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阳光好刺眼啊!
杜吴用手遮着脸,在狱卒骂骂咧咧的推搡中,被赶出了县衙。不到半年的牢狱生涯,让当初白白嫩嫩的书生杜吴,变成了一个眉毛胡子已经分辨不出的野人。本来已经心如死灰,没想到接连遇到了两次大赦,连狱卒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以为板上钉钉的死囚,没想到居然能活着出狱,这让他们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便宜了他们,至少还能得点银两去养活妻小,尤其那个奇装异服的人,听说他的东西都被主簿私吞了。
回到大柳树村,杜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李。原先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整个人佝偻着,正在院子里收拾柴火。半年的光景,原本就破旧的房子现在更加破败。大黄狗看见杜吴,低声哀嚎了几声,步履蹒跚地迎了上来,这让杜吴眼眶一酸。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是个没有家的人,在大街上犹豫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施施然地回老李家。
杜吴摸着瘦骨嶙峋的大黄狗,想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李抬起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饿了吗?正好有刚熬好的粥,去喝一碗吧。”
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杜吴应了一声,进了屋。半年不住人,房子的西北角已经有了一个窟窿,九月的早晨,清冷的风掠过房顶的茅草灌进来,使得屋子里比外面并没有温暖多少。杜吴擦了一把眼泪,端起桌上的那碗黑色的糊糊,老牛饮水一般抽干,还是一样的腥,可是却又顿时感觉三尸神归位,好熟悉的味道。杜吴不由得回味了一下,他来大汉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这腥腥的粥,劫后余生后的第一顿饭还是这腥腥的粥。他不由得看向院子里的老李,老李咳嗽着,正在织渔网,大黄在他的脚边晃着尾巴,目光炯炯地看着老李哆嗦的手。
处理完老李的丧事,已经是黄昏时分。初秋的阳光洒在杜吴的身上,将背影拉得长长的。杜吴步履蹒跚地回到老李家,他此刻也没有地方可去,只好暂时住在老李家,想着以后再做打算。刚拐进胡同,就看见主簿带着几个人站在老李家门口向驴主人的婆娘询问着什么。杜吴恨透了主簿,如果不是他,老李和老王都不会死。看见杜吴过来,主簿双臂向前,微微欠身:“许久不见,杜郎风采依旧。今日前来,乃是重阳将至,奉县尊之命,特来为李祖、王能二位老人送雄粗饼,彰显我大汉尊老之传统。没想到,唉。”
杜吴胡乱拱了拱手,径直推开柴门,他此刻不想说话,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问:“主簿,既然大汉素有敬老传统,那为什么还对两位老人定罪?我听人说,年满五十岁的老人是可以不用定罪的,为何他们还被处以极刑?”
主簿没有介意杜吴的无礼,笑吟吟地说:“杜郎,根据《九章律》,年满六十,免除赋税,年满七十,罪不加刑,重阳之后,他们二人才满五十,何来的免罪之说?”
杜吴瞪大了眼睛,他以为两位老人至少七十岁了呢,略一思忖,才明白过来,这是两千年前的大汉,不是21世纪的新中国,这个年代能吃饱饭都是奢望,更何况长寿。五十岁不到头发花白乃至全白有什么可奇怪的。想到这里,也便释然了,当下右手压着左手,学着主簿的样子作了个揖,言道:“如此,是草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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