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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分工结束。李准便独自原地打坐,集中精神,死死的关注着沐春台所在。
老祖们心思多变他已经有所预感,这样做,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在别人的地盘上用别人寄生的宝物,虽然这个宝物本来是帝君的,但是人家寄生了这么久,能有点后门也不足为奇。
所以这种行为太过铤而走险,但是李准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否则如果不给那些老狐狸一点曙光,很容易发生事情的。
除了外来的威胁,沐春台内部的威胁同样不容小觑,如果那背后之人留下了后手,就在这里施为,那朱无常他们就危险了。
如果在外面,李准大可以提前准备,布置好天地阵法,谨防不测,但在这里,手无寸铁,几乎处于绝对劣势。
但是他必须要赌一波。而且他相信,那个传音给他的那个人,不会害他。
“嘿,赵老。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同为赵姓,却不同家族,赵礼文的赵家老祖赵霜实力佼佼,而这位赵老就弱了一些。听见同队中其他人的嘀咕,哼了一声。
“急什么。那只怪物的保证有几句是真的?他不过是想我们互相残杀而已。”
“不会吧,我可是冥冥中感受到了他的起誓,那可是在因果上的保证,他应该不敢反悔吧。”这名老祖皱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凡有其他出路,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赵老祖哼了一声。
“就怕其他人不是这样想的啊。万一他人动了歹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何况我们的实力并不出众,一旦动手,哪怕正面碰撞,我们也是败多胜少,当务之急就是占据先机才是正经。”
赵老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王老,我记得你也是有着狡诈如狐的称号,怎么会看不出其中门道,或者你不是看不出,你是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见他不言,赵老冷哼。“该不会等会水落石出见分晓,背后给我一掌的就是你吧。”
好像被说中了心事,王老强笑一声,讷讷不言。
“别怪我不提醒你,贪没错,但贪与自己实力驾驭不了财富,只会人财两失。我们这一队人合力还有和那只东西叫嚣的资本,你想一个人独占好处,只是那东西给你画的饼罢了。”
“甚至就连他现在得保证我也信不过。我们现在只管等就好了。那边的人也是这些想法,就算动手,也要等他们先动手,和朱无常打的不可开交,我们才能做渔翁。”
同样的话,在另一只老祖的队伍里也是如此传递着。
“那如果我们两边都想当渔翁,没打起来怎么办?”有老祖问道。
“没打起来?他会让我们打不起来么?”分析之人冷笑。“他会给我们一个动手的理由的。他可没说需要献祭多少强者的血肉,保不齐对面那些老东西也是我们的对手。”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前提。”
“什么?”
王老也如是问道。
“如果李准真的能调用沐春台的力量给我们治愈,谁会和一个不知底细的怪物合作。”
如果李准真的能做到,那么就等于在绝望之际,又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只要有希望,无论那只怪物背后如何作妖,这些老祖也会竭尽全力拦下。
但是如果没有希望。。。
所以其实看似外部环境危险,其实那个背后之人根本不必捣乱,因为是白费力气。只要让李准的计划不成,就足够了。
“来了!”李准心中一惊,全神贯注集中在沐春台内部的精神果然捕捉到了沐春台突然的一丝异样,里面纯净的生命法则之力本来平静如镜,此时却掀起惊涛骇浪,狂风卷潮,拼命的挣脱李准的控制——哪怕他有神帝赋予的授权也不行。万年时光,神帝的掌令对它的控制也远远不如了。
身处其中的几人包括孟长卿在内,就好像在翻江倒海中起伏的小帆,随时都有被力量颠覆的感觉,本来已经趋近愈合的伤势,一下子又被汹涌的力量撕裂开来。
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李准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俨然已经要拼命的架势,几乎就打算将神魂都送入其中,一定要和那个怪物抢一抢沐春台的掌控权。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耳边的声音让他一愣。
“来了。”无论左右那边的老祖全都神情专注,大气都不敢喘,感受到李准气息凌乱的瞬间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现在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
然而。
李准的神色迅速灰暗下去,一口血浆从口中喷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萎靡不振。
哪怕对神魂一窍不通的人也看的出来他的神魂直接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了战斗的能力。
祥和的莲台也在李准倒下之后立刻变得不安躁动,浓郁的生命气息冲天而起,却不是为人回元续命,而是像是吸血鬼一样抽取周围任何形式的生命力——包括此刻还在莲台之中的几位老祖。
毫无疑问,李准失败了,而且败的彻头彻尾。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老祖们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很快,又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晦暗的目光中带着深不可测的阴沉。
“又起雾了?”
注意到因为李准成功带走沐春台而散去的雾气,随着沐春台的失控再次浓郁了起来,而且这些雾气宛如一道碧绿的屏障,所见之处,只有郁郁葱葱的生命,根本看不见其他物什。
然而在未来的视角中,他们却可以通过未来走过的路来记忆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是的,看不见,感知不到,但是未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却可以记住,而且只有自己看见的未来。
就像是,掩耳盗铃一样。
如果我道歉,你会好受些吗。如果不让你的行为被发现,你是不是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渔翁一说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队伍的安全,这也是谈判最基本的筹码。
沐春台的失控意味着其中的几人也是凶多吉少,进沐春台无异于虎口夺食。那么眼下能够当作喂食的东西,只有对面那一对的老祖。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
李准。
碧绿的烟幕如纱,朦朦胧胧,撑帐而起,帐内轻风拂幔,雨润珠帘,佳人影绰,糯语连连。
只不过这风待浑腥,雨待滟色,佳人顿首,语默如哀。
反正都在绿色的帷幕之下,谁也不曾真正看清。就这样糊涂的来,糊涂的打,糊涂的做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在混乱之际,两方之人都很有默契的在交战之际投了一丝注意放在一个人身上。
或许只有没有人见证自己的恶,尤其是那泠然不污之人,那自己便没有作恶。
而且要做就一起做,免得到时候若是秋后算账,成了把柄。
不用言语,却默契异常,漫天法则之力不分彼此,越过绿色帷幕如无物,直指某个人。
李准捂着胸口,气息凌乱,好似弥留之间,双眼都看不清眼前。但他还能感受到祥和的雾气之间杀伐的决心,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化为一叹。
终究不是帝君座下,终究不是一路人。
如果是帝君座下那些兄弟,绝对不会因为性命妥协将剑锋指着自己。
所以他也看开了。
“动手吧。”
低语之声几若蚊蝇,却带得九天雷动,只听得靡靡之音惊涛拍岸,霹雳弦惊,由远及近。音如帐口,便好似虚空中有什么破碎了一般,清脆的爆碎声连同绿色的帷幕一同支离破碎,露出了下方血肉模糊,还在作战的众人,神情怔怔,不知所措。
琴声悠扬款曲,引来春晖如芒,驱散了长留于此的黑暗。
谁也没注意到,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在绿幕破碎的瞬间,穿过了李准高举的手心。
红线好像带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在春晖之下,无数黑暗的线条如血管一般交错交织,看起来像是一株藤蔓枝丫错深的大树,一只巨大漆黑的木龙攀附在树梢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