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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亘古就有的道理,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均这个字本来就是一个唯心的话题,何为均,何为公平,在每个人的角度里都有不同的看法,哪怕是天道所在,也不能保证一定公平——天道只是对任何事物一视同仁,并不代表公平。因为每件事都有两面性,有人有所得,就有人有所失,哪里会有公平。
所以现任天道的办法就是以个人情感来衡量公平,是一种极大的魄力与自信,自信自己的选择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动摇,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可以独断独行的魄力。
但李准是办不到的,不说他有没有魄力,就是有那个专断的魄力,也没有那个实力。就在这件事上,如果他的裁断不符合其他人的利益,那些老祖也不会将他当回事。
之所以找他,只是因为他能站在第三方立场上给出一些相对公平的言论而已。
“咳咳。”李准纠结了许久,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
“其实吧,这神界中的一切机遇已经是无主之物,有德者居之。”
话音未落,已经被一名老祖打断了。“你的意思是我无德?”
“自然不是,听我说完。”李准眼神一厉,还是有三分威慑力的。果然众人都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机遇一说,讲究德缘,不合缘法者,得了也是一场空。所以赵老怪能得到那块残片,也是有机缘在内。不过。”眼见几位老祖脸色憋的涨红就要发作,李准话锋一转道。
“机遇背后也有风险所在,化解了风险的机遇才是最终的果。所以化解风险的过程和最终的果也有一定的联系,因果完整才符合大道。”
看似神神叨叨的,其实翻译过来就是,如果只追求果而抛弃因,因果不完整,不符合大道,也会被天道所噬,而这里的反噬自然就是来自其他老祖的不满。而且李准留了个心眼,只说要因果完整,没说怎么处理才算将因果完整,反正你们之间如果能处理矛盾,就是完整。矛盾处理不了,怎么都不算完整。
说来说去,等于是一个推手,啥都没说又把问题推出去了。
“我赵某岂能不识天地之理?”被称为赵老怪,得了便宜的这位老祖哼了一声,道。“郭兄的付出我看在眼里,稍后自有补偿送到,断不会让郭兄白费力气,寒了郭兄的心。”
“放屁。劳资赔你两件神器,你把那块残片吐出来行吗?”
“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已经铭刻在神魂的认知中了。你总不能将我神魂搜一遍吧。”
“谁说不可以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温度逐渐上升,剑拔弩张,眼看随时都是干起来的可能。
“好了!”李准忽然一声大喝,喝止了两人的争论,包括两人背后助威的其他老祖。
“神界是帝君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这里所有的灵气酝酿的法则也好,规则也罢,都属于帝君。能得到的就是帝君仁慈,得不到的也只能叹自己福薄。帝君不会亏待任何真心追随之人,只要能唤醒帝君,立下大功,神界机缘,不是予取予求,何必在意这点蝇头小利?”
“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然而效果如何就不知了,这些老祖可不是学前课堂背着手等着小红花的学童,但起码短时间内,这些老祖算是安静了下来。
然而,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嘿,要我说,还不如散伙算了。反正这神界里,处处都有机缘,何必去求神帝?能得到什么,各凭本事。也不用看他人脸色。一个与土有关的规则之变就让不动如山的郭家和污玉浊灵的赵家争得你死我活,若是遇到其他更多变化的规则,岂不是要打的头破血流?”
不动如山,是稳重的法则之力,倾向的规则与土之大地有关。而污玉浊灵,也倾向于土之规则变化中污染,尘封,培育的能力。所以这二者都可以借助土之规则变化完成自己的规则。
只不过这还是比较冷门的规则能力,如果碰到一些泛用的,比如水之规则变化,有生命,有柔韧,有多变等等,规则覆盖的能力几乎在诸位老祖身上都有涉及,那不还打的不可开交。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个说话的人。
众人目光看去,顿时释然,奇怪,又不奇怪。是那个喜怒无常的杨红川。
“多嘴,这里是你一个小辈能议论的地方吗?还不退下。”李准好容易稳定军心,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料杨红川哈哈大笑,坦然道。“我虽是小辈,说的话也等于嘲讽了所有人,可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吱声?还不是因为我说到了他们心里?”
被一个小辈这样品头论足,以老祖们的傲气,不怒是不可能的,但正像他说的,人家敢顶着李准把话说到他们心里,所以也就忍气吞声了。
他们也不想参与这种集体分配的方式了,眼巴巴的看着好东西落入他人手中,心中的不爽只会几何式的累积。
只不过是因为理智告诉他们要克制欲望,共建大事,所以才保持忍耐而已。
异族的大山始终压在心头,才是让他们保持理智的关键。可是毕竟这座大山还是太久远了,以至于活泛的心思也开始多了起来。
但是不得不说,敢顶撞李准,这个勇气还是值得竖个大拇指的,虽然这只是因为天性疯癫使然。
“其他老祖只是照顾你是小辈,不和你计较而已。你把人心想的太坏了。”
李准和杨红川对峙无论结果,就已经输了。所以在他还在愤怒的时候,一个声音站了出来,对着杨红川指责道。
“我们这一行的目的,是为了将来的天灾人祸作足应对的准备,是为了保护芸芸众生,提升自己只是顺带的目的。你怎么能把老祖们想的这么不堪。”
孟紫薇涨红着粉嫩嫩的晶莹小脸,看起来似强撑着鼓起勇气的模样,惹人疼惜又令人赞叹,而显然她在弟子中间的声音是远比杨红川大的,一众弟子果然群起而攻之。
“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朱家高风亮节,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像你这般污秽心思?”
“不错,此人无法无天,便当他人也是如此。”
“羞于与你为伍。”
林希全程冷眼旁观,此时却有些看不懂了。为什么主张团结的杨红川此时想要故意挑拨离间,而打着分裂他们的孟紫薇却在努力维持团结?
剧本拿错了?
“他们两人,一人在玩欲擒故纵,一人在玩欲纵故擒的把戏呢。”温柔的笑声在心中响起。
这个声音好像也有无穷的魔力,让林希也安心不少。
“那你觉得,谁玩的转呢。”
“伶阮仙君是打算扩大他们的贪欲,然后遭遇当头棒喝之后才会深刻认识到自身使命。而天祖嚒嚒则是打算让他们团结一心,这样遇到困难时就不会有特别深刻的醒悟,越发的膨胀然后不可自拔。”
听着凌素的分析,林希看了看眼前,道。“看起来是孟紫薇赢了。”
“不错,杨红川想利用他人的贪欲,却不知这些老祖最能隐忍,哪怕肉到嘴边,没塞进嘴里前都不会动嘴。而弟子们年轻气盛,最容易受到挑拨,再加上孟紫薇得天独厚的优势。舆论如何,一眼便知。”
所谓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是因为孟紫薇惊为天人的容貌还有楚楚可怜的气质,以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制裁别人的大义凛然。
不管道德制高点能不能做到,但是站在上面指责别人,怎么都是挺胸抬头的。至于是不是道貌岸然另说。
“不过,孟紫薇也未必赢了,或者说,她真正的目的不在眼前。”
什么意思,林希听得迷茫了,毕竟他还是很难跟上凌素的思维的。就在这时,仿佛为了证明凌素所言,一声震慑人心的灵气波纹荡开,如同板擦一般抹去嘈杂的喧闹。
李准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