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福寺印舜挺着那杆十文字镰枪,护在“切利支丹”众多农民结成的队伍之前。
他本来是奉东乡斩我的调遣,率领这批农民准备在“天草十人众”首批冲阵者占据栈道口石台后就率众而出,号令农民用弓箭来压制住栈道的。
可他偏偏看到从“秘境”中进入的人,不是凯旋而回或者通报消息的任何一名“天草十人众”高手,而是先前曾经击杀自己的那位散发瘦高男子和那位总是“紧闭双眼”的年轻人。
这两个人无论哪个人,兴福寺印舜都赢不了。
就算兴福寺印舜明白自己全力施为之下,加上仗持“天童子”的“异能”死而复生所以可以悍不畏死采取自杀式进攻,这样便未必不能在身亡之前换那位“闭眼”年轻人重伤,可眼下身后的弓队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不能有半点闪失。
东乡斩我在发现集结的敌人之后,便以他独到的战场头脑指出夺下栈道口,再以弓箭压制栈道才是此战退敌关键。
所以兴福寺印舜完全没有和这两人对上的意思,还横着镰枪拦着身后农民步步后退,口中道:“让他们通过,去人通知御色大人和但马守大人!!不可靠近此二人!!”
身在“桃源乡地上天国”中定居的农民,“盐人”只居其中四五成,不过众人在久住“秘境”并且长期被“切利支丹”强者庇护之下日子过得安心,早就对任何外敌可以生出敌忾之心。
但是好在“天草十人众”在这些人的心中仍是有绝对的权威,兴福寺印舜既然已经下令,自然是没人敢上前挑战法却形和陈至。
就算如此,兴福寺印舜一颗心仍然提着,自己这边摆出了不敌对的态度,但是如果敌人看出这些背着弓箭农民的重要,自己好像也并没那个本事能够周护这些人。
若不是主要传授这些农民枪术的是他自己,他甚至想去“秘境”外面换下来田宫小太郎,毕竟单论实力他还在田宫之上,或许早该如此,那就能避免让敌人中的厉害人物进入“桃源乡地上天国”侵门踏户。
法却形和陈至已经走进来的现在,任何设想都只能是随便想想罢了。
兴福寺印舜心中也同时对身后众人生出怜悯之心,弱者的生存空间,从来不能自由占下,要靠强者划分据地之后再挤进他们看不上眼的空间。
从此,这些弱者的生死也难受自己摆布,叹叹天命不济已经是唯一能做之事。
众生皆苦,弱小者尤苦。
英雄一眼顾,道旁百骨枯,这就是纷乱江湖的无情之处一个最为直接的体现。
法却形看到这些“切利支丹”民众,因为他身上嵌着“秘境元”对这些邪教信者此时居然也生不出怒气和恨意来,甚至他还能平静对陈至开口:“这个假僧人,做出的判断倒是极为正确。”
法却形自己也是狂信之士,陈至如果之前没承其相救之恩倒是真想呛他怎么就认定人家是假僧人。
眼下,陈至只询问起他必要的意见:“那些弓队,如果能够在此重创,‘切利支丹’将首先失去保护‘秘境’的一枚重棋。”
法却形冷漠的话对这项事实并不反对,只是评起来也淡然:“任他们去吧,很快这处‘秘境’将要不复存在,脱离这个占据优越地形的意义,这些的人弓矢只能朝向山雀。”
陈至真不敢相信他还有机会能听到这位殊胜宗无我堂首座居然出口要放过别人。
不过这一战的计划是法却形的,陈至也不会对法却形已经做下的决定直言反驳。
这位殊胜宗无我堂首座今日的反常,怪异到让陈至不得不在意,他肯依法却形之言跟来就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查出此人反常的原因来。
就算不是炼觉者,陈至也会直觉到法却形此时的反常一定和他计划中用于毁掉这处“秘境”的手段有关。
而且,这件事一定会重要到左右此处正面针对“切利支丹”战场的局面。
陈至和法却形给这些“切利支丹”信者农民让开道路,没有任何阻挠,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周身都是潮湿大气,两人已进入“秘境”古怪桃林之中。
兴福寺印舜只希望前去报信的人能够快些把消息带给正在保护“天童子”的御色多由也或者柳生宗矩之一,要说“桃源乡地上天国”之内有什么人能够阻止这两人,一定是这两人之一。
就在这时,兴福寺印舜看到了疾跑而来的田宫小太郎。
“扣诺福塔里哇?!(那两人呢?!)”
兴福寺印舜马上明白之前那两人是单独闯入,栈道口一定还在激战之中,才会让其中实力较弱的田宫小太郎来追那两人。
不过这不会改变他的判断,而且他此刻还没办法和田宫一起去追那两人,弓队的存亡仍是他的责任,而且弓队也不是能交由没有任何率众经验的田宫这浪人出身者来指挥。
所以兴福寺印舜只把那两人前去的方向指给田宫小太郎看。
“西马大!!(不好了!!)”田宫小太郎根据法却形陈至前往方向,马上认为这两人的所谓“计划”是要刺杀“天童子”。
所以他不再逗留,只是临继续追击前不免用责怪和不解的语气向兴福寺撂下疑问:“纳塞搜西那以哟?!(为什么没阻止啊?!)”
淡紫偏粉光华,乃是在这“秘境”中奇特桃树上不合季节的桃花和桃果所发,果实上的淡光更能显著看出偏粉之色来,大概是因为桃果毕竟比桃花大些。
可这古怪而瑰丽的桃林景色中,人越是离桃树远些,虽然能饱览奇景,映在身上远离桃花桃果的光总是偏冷色的。
加上地上薄薄一层水,也同样倒映得主要是青色,就更让人感觉到不同于残秋时节的冷意。
“我们已经成功进入桃林!”
陈至开口向法却形,因为这位无我堂首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本座知道,你需要随本座去这座桃林的‘秘境元’所在之处。”
“法首座是如何知道这‘秘境’的‘秘境元’所在何处?”
“哼哼哼哼……”
面对陈至自然而生的疑问,法却形只回以一阵不屑笑声。
今天的法却形对于陈至既往印象来说太过陌生,唯有这串笑似乎还带着此人三分本色。
法却形再次开口,仍不是在回答陈至问题,而是如同闲聊般别开新题:“本座听说过知风山一部分发生的事情,比如那位‘锋芒不让’居然能够独斗何语晶而以命逼疯她,实在是个奇迹。
直到通过本宗妙法亲眼所见何语晶的现状,本座才相信她落败疯狂的事实。”
陈至不知道怎么接这突来话题,不过既然要接,陈至干脆用上揶揄语气:“法首座难道不觉得,那个女的没败给韦德之前就已属疯狂之列?”
法却形的语气开始回复常态,语气中带着低笑,也开始带着平常那股怒气:“哼哼……凡俗的看法。
你可知为何本座会说何语晶,而不提‘燃指善女’?”
“为何?”陈至其实对此反而没多大兴趣,因为他不用炼觉途也知道定是会听一腔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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