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骑兵的速度很快,转瞬之间便沿着唐军阵型的边缘切过,来到了岸边。向着正在展开的唐军弓箭手作势冲锋。
唐军弓箭手停下了脚步,在阵型末尾的唐军步兵同样展开,将弓箭手保护在阵型内部。
魏军骑兵并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取出弓箭对准阵内的唐军弓箭手开始奔射。
虽然有着军阵的遮挡,骑兵所用的弓箭力量也不如步弓,但是这样的奔射终究干扰到了唐军的弓箭手,让本来完整的箭阵出现了破绽。
这样的破绽,让位于河内的魏军船只有了喘息的机会。原本位于河中心被箭雨压制无法逃脱的船只纷纷向前后脱离,离开战场的中心。
在付出了几十条快船,数百水军损失的代价之后,魏军的水师撤离了战场。但是相应的,唐军起码有千余人因为浮桥断裂落水,又经历了一次之前水军的强袭,能生还多少人也不过是一个未知数。
在男人看来,这一仗打到现在这种程度,尽管唐军通过种种手段,以士兵的战损作为代价,弥补了自己渡河而战的劣势,有了反击的迹象,但是如果从整体上看,依然是魏军占据着整体的优势。
一场战争或者一场战役的胜负,在最后看报告的时候往往看的是双方的损失,但是在双方交战的过程中,战损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像下棋一样,在过程中自己损失了多少子力并不是很重要,在最后围住了多少实地才是决定了这场棋局胜负的关键。
下棋的最终目标是围住更大的实地,而战争的最终目标则是完成自己的战略目的。就目前来看,虽然魏军前期以多打少,强突方圆阵,造成了士兵们更大的损失,但是他们的战略目的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一波水军的强袭,虽然损失不在少数,但是唐军的损失明显更大,这一波直接拉平了唐魏两军的战损。而且也因为水军的发挥,唐军被魏军切割成了两半,而且短时间内没办法以搭建浮桥的方式再度渡河,唐军不得不在河东以劣势兵力应对魏军的优势兵力。
但是唐军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逼出了魏军的水军,并且以重弩强行将其逼退,至此之后,魏军的水军再也没有办法参与到唐魏两军的交战之中。至此,唐军的后顾之忧被解决,可以全力投入到与魏军的作战。只要魏军攻不破唐军的阵型,唐军迟早能把浮桥重新搭建起来。
“兵多打兵少,唐军的统帅还真是充满自信。但再仔细想想的话,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挑衅?”对唐军的谋划,男人或多或少能够猜到一些。
魏军想要在唐军的兵锋下保住自己,那就必须尽可能以少量的兵力击溃唐军,双方两败俱伤对魏军都是不可接受的结果。而唐军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只要能对魏军造成重大损失,哪怕自己这边损失惨痛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而魏军之所以摆了一个鱼鳞阵,想来也是抱着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唐军的破绽,然后一举击溃唐军的想法。不过很明显,他这个想法同样在唐军的预料之中。
在男人观战之前,同舟阁曾经给过他一份情报,是八先生最先弄出的那份中原朝代顺序表。而这份朝代顺序表,唐的年代在魏的后面。换言之,魏军的情报对唐军而言是单向透明的。这样一来便可做出判断,眼前的场景是唐军刻意为之:舍弃部分兵力逼退魏军的水军,结方圆阵应对魏军可能而来的消耗之前甚至不惜以弱势指挥作为代价放进魏军骑兵切割己方战线,随后再接手回来封堵魏军骑兵,最后对水军下手将魏军骑兵勾引到自己的阵型后方。而这一系列的操作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将魏军的骑兵调离战场中心,以免这支骑兵对战场造成干扰。而达成了这个目的的唐军,也恰到好处地亮出了他们的底牌。
之前与魏军交错的唐军骑兵,向着鱼鳞阵的尾部直接发动了突击。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后方确实是鱼鳞阵的最大破绽,一旦后方被打穿,整个鱼鳞阵的阵型都会溃散。但是任何一位军事指挥都会注意到这一点,往往布置在后军的士兵,有极大可能是这支部队中最精锐的部分——当然,也有反其道而行之,放在鱼鳞阵最前端,力图直接突破对方阵型的存在。但总而言之,能够被放在鱼鳞阵后军,抵御随时可能袭击过来的敌军骑兵的部队,兵卒素质绝对不会差。
骑兵生突结阵步兵,除非后方有己方的步兵作为后援,否则任何一位统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原因无他:不值得。培养一名合格骑兵的时间与金钱,足以培养、训练十个步兵。当然,在战场之上如果有机会,性价比这种东西完全可以扔在一边不管,就像之前的拓跋焘,如果不是唐军这边及时换帅,就已经被魏军直接打崩了。
但是现在攻守异形,魏军的步兵防守,唐军的骑兵进攻,而且唐军的背后还没有步兵的支持,这样的突击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对魏军根本形成不了任何有力的威胁。
然而,面对严阵以待的魏军,唐军似乎并无惧色,迎着魏军的防线甚至还提升了速度,似乎就是下定了要凿穿魏军防线的决心一般。
大地在颤动,唐军的骑兵在不断的靠近,魏军的整个防线里,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的士兵们都能听到马蹄与地面不断接触发出的踢踏之声。
为首的百夫们忽然察觉了不对。身在鱼鳞阵的最后方,为什么也能听见如此响亮的声音,简直就像……
就像这支骑兵的声音不是从前方传过来的一样。有反应快的士兵们转头望去,随后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一支全甲的重装骑兵映入了他们眼帘,距离他们的本阵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