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老,对世上的事物理解也就越多。
屠世先生晁颢人生七十八年,他的寿命比这个欲界之中古往今来大多数的人要长,放眼注定比常人还要短命的江湖人,这个寿数就更脱颖而出。自然地,在这世上能让他感到不能理解的事就更少。
可这一天,让晁颢不能理解的事情真是太多。
五重的准备,必死的局面,晁颢不能理解为何最后被刺中的人是自己?
回溯时光。
眯眯眼陈至向交战二人丢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连二人战圈都远没进入,就被晁颢手中“血涂”异能引起的血雾里暗含游曳剑气击落。
凌绝手中长剑为血气丝绕阻碍,其运势也悄无声息早被晁颢“杀途”高境“旁若无人”的威能改窜,犯下致命错误全身空门。
晁颢已经运出自身剑法中最凶悍的极招。暗紫长剑“血涂”半截半刺,向身前递送晁颢浑身劲力。
杀招“凌紫霞”简单难防,是最直接的杀人之招。
简单之中,剑身蕴藏晁颢“出离凡物”功体永增巨力;难防之处,由独有炼途“杀途”威能“旁若无人”消灭机运变数。
在这个世上,此刻只有屠世先生晁颢自己能阻止这一招绽开凌绝的血肉。
晁颢锁定必胜局面,甚至有空双眼余光扫去战圈之外陈至搅局方向。
晁颢带来那两个少年本来是作为发动奇袭前欺敌的幌子,这两个小子根本没本事搅局。
眯眯眼小子陈至丢出的“那项东西”,被游曳剑气击中时,是先发出了金属声再落地。
一时好奇,移动目光,晁颢终于也看到了一眼“那项东西”。
这一眼,晁颢剑招何止一滞。
凌绝剑势为血丝所阻,也花了两三息才发觉晁颢杀招停滞,如同呆在那里。
第四息时,凌绝凭剑听劲,听出血丝阻扰劲,改换运力法门似收敛突暴发,一瞬突破血丝阻挠。
抓住一线生机,眼带无穷怒火,凌绝直接将宝剑击进晁颢左侧锁骨。
剑入四寸,力走八方,伤口尽吞剑尖威力。
在晁颢停滞第五息,约莫常人快速眨好两次眼之时,凌绝招式威力在晁颢伤口爆开,绽出一大片血雾。
晁颢飞出六尺,摔在一株粗木之旁。
剑招威力的一半仍顺着伤口入体,尽摧晁颢伤周血脉。
这是凭着炼体者非凡功体也不能保命的重创。
脱手的邪剑“血涂”隐隐作鬼哭鸣声,不再凄厉,只显哀怨;无法站起的身躯里,力气方聚一处便向莫名处走失;双眼凝聚瞩目面前景象,忽而不听使唤移向他处焦点模糊。再加上先热后冷,带着身躯变冷的伤处。无一不在告诉晁颢他生机已失。
凌绝不能理解事情最后变化,他瞪向搅局的眯眯眼小子。
晁颢却不愧是到达高境的炼体者,身体稍一调整,生机全失前重拾清明,思路越来越清晰。他的目光投向“那项东西”。
明白有人搅局后,凌绝也同样奇怪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堂堂屠世先生在生死关头分神。然后,他也看到了“那项东西”。
那项东西总长六寸头圆柄直,铜柄雕小花圆面羊皮糊旁系两木珠,正是——
“货郎鼓?”秦隽看向“两个混球”盯着的方向,终于也看清“那项东西”。
货郎鼓,行商货郎办了货物在乡野叫卖,反复拨弄几下鼓面旁边木珠就能敲上鼓面咚咚咚作响吸引路人。也是孩童喜爱的玩具,有时货物没人属意,货郎干脆就寻了孩童人家把鼓卖个高价作玩具,走到下一处地方再掏出另一个就好。以谐音来传讹,也有地方民间渐渐把这东西改叫“拨浪鼓”的。
可是这东西怎么能阻止晁颢的?凌绝皱皱眉,想不出个头绪来。
秦隽想从陈至的眼神瞧出答案,转眼过去才想起来自己连陈至的眼睛是睁是闭都判断不出来,还看得出什么眼神?
拾回清明,生机渐失的晁颢还没找回能开口问话的力气。
但晁颢的思路逐渐清晰,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晁颢在三处拐了三个少年,用来做对上凌绝死约的布置。一路上,白天扮做仙风道骨模样,又要收敛好为人师的性子以免三个小子厌烦吵着要回去,可算也颇耗费心力。就算装束大不同往常晁颢的模样江湖中也不少人知道,既然装老神仙模样干脆在一些乡镇找看起来迷信的人家借宿,居然也颇顺利。
有个晚上,他们找去一户人家投宿,那人家有个幼童,当时就拿着这样一个货郎鼓玩。
晁颢当时就不自觉多盯了两眼,想来三个小子应该谁都没有注意到才对。
那个晚上,晁颢突发噩梦,半夜惊醒。
赴死约前夜生噩梦,可是不祥之兆。
惊醒的晁颢莫名恼火起身,看着三个少年除了后来给自己改个“姜续”名字的姜延光睡得死,其他两个也给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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