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在养心殿坐定,大将军、邓悝、蔡伦、李闰等人分站两旁,不一会,马英、陈忠等大臣均也赶到,安帝待众大臣参拜完毕,轻声说道:“当今太后身染重病,至今昏迷不醒,太医院众多御医,均束手无策。朕心甚忧。幸上天保佑,今日来了两位道人,一位是大将军请来的人公真人,一位是揭榜而来的张道陵小道人。经大将军核实,此二道人均精通医术,但这二人只肯独自一人为太后诊治。而那小道人揭榜在先,按说应由人家出诊,可他毕竟年幼。如此来须得从中二人中选一位为太后诊断看病。此事事关太后安危,朕心难以决断,是以召众爱卿与朕共议。”
众臣闻听,齐声赞安帝孝心可鉴日月,必得上天保佑太后早日康复。安帝听了一会,双手在龙案上一按,众人话语声齐无,皆等安帝开口。只见安帝却转头对大将军道:“邓爱卿,你再与众爱卿介绍一下这两位道人情况。”
大将军点点头,于是先将人公真人来历及炼丹之能与众人道了,又简要说了张道陵学过岐黄之术,并在邓悝府中将邓悝女治愈一事,最后道:“依臣之见,若以人公真人之能,为太后诊断,太后之病,应能得治。但依理却应由张道陵揭榜在前,由他来先为太后诊治。现在还请诸位各出高见。”
众臣均是官场老手,听安帝和大将军话语,如何听不出言外之意,个个心中均想,这两道人,到底有何能耐,也均是大将军一人所见,到底谁能否将太后治好,还是两说。他二人一个是一国之君,太后之子,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又是太后之兄,都可以拍板定夺,却一个个地在众人前演戏,说穿了不就是不想承担万一治不好太后的责任吗?他们都不敢做主用谁,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所以还是少说为妙。又是均异口同声的道太后凤体贵重,应谨慎行事,定一万全之策才是,但到底如何才是万全之策,却是谁也说不出来。
大将军见众人只是诺诺而言,纵是自己的亲信,也无人明确表示支持用人公真人。他心下甚急,回头看了邓悝一眼。邓悝早知其意,他二人均对人公真人甚是钦佩,私下里也定了用人公真人。当下出行奏道:“陛下,大后久病未愈,朝中太医均无良法。纵是招榜天下,也只有那张道陵一人敢来。可见朝中内外,神医难寻啊。那张道陵虽学了岐黄之术,治了小女之病,但据他言,也只是初次为人看病。所以微臣以为,还是请人公真人先为太后诊治为妥。”//
众大臣听邓悝如此说,其中许多邓氏之党,便纷纷点头同意,均道河南太守言之有理。
安帝点点头,却转头问一直一言不发的御史陈忠,道:“杜爱卿,你最爱直言,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陈忠见陛下问到自己,只得站出行来,施礼奏道:“陛下,非是臣不语,仍是臣对江湖所传的方士之术,并未亲眼见过,神仙之道,毕竟是世人传说。臣向来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正因为此,臣才难以开口。”
邓悝闻言,忍不住驳道:“杜大人未亲身所见,自然不信。但不知杜大人有何难处,请人公真人给杜大人看下便知。”
陈忠听邓悝言语中竟隐含自己有病,心下生怒,却不理会邓悝,仍是对安帝奏道:“昔日汉武帝喜爱方士所言成仙之道,大鸿胪田千秋劝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而无显功,臣请皆罢斥遣之!’武帝闻言,对群臣叹曰:‘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于是悉罢诸方士者。臣感于此,对假神仙之说,行欺昧之法者,难以信之。”
安帝听了,又点点头,却不置可否,又问大司马马英道:“马爱卿,你位居三公之首,向来德高望重,此事有何高见?”
马英身经三朝,又身居大司马之位,向来自视极重。他虽与邓氏交好,但深谙为官之道,否则也不会为政坛不倒翁了。他如今年老力衰,也信奉黄老之术,有空就与道人盘桓,今听陈忠如是说,心中不满,只是自重身份,未出口反驳。现见安帝问他,心下得意,轻咳一声,出班奏道:“陛下,老臣以为,道,非有志者不能得也。世人不解神仙之道,无毅力坚持,才不能致。非要眼见才信,可你心不诚,神仙又怎肯见你?当年武帝后来虽悉罢诸方士,但亦道,‘方士之法,节食服药,可少病也。‘所以老臣愚见,若有身怀绝技的修真道人,可当面一试,谁医术高超,便由谁为太后诊治。”
安帝听马英之言,果然附合自己心意,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老爱卿之言,倒是提醒了朕。太后凤体金贵,朕绝不可鲁莽行事。”于是对大将军道,“大将军,那人公真人是你请来的,你去与他谈,问他可否愿与那张道陵比试一下医术,由群臣与朕一同观看,见识一下两位真人的本事,也好让朕放心。”
大将军见事情正如自己所料,发展到了这般地步,他虽是信服人公真人,但一想到太后安危,可关系到他邓家荣华富贵,心中愿意让人公真人与张道陵比试,从中择优,胜者为太后看病。现在陛下这么说,心中自然愿意,当下只是淡淡地道:“臣遵旨,陛下,那臣这就去与人公真人解释一番。”
安帝心中暗笑,心想你们将事情摆到朕面前,可那知朕正想用他二人比试,来拖延时间呢。当下点头道:“有劳大将军了。”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夕阳西下,将殿上的屋脊影子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长长的黑影。道陵与那人公真人已在宫门处等候多时,张道陵本想与那人公真人打声招呼,顺便问问那黑衣道人之事,但见他眼高于顶,目不旁视地注视着宫殿屋脊上的那一排仙人指路和诸神兽雕像,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
张道陵现在已修炼的心如止水,见状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也按自己所悟的心法闭目养神。大将军出得殿来,见二人均在宫门外静立,微风吹来,将二人的袍袖吹的不住飘扬,二人俨然一副得道真人的气场,心下也喜,当下陪笑道:“让二位久等了,真人莫怪啊。”
人公真人见大将军出来,稽首道“:大将军,天色不早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了。”
大将军面有难色,道:“能有二位道长前来,陛下自是非常高兴。不过。”说着他走近人公真人身前,笑道,“人公真人,当今陛下总是听我与他说起真人的神迹,想借此机会,带领众大臣亲眼见识一下真人的仙术。”
人公真人怫然不悦,道:“大将军,贫道仍是看在将军金面上,这才不远千里赶来,与这位张道长比试可以,但是在众人表现,实在是难以从命,要知道贫道可不是寻常江湖术士,人前卖艺的。”
大将军忙道:“真人莫怪,此事全怪鄙人,常与陛下说起真人仙丹之妙,当今天子毕竟年少,心中好奇,还望真人给鄙人面上,一同见驾,事后容鄙人自罚三杯,以表谦意。”
人公真人见大将军如此说,也不好再推辞,只得长叹一声,自嘲道:“也罢,大将军既然这样说,贫道只得当众献丑了。贫道乃闲云野鹤之人,不通人情世故,大将军莫怪。大将军莫要自罚,待此事一过,贫道陪大将军共醉就是了。”
大将军见他允了,心下也喜,携了他手,对张道陵点头道:“张道长,请随真人与我一同上殿见驾。”
三人一同上殿,来到殿门处才站定,由大将军回殿内复了旨,安帝这才对李闰点点头,李闰见此,忙传旨先请人公真人到前殿见驾。
人公真人走在前面,他左手携定花篮,右手执着拂尘,近到安帝前站定,执拂尘打个稽首,口称:“陛下,贫道稽首了。”
安帝看这道人如此行礼,心中不悦,自思:“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虽是方外,却也在朕版图之内,这等可恶!若在平时,当治以慢君之罪,今日朕非难他一难,看他如何应我?”于是淡淡地道:“道长从何处来?”
人公真人答道:“贫道从崂山而来。”
安帝道:“朕素闻崂山为海上仙山,道长自仙山而来,想来也是得道成仙之人呀?”
人公真人道:“圣上过奖了,山不再高,有仙则名,崂山虽是名山,常年有仙云萦绕,但仙人却难见一面。贫道虽常年居住在崂山,也只不过是一位修真路上的苦行者罢了。”
安帝叹道:“与你这样的行者比来,朕日夜处理俗事,可就更苦了。”
人公真人道:“圣上贵为天子,日理成机,虽是俗事,但却关系到天下安危,百姓乐业,此等功德,至上至善,更何况圣上仍上天所派,岂非我等修真之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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