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遵守纪律到变态的程度。
鬼子一向狂妄,宵禁命令下达后,明知道指挥部旁边院子有敌,也不派人过来搜索...
柳元清连续扔了几个手雷到一墙之隔的鬼子指挥部,鬼子不但不还击,反而连探头过来侦察的举动都没樱
似乎知道他只有一个人似的,只是加强了警备。
在堂屋里生起的火堆都没有灭。
柳元清知道,鬼子是在用这种举动让村里的鬼子保持信心。
他每一次用鬼子刺刀顶上一顶钢盔从院墙冒头,都会立即被藏在暗处的鬼子发现后一枪将钢盔打飞。
到后来,开始有鬼子直接用步枪对钢盔下边的院墙射击。
鬼子六点五毫米的步枪弹,能将被雨淋了半夜的夯土院墙打穿。
柳元清肚子上挨了一枪,幸好,院墙吸收了大部分动能,子弹没有穿透军装。
雨终于停下,有鬼子爬上旁边院子屋顶。
有鬼子盯着,院子里呆不下去,只得退回到屋里。
东面的空开始泛光。
一亮,鬼子就会对村里的各个院子搜索。
现在,身处重围,插翅难逃。
...
泛白东边际慢慢变红。
平原大地如常醒来。
不再遍地鸡鸣狗吠。
“你怎么回来了?”
砍九急匆匆跑到胡义住的院门口,看着歪靠门外站岗的战士,压低声音:“别嚷嚷...”
砍九蹿进院子,堂屋里仍然漆黑一片。
走到门口刚要张口,门后隐约间突然冒出个黑洞洞的枪口,胡义语气冰冷喝问:“谁?”
“艹...”砍九吓了一跳:“大清早的...赶紧把枪收起来...”
“以后,进门先招呼一声。”半坐在门后的胡义似乎一夜没睡好,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站起来:“你回来干什么?”
“苏姐让我回来告诉你,上级发来急电,平原蝗虫有成灾的可能...”
“你什么?蝗灾?又来?”胡义脸大变,亲历去年的平原大旱,老百姓饿死无数,赤地百里,易子而食,连坟里的尸体都有掏出来...
即使他杀敌如麻,在刘坚强吴石头牺牲时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一想到蝗灾,却立即不寒而栗。
“...仅仅是大旱,运河沿岸的村民总是还能种出些庄稼,现在丧心病狂的鬼子又到处施放虎烈拉细菌,整村整村的死人,再加加上蝗灾,很可能彻底断了平原上老百姓的生路...这话是苏青姐要我转告你的。”砍九话中内容惨不忍闻,但是语气却一点不显悲凉:“让你想想办法,降降老百姓的损失...”
还真看得起我...胡义有些懵。
大旱能想办法从外地运粮应对。
虎烈拉只要做到发现病患立即隔离,平时讲卫生不喝生水就可以预防。
而蝗灾...那些蚂蚱直接在老百姓嘴里夺食。
自己何德何能?
“你别急,嘿嘿,苏青了,眼下不仅要防鬼子,还要想办法做好老百姓秋收工作,要不然,到时候死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村,整乡,整县...”
胡义再也坐不住,整理了一下裤子,扯掉身上的行军毯,一个翻身从稻草上坐起,背对着砍九快速穿衣挂枪。
将帽檐拢了拢,往堂屋深处招呼:“骡子,赶紧起来,干活了...”
完,快速出门,直接走向一夜灯火未灭的指挥部。
红着眼打哈欠的李营长明显一夜没睡,看到胡义,一脸紧张:“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找你...”
胡义愣了一下:“有个事儿跟你商量...”
“那你先...”
“是这样,据,平原有可能发生蝗灾...”
“你先坐...”没等胡义完,李营长直接打断:“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蝗灾,比鬼子施放虎烈拉的人祸更为严重。”
县城有电台,看来也是派通讯员向李营长传达了命令,胡义不再废话。“上级有什么计划?”
“我们得走了!”李营长看着研究了一晚上的地图,脸上全是不甘:“秋收在即,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确保运河两岸所有的高粱全部进老百姓粮仓。”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要离开?”胡义从我们两个字听出李营长的意思。
“没错,七旅十九团昨晚上已经到达王官庄,首长给我们下达撤防命令。”
“这里由...那个十九团接防?”
“没错,你们营的损失很大,上级考虑让你跟我们过运河到三分区休整,顺便抗蝗灾...”
“现在就走?”胡义并不意外,大战当前,前来接防的十九团,需要在指挥时手下参战部队如臂使指,让其他部队离开,以保证在战时对各部指挥顺畅...
但是让自己也去抗蝗灾,干这事他没一点经验...
上战场流血都从不流泪的李营长,看着胡义开始掉眼泪:“去年,我亲眼所见,一只乌鸦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大头娃娃,本应该曲线玲珑的大姑娘,却如同骷髅一般...”
胡义站在李营长对面听他讲蝗灾的惨状,头皮发麻:“你准备怎么干,直吧!”
李营长解释了一句:“上级你们对虎烈拉比较了解,所以才安排你们跟我们一起走...”
“伤员怎么办?”
“全部带走,到三分区根据地休养...”
从东边过来的队伍源源不绝。
李营长与前来接防的兄弟部队作交接。
胡义在指挥部如坐针毡,过运河即进入鲁省境。
先一步撤湍柳元清离奇失踪。
李老三找到杨疯子,后来与朴不焕一行人分开,是要去找柳元清,到现都没见踪影...
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
馆陶到清河县运河沿岸。
百里青纱帐,一点不平静。
一场大雨过后,原本干净的空似乎不再安静。
不时有黑点在高梁地里里翻腾。
到后来,飞蝗更是铺盖地而起。
落在下一片高梁里里,压得成熟的高梁咯吱作响。
不一会儿的功夫,高粱穗叶被吃得一点不剩,只留下光秃秃有硬皮的黄绿色高梁杆。
吃完之后,飞蝗继续腾空而去,寻找下一片高梁地。
不时有蝗虫跌落在田间地头水沟里,拼命挣扎,最终被淹死。
直到水面铺满,再次跌落的蝗虫大腿猛蹬,顺着大批蝗虫齐飞带起的气流直接飞上空...
杨承志面色憔悴,看着满飞蝗忧心忡忡,顺着柳元清留下的特有标志追了一夜。
追到现在,那些刻在路边高梁杆上的标志,正被蝗虫啃食。
齐老匪这几过得很不舒心。
进入平原后,秦队长这也不准那也不准。
连进只挂了把锁根本没饶村民屋里睡觉都不让。
在村口耍了一路刀法,旁边的一众人鼓掌吆喝,才让黑着脸的老土匪心情稍好了一些。
一战士匆匆穿村而至:“报告!”
“!”齐老匪接过旁边战士丢过来的褂子披上。
“上级命令,灵湫中队立即上船向北开拨,增援三纵打下的清河县...”
“他娘的,咱这几跑了四百多里地,就领了个这么破任务?”
秦队长向上级打了几次归队报告,全被否。
听齐老匪转述完命令,他也很懵。
八路军大举出山进入中原,一般到是到比较熟悉的敌后打游击。
已经向东跑出几百里,忽然接到向北增援县城的命令。
八路军很少打县城,因为守不住。
心底隐隐觉得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