语。于是在开宝二年十月,太祖皇帝再度设宴于各节度使。席间,太祖皇帝言道‘卿等皆国之功臣宿将,戎马一生,今犹不辞劳苦驻守大镇,实非朕待贤士之本意也。’凤翔节度使王彦超立即明白太祖皇帝之意,当即回道‘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而武行德、郭从义、白重赞和杨廷璋等人虽明圣意,却不愿解兵,皆言自己功高劳苦,沙场艰辛。而太祖皇帝则冷言道‘均为前朝之事,何足道哉。’次日诸节度遂罢兵权,转闲官。这便是二次杯酒释兵权之事。”
韩世忠听后沉默片刻后说道:“贤弟之意可是指我等诸将,便如当年石守信、王彦超等人一般,而陛下则如当年的太祖皇帝,如今想要释我等之兵权不成?”
岳飞点点头道:“此事几乎已成定局,一旦朝廷与金人和议一成,圣上只求偏安一隅,则我等诸将屯兵十数万又有何用?久之又恐我等尾大不掉,再加之有秦桧这般奸贼把持朝政,则我等北伐之计必然受阻,到时能够杯酒释兵权还算好,便是有杀身之祸亦未可知。”
韩世忠闻言一惊,说道:“杀身之祸?便是和议达成,但金人仍按边窥视,圣上如何肯自毁长城?”
岳飞摇摇头道:“如今金国内斗,尚可安稳,一旦其国中安定,必举兵来犯,若我等再度击溃金军,则圣上必以此再行和议之事,到时若是金人要我等人头以为诚意,兄长觉得圣上可会吝惜?”
见韩世忠面上阴晴不定,岳飞继续说道:“太祖皇帝文治武功,皆非别人可比,故而杯酒释兵权后仍可力保我大宋江山,而今圣上羸弱,一旦我等罢兵,则金人复侵,则江山难保也。”
韩世忠沉默不语,一旁的梁红玉亦是脸色凝重,随后问道:“妾身知岳兄弟足智多谋,若依你之计,当如何可避此祸?”
岳飞看看韩彦直,说道:“贤侄且往门外仔细守护,此事事关重大,当防隔墙有耳。”韩彦直点头出门而去。
岳飞接着说道:“不敢瞒兄长与嫂夫人,小弟夜观天象,将星暗淡,小弟本命破军之星更是昏暗不明,必有灾祸临身。如今依朝中局势,此祸必应于朝廷。故而小弟一直苦思脱身避难之计,望兄长亦早做打算。”
韩世忠点点头道:“听贤弟这般一说,愚兄亦觉得意兴阑珊,只是不知该当如何避祸?”
岳飞沉默片刻后说道:“要避此祸,除非偷天换日不可!”
韩世忠闻言一惊,连忙问道:“贤弟素来忠义,如今说出此言来,可是想要起事否?”
岳飞笑笑问道:“若小弟果然起事,兄长当如何自处?”
韩世忠沉默片刻后郑重说道:“愚兄无贤弟那般大才,心中所想无非是忠君报国,若是果然贤弟要起事,愚兄所部自然不敌岳家军,故只得作壁上观。但贤弟若是屠戮百姓,引金人入侵,则愚兄必以死相对!”
岳飞点点头笑道:“兄长忠义,小弟佩服,但不瞒兄长,若小弟果想起事,则不必等到此时。如今小弟之心,只在一意避祸,而非有他意,圣上虽然不明,然大宋百姓却是无辜,若小弟擅起刀兵,陷国家百姓于水火,则又有何颜面去见故乡父老。至于引金人入侵之事,更不可能,弟此生唯有一愿不可改,那便是驱逐金寇,复我河山,小弟之性命,与此愿相比,实不足道也!”
韩世忠见其说得郑重,于是微微欠身道:“贤弟之心,愚兄已知,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愚兄必将与你共同进退。”
岳飞等的便是韩世忠的这个态度,于是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如今小弟有一言相劝,万望兄长细听。”
韩世忠见他说的郑重,于是正色道:“贤弟智比孔明,愚兄自然听从。”
岳飞继续说道:“军中军械之事,只可你我知道,切不可泄露于外人,并且自如今起,兄长便要积攒些军械,好生藏于可靠处。另外,麾下将士中要培养一批死士,定要能够做到唯你之命是从。这些人在我等被罢兵之后当有大用。”
韩世忠闻言微微皱眉道:“莫非贤弟要我拥兵自重不成?”
岳飞摇摇头道:“非也,小弟只是想告诉兄长,如今世事风云变幻,我等忠心绝不可错付于人,凡事当须给自己留条后路,莫要事起之时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韩世忠听后点点头道:“愚兄知道了。”
岳飞又开口道:“还有一事,小弟不得不说,只是此事乃是兄长私事,本不应当由小弟开口,但如今事态非常,故而只能冒犯。”
韩世忠疑惑不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私事竟然让岳飞这般上心,于是说道:“贤弟但请直言,你我兄弟肝胆相照,自然无话不说方好。”
岳飞看着韩世忠说道:“小弟知兄长素爱风流,但须知风流可矣,然为人不可下流。小弟只担心兄长一时迷失,做出些事来,恐寒了将士们的心。故而还请兄长谨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小弟亦望兄长洁身自好,克制本性,若有一日,你我兄弟纵横沙场,快意恩仇,方可不负此生,岂可因美色所累,而失此大义。”
说罢转头向梁红玉说道:“还望嫂夫人平日多提点兄长,莫使其行差踏错。”
韩世忠听得此言,不由得老脸一红。而梁红玉则是白了他一眼,笑着对岳飞说道:“岳兄弟之言,妾身记下了,日后定要好好管束这厮。”
岳飞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是他知道韩世忠此人,诸事皆好,唯有好色一事,却是落了下乘。书中曾记载其奸淫麾下猛将呼延通之妻,使得军士离心,故而早早提出要求,望其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