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帝师第一卷第541章避嫌还需自身硬谁也不敢把这司务的话当成随便提一嘴儿。
都已经临门一脚就能鲤鱼跃龙门了,这种风险除非有十足十的把握,谁敢去干?
那历史上有没有人这么干过?
嘿,还真有,会试那种脑子不清楚的,夹带的就不去说了。
走上层路线,搞定主考、副主考,事先搞定考题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另一个时空中,明朝人廖道南在他《殿阁词林记》中就说过:“成化十二年,詹事兼学士彭华,左庶子刘健为考试官,时有势家子在选,朱、墨不合,华黜之。失志者亦甘心焉,卒无所害。”
什么意思?
国家最高一级考试,竟然出现了朱卷和墨卷不相符的情况。
那最少是誊真、和查验两个环节都被买通了。
可仅仅只有这两个环节的官员被买通明显是不现实的。
这要是真追究起来,肯定是一抓一长串儿。
那彭华追究了吗?
没有,他被廖道南称赞的也只有把这一科作弊的举人给罢黜了,背后之人压根连过问都不敢。
想想,还真可怕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意思。
真正厉害的是大人物直接下场,帮自己的子侄作弊。
还是另一个时空中的明朝,张居正当权时,其子张嗣修考中丁丑科榜眼,另一子张懋修考中庚辰科状元,人们怀疑是张居正利用权利,指使主考所为。
有无名氏做打油诗贴在朝臣上朝的地方。
状元榜眼俱姓张,
未必文星照楚邦。
若是相公坚不去,
六郎还做探花郎。
讽刺挖苦,极尽其致。
张居正死后被明神宗清算,这算他一桩大罪,儿子都被削籍,故而当时有语曰:“丁丑无眼,庚辰无头”!
作为首辅的张居正带了个好头,破坏了科场规矩,所以次辅吕调阳、张思维、申时行也乘机弄权,给他们的儿子各自弄了个进士。
比起张居正儿子当状元、榜眼当然差了点,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他们的老子官比张居正削呢?
这就是规矩。
大明朝有规矩。
大魏朝难道就没有?
当然不可能。
秦阙的进士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考中了进士,到现在为止,他爹首辅秦砚只按着他在鸿胪寺做个六品小官儿?
水平摆在那里,放在眼皮子底下,再弄个闲散的职位,别人还看不出来。
真放出去,万一闹出点事,或者被人看出,这进士是个假货,那可就下不来台了。
所以说,在某些方面,这个时空的秦砚比另一个时空中的张居正可要聪明多了。
徐鹤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因为这次考试,虽然大伯那边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其实大伯身上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每次到了大比年,官员的子侄们都是被摁在放大镜下面观察的。
他徐鹤自然不会作弊,但他一路上都是被人质疑着考上来的。
虽然最后当事人都知道徐鹤是有真才实学的。
但你这一路上来都考第一,而且每次都有人质疑你的第一。
这在外人看来,本身就是问题所在了。
你徐鹤的小三元和解元,究竟有没有水分?
如果没有,现在你的伯父是大学士,这里面有没有黑幕。
不仅是徐鹤,还有谢良才,你爹可是大九卿之一。
司务的提醒绝非无的放矢。
但人家久在北京衙门里厮混,说话习惯了说一半留一半!
徐鹤等那司务回来后,斟酌了问道:“这位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那司务连忙陪笑道:“公子请说。”
徐鹤道:“官宦之家的子弟,比如德夫兄这种,会试时如何避嫌呢?”
此言一出,那司务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位徐公子真是玲珑心,一点就通。
“打铁还需自身硬!当某人的才学天下皆知,哪管他什么身份,就算中了状元,别人也无话可说!”
徐鹤闻言顿时心中了然。
同样是大明朝的事。
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就是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那位。
杨慎从小就是神童,长大后,才高八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后来这位中了状元,没有一个人质疑他的首辅老子和他状元位置。
这不就是司务说的案例吗?
“不过,名声这种东西,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普通人是不成的!”司务笑道。
“不过下官这些年冷眼旁观,发现有个破局的办法!”
徐鹤也谢良才闻言,顿时喜道:“还请赐教。”
每年开春,翰林院学士与国子监祭酒都会在国子监讲课。
到时,不仅北监的所有监生都会到场。
遇到大比年,在京赴考的举人也会去听课。
谢良才好奇道:“听课?有什么用?”
司务笑道:“虽然是听他二位老大人讲圣人之言。但最后还有个叙论环节。这个环节有点像佛家的辨经!不管什么人,都可以上坛,随便讲什么,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只要你肚子里有货!”
“但人家有疑问的,或者对你说得不认同的,也可以提出质疑。”
谢良才懂了:“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中辩倒那些饱学之士,那再也就没人质疑你的学问了!”
司务哈哈一笑:“没错!”
徐鹤心说,这不就是辩论赛嘛,不,应该说是诸葛亮舌战群儒。
你要牛逼,那就通吃。
你要被人辩倒,那就下不来台。
有难度啊!
但不管如何,这种读书人的盛会,参加是肯定要去参加的,想想还挺有意思!
就算不上去辩论,在下面听听讲座,也获益匪浅。
果然,谢良才也是同样的想法。
啥也不说了,这国子监看来是肯定要去了。
最后司务又说了下考试的流程和考察的【科目】。
这些东西,身为进京赶考的士子,那是肯定要知道的。
几人听得很认真,徐鹤还专门拿出纸笔,记录了下来。
一个会试,司务整整说了大半天。
既然叫了桌酒席,请那司务吃了顿饭,又包了个封子送了出去。
等司务走后,几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全都感觉到压力一下子就出现了。
得嘞,埋头读书,等着去国子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