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通明山庄一行人,陈至和夏尝笑、孙游者两人在河口镇就下了船。
何火全临别时对陈至提到自己不会再入江湖了,却要设法给陈至、秦隽这些江湖人搞出一片地方能让他们偶尔从江湖抽身一两天时落脚的地方,这个说法很诱人,陈至也希望他能成功。
陈至相信何火全会选择适当的时机说起尽快离开扬州这事,再加上这行人里有毛平卉,应该不至于被卷进太大的风险里。
从河口走陆路不远便去得了临允,再自临允设法去往庐江,那么八月二十的时候就连陈至也可以试着和秦隽、言笑酬那边会合,说不定还会再和莫言休以及陪同的何火全碰上一次。
不过前提是有那个必要。
“水月仰天”之会达成的“交易”安排还密密麻麻,一路给陈至排到八月二十三、四日还要四处奔走去赴“交易”之所,虽然陈至觉得其中有颇多可以失约,却还是有几处必须去赴。
比如和修罗道关系颇深的“六合”一寨以及实为庆栾代之的“腾蛇”一寨的“交易”,尤其是后者。
陈至和萍水连环寨总瓢把子的默契既然成立,当然事后也没有破坏这层默契的必要,所以和“腾蛇”一寨的“交易”不如说在总瓢把子的默许之下,成了萍水连环寨代为搭线,好让陈至和画屏门再联系起来的过程。
而这个“交易”最终所定之地,就是定在临允,临允有成片的药园都是在扬州涝灾之后才兴起,光是过去陈至在通明山庄账房之时就有颇多民间单子交货落在此地,好在货物到达后通过罗定江水路再设法入云江支流,流转到近海各地。
临允这地正符合“人多口杂”,却方便庆栾这种商户暗中安排密会之地。
画屏门毕竟是陈至暗藏的一手,对两位随他来的“摘星楼”杀手也最好保密,所以陈至一到临允地界就把两沓银票交给“下下签”夏尝笑。
夏尝笑当然不解其中意思,却好意思先接住银票再问:“什么意思?”
陈至明白自己要支开这两人也该给些交待:“一沓十两五张的通号,应该可以随时兑换,另三张十两是建安一代的票号所出的,在缕臂会四处躲藏的现在我不确定他们的银票还可以正常兑换。
保护我的工作到此告一段落,你们先去往庐江郡庐江城,在城南最近的客店安置下来,如果到二十一日我还没有去找你们,你们就去有流民的地方打听一个名叫言笑酬的。
你们的工作本来就是缕臂会之主,到时会有别人帮你们找出目标。”
“三悟心猿”孙游者道:“明白,但我不明白一个问题——你为何把银票交给老夏而不是我?”
陈至对这个问题其实事前没多想,此时既然孙游者提出来,他才现场想了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要从问题开始说才好说明:“你和‘下下签’夏兄谁比较会管钱?”
孙游者连想也没想就直接接道:“应该是我。”
“何以见得?”
孙游者道:“老夏管钱,他会把银票直接押了来用,宁可叫收了票子的商家折低价自行去兑,这是杀手的坏毛病。只有我可以花用得像个正常人一样,尽数兑了尽快花掉。”
陈至的理由借着就来:“那便对了。
你们若想直接去钓出缕臂会之人,起码那三张十两最好是用这种方法兑出再让人循线索来找你们。
你刚才所说杀手的坏毛病总有个好处,就是让整件事情里神秘的是你们这些花用的人,从而让循线来查的人更可能露出破绽。
所以五张十两的通号票子最好也是由夏兄兑出,你们才能保证不过早打草惊蛇。
钓得到缕臂会之人自然是好事,钓不到你们也有全身而退再等我那两位朋友帮助你们用其他方式找出缕臂会人的余地。
所以,我需要你们保持‘杀手的坏毛病’。”
孙游者自己也是杀手,却能说出“杀手的坏毛病”这种说法,所以陈至完全不在这点上面和他掰扯。
陈至想交托藏真心之前赚来的银票给夏尝笑,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孙游者是名浑人,想要推动浑人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去走,就需要一个头脑相对清明点的家伙作为推动的力量时时主导,这是所谓“一袭清泉引浊流”的道理。
陈至相信“摘星楼”之所以让“下下签”夏尝笑搭档这位“三悟心猿”,本身也是同样的想法。
孙游者想了想,大概也没想到很好的理由驳陈至,于是也不再多说,只对夏尝笑道:“八十两的银子,就是在大城之中也是可以随便选店来住也有富余。
我们先说好,住店之外的花销要我们两个意见一致再动用。”
夏尝笑冷冷道:“……好。”
夏尝笑对孙游者的浑劲儿只会比陈至知之更深,他自然知道所谓“意见一致”,那就是“必要外的他要做主”,可既然自己还有办法去定义什么是“必要的”,那就还好。
孙游者于是没有别的意见,只故作大方地对陈至道:“其实也没什么所谓,老夏是老孙我的朋友,朋友的东西就是老孙我的东西,老孙我的东西还是老孙我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区别。
陈少侠尽管放心,老孙我会保证这笔钱花得不至于无谓。”
陈至简单“嗯”了一声,心道只要这笔钱能支开两名杀手——而且是以“下下签”夏尝笑为主导地支开——就已经算是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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