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帝师第一卷第711章王家灵前兖州伯府上,潘氏喜滋滋的手里拿着一副抹额道:“伯爷,你瞅瞅,皇后娘娘的恩赏可真不是糊弄呢,你瞅瞅啊,这颗红宝石,市面上没有四五百两银子可买不来呢!”
“娘,这是宫里赏的东西,这还怎么能估价呢!要不,您赏给您儿媳妇的了!”潘氏最小的儿子俞凌笑嘻嘻地看着母亲手上的抹额。
“都在这干嘛呢?滚出去!”俞稷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等潘氏和小儿子走后,堂上只剩下大儿子俞虹,他见父亲愁眉不展于是小声道:“父亲,这件事就算是皇上心中不悦,但也算过去了,皇上让皇后赏了母亲,这已经摆明了态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俞稷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但终究是惹了陛下心中不快,咱们俞家又不是开国功臣,吴宗朝才封了伯,若是惹了陛下不下,咱们这种小伯爵还不是随便就被撸了?”
俞虹点了点头:“那您说,陛下赏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俞稷倒还真没想到这点:“深意?”
“父亲,你想啊,皇上送礼给我们,咱们是不是得讲究个回礼?”
俞稷愕然看向儿子:“你的意思是,陛下是想让我们家出钱把前军都督府烧掉的宅子建起来?”
俞虹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外面,然后低声道:“咱们这位陛下,是出了名的吝啬,这都督府一烧,工部又要朝户部要银子!户部都穷疯了,哪来的银子?到时候肯定要打内库的算盘!”
“咱们现在把钱给陛下,陛下当然就高兴了?”
俞稷闻言点了点头:“陛下一高兴,那咱们也就没事了!”
俞虹皱眉道:“爹,这也太狠了,烧了都督府,那人还派人去杀徐鹤?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是那人干的,要是,他肯定会提前告诉我的!”
“不是那人?”俞虹惊讶道,“这京中还有人想要徐鹤的命?”
“当然有,他年纪轻轻地登高位,背后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不过,这次他吃力不讨好,被陛下厌弃,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就是,做官嘛,还是要和光同尘才能长长久久!”
……
麻纸胡同在外城东南角,这地方一般都聚集住着京中的小官儿。
周围十几条胡同,虽然比罗城的环境好多了,但也略显寒酸。
当徐鹤站在王家大门前时,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张鹗:“这是王学道的家?”
张鹗点了点头。
原来,这麻纸胡同虽然大多住着清贫京官,但屋舍还算整洁雅致。
而王家则是破败不堪,在整条胡同内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一刻起,徐鹤心中王学道的样子似乎又有些模糊了,这还是那个参与贪赃枉法的小小七品都事吗?
这是,张鹗上前敲了敲门。
半晌门才打开,只见一个穿着缟素的老家人,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徐鹤道:“不知尊驾是……?”
张鹗连忙道:“我家大人是王都事的同僚,听闻噩耗,特来拜祭!”
老家人诧异地又看了看徐鹤:“老爷生前总算还结交了位有良心的同僚!诸位请进吧!”
徐鹤刚走进院子,就见灵堂设在眼前,王家的一众儿子跪在堂前东侧,身后则坐了个满面憔悴的女人,显然就是王学道的妻子了。
徐鹤走上前去,从旁接过张鹗递过来的三炷香,拜了拜后插在香炉之中。
王家的一众男丁连忙磕头回礼。
等一套仪式走完,王家的大儿子起身拱手道:“未知这位大人名讳,我父若是知道大人前来吊唁,九泉之下想必也甚是欣慰!”
张鹗刚想说话,徐鹤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前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徐鹤!”
他的话音刚落,堂上跪着的一众王家子女齐刷刷抬头朝徐鹤怒目而视。
王家的长子惊怒交加道:“你,你就是那个徐鹤!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你滚,你给我滚,不准你出现在这里。”
刚刚开门的老下人此刻也气冲冲地赶了过来,手里拿着根平日里上街买菜用的扁担。
张鹗和丁泽等人见状连忙护住徐鹤。
可徐鹤却排开众人道:“这位小哥,你说是我害死你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你有没有叫人打我父亲?”王家长子看着徐鹤怒目而视。
徐鹤点了点头:“本官要在经历司查访历年移文留档,你父身为主管此事的都事,却对我百般阻拦,还对我这上官言语不逊,我那样做,有问题吗?”
见徐鹤竟然大咧咧应承此事,王家众男丁全都怒不可遏,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冲出堂来殴打徐鹤。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传来:“住手!”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那个憔悴妇人冷冷地看着徐鹤等人。
她开口道:“徐驸马,我听亡夫说起过你,你原也是我们家这几个孩子的榜样,可你肆意妄为,恃宠而骄,仗着陛下的信重,随意欺辱下僚,如今我亡夫已去,你来我们王家,是何意思?”
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所有王家人都盯着徐鹤,看他如何分辨。
徐鹤看了看那妇人,拱手道:“这位大嫂,我听你也是读过书的,是吗?”
那妇人道:“没错,我在闺中时也读过《女训》!”
徐鹤点了点头:“大嫂,《女训》有言,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挽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当着您的至亲和您丈夫的灵位,我敢问您一句话!”
“你丈夫在官府做的事情,你是不是心里都明白?”
那女人闻言,脸色一惨。
徐鹤见到她这表情,心知有门,于是继续道:“恕我直言,王都事的有些事,那是助纣为虐,或许在京中的你们,压根不明白湖广军户生民之艰难!但你们也应该听说了,反贼如今在湖广肆虐,若是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家不为家!”
“那王都事虽然不是主谋,但也成大魏朝的罪人了!”
“我罚他是救他啊!”
“胡说!”王家长子怒瞪着徐鹤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爹就是被你逼死的!你逼死了我爹,还在我爹灵前巧言令色,你真以为我王家没有血性男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