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来到阵前,见何灌金盔金甲,立马扬刀,一部银须随风而荡,果然是老当益壮,精神抖擞。不由赞道:“当年曾闻得种师道七十有余而身先士卒,如今观这何灌也不遑多让。”于是拍马上前叫道:“久闻何老太尉大名,射夏人透甲出背而叠贯后骑,射辽人箭矢中石而没簇,平方腊而获贼帅吕师囊,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并无虚士。只是不知老太尉可敢与我一战,待我领教手段如何?”
兀术这番话说完,一旁何蓟便要出战,被何灌拦下。只见何灌跃马出阵,哈哈大笑道:“老夫征战沙场数十年,阵前斩将无数,未尝一败,你这鞑子若想试老夫手段,且将头送上前来!”说罢命左右众将压阵,自己则是拍马舞刀,直取兀术。
兀术也见何灌来战,也使开金刀,迎将上去,只听两把大刀叮叮当当战在一处。何灌虽老,但刀法精湛,兀术则是年轻力盛,与其针锋相对。二人战了五六十合,仍是不分胜负。
看着天色近午,兀术虚晃一刀,拔马跳出圈外,说道:“时已近午,你我暂且少歇,待饱餐一顿后再决雌雄。”
何灌虽然勇武,但毕竟年老力亏,此时也觉得后力难继,便说道:“依你所言,稍后再战。”两人就此各自收兵回营。
兀术回营,对左右说道:“何灌虽老,但却勇武非凡!”
这时一边大将阿撒说道:“我等受二郎君之命,要趁宋军援兵未至,速破东京,何灌兵少,可使大军攻之,其有何能为?”
兀术答道:“说得有理,只是我爱其勇武,待午后与其再战一场,若是不胜,则起大军攻之。”
两军吃罢午饭,兀术再次出营与何灌大战,二人直战到天黑,仍旧难分高下,于是各自回营。
回到营中,何灌对左右众将说道:“今日兀术战我不下,必定趁夜突袭偷营,且传令下去,严加防备。”左右众将应允而退,前去各营安排。
而兀术回营后,果然收到完颜宗望手书,命其趁夜突袭,于是待得夜深,便起精兵三千,以阿撒为先锋,领军在前,自己则是督军在后,夜袭何灌大营。
何灌虽然吩咐众军紧守大营,但无奈人数不及金军,须臾之间,便被冲破大营,杀入其中,只听得周围人喊马嘶,四下里火光冲天。何灌率左右部将背靠城墙,与金军血战。虽然城上李纲命人协助,但因金军并非攻城,只是要杀尽何灌守军,一时宋兵金兵混战一块,却是令城头弓箭无所适从。
何灌率领手下众将与敌死战一日夜,身上箭伤枪伤数十处,早已是血染征袍,后力难继。这时阿撒远远望见何灌,立刻跃马而来,提起手中狼牙棒,一棒砸来。何灌举刀勉力抵挡,却不想奋战一日夜,再加之失血过多,手上无力,挡之不住,被阿撒一棒打落马下,又复一棒,将大好头颅打个稀烂,可怜老将一生数百战,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
而韩综、雷彦兴二将见主帅被杀,悲愤之余连斩数员金将,回马来取阿撒。却被兀术与阿撒二人挡住,数合之内被棒砸刀砍,斩于马下。
远处何蓟见父亲惨死,部将被杀,双目流泪,也不顾生死,便挺枪来战兀术,却被阿撒接住,战不几合,兀术在旁弯弓搭箭,弦响处箭如流星,正中何蓟咽喉,令其翻身落马而死。
主帅众将已死,其余宋兵虽拼死抵抗,但哪比金兵精锐,很快便被诛戮殆尽。
何灌战死的消息传到朝廷,钦宗皇帝心中更慌,于是越加坚定了和议之心。
而金营这边,李悦等人听说何灌大败身死,心下慌乱,完颜宗望借机命萧三宝奴与李悦等人入城面圣。在金銮殿上,萧三宝奴索要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骡各万匹,骆驼千头,杂色布帛百万匹,并割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又言钦宗须尊金国皇帝为伯父,执子侄之礼,另着亲王、宰相为质,送金军北渡黄河,方可议和。
众臣听罢,群情激奋,大骂金人贪婪,独有钦宗皇帝力排众议,将金人所求,尽皆应允。并令东京上下,将金银尽数搜刮,若有敢私自藏匿者,军法论处。
圣谕一下,整个汴京城顿时鸡飞狗跳,官员百姓家中金银布帛被尽数强取,分毫不留。最终得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则民间已空。
此时肃王赵枢与康王赵构居于京师,因此钦宗皇帝传旨以康王为军前计议使,宰相张邦昌为副,称金国为“大金国”,御书和议,一同送往金营。
李纲守城之时,收到朝中讯息,连忙进宫面圣,说道:“金人贪婪,犒师币帛,其数太多,便是穷竭天下之财也难足其数,更何况是京都一城?太原、河间、中山名为三镇,但所辖郡县十余,且皆为险要之处,乃兵家必争之地,若割与金人,我朝当如何立国?况且又是陛下先祖陵寝所在,如何可予他人?至于派遣使臣,宰相可往,但亲王乃是圣上一脉,断不可往!今日之计,不如派遣使者前去再与金人谈判,说明金帛之数过多,需从长计议,拖得数日则勤王之师便至。金人孤军深入,见我军势大,必不敢留,只求速归,而后与之盟约,则其不敢轻我大宋之威,和之一事,可作长久。”
一旁的李邦彦等人畏战,出言讥讽,又云孤城难守,只怕援军未至便都城陷落,反害了陛下。钦宗皇帝不明,听了奸臣之计,出言宽慰李纲道:“卿身担守城重责,请先出治兵,以防金人攻入,此事慢慢再作计较。”
李纲又劝道:“金人所求一切,朝廷不顾一切便要许之,这不过可脱一时之祸,他日金人再若南下,朝廷将予何相求?陛下还请慎重考虑,否则后悔无及也!”
但此时钦宗皇帝主意已定,哪里还容他再说,于是写下誓书,使人送往金营。
李纲见事已如此,只能告退出朝,而后追上使者,命其将割让三镇的诏书留下,稍作拖延,以待勤王之师来到,再作打算。
正当李纲忧虑皇帝软弱,和约耻辱之时,一个好消息终于自城外传来。重新被起用的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和熙河经略使姚古所率西路大军已近汴京,而各处勤王之师也逐步集结,顿时宋军在城外主力便得二十万人,数倍于来攻金军。钦宗皇帝也得了消息,便暂停与金人和议之事,急召种师道入城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