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离开郡守府的藏真心其实并未第一时间回返自己在客店盘下的房间。
“下下签”夏尝笑一问之下,藏真心才道:“本来有位好帮手说他会待在庐江城附近行动到我和秦隽等人顺利汇合,眼下秦隽他们倒先遇上了麻烦,我本来不打算麻烦他,也只好找出来他帮忙。”
夏尝笑一听说有帮手,当然不会反对藏真心要把这人找出来的举动,只是既有这位帮手,为何白天之时藏真心一早不提?只怕这名帮手武功上并不多可靠。
那这名帮手在这个节骨眼能排上多大用处?夏尝笑吞下想问这句话的冲动,现阶段自然还是多一名帮手好过没有帮手。
夏尝笑一路跟着藏真心走到庐江县城西城门之外,他们两人从郡守府走到街上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城门关闭的宵禁之时,两人都不得已用轻功绕攀上城墙跃下去。
好在西城门驻军并没高手在,他俩这一着也没给人发现。
饶是如此,两人凭借炼技途威能在西城门外平安落地后,夏尝笑还是对藏真心嘱咐了一句:“这城门一出,再回庐江城必须等到明日了。
西城城墙修得极好,从外毫无方便攀援之处,强行以炼技途妙劲控劲硬攀花费时间不论,过程中为攀上城墙取舍声音就不可能压得如此之低,或许就会被卫兵发现惹上麻烦。”
藏真心点头答应,之后她又忍不住道:“夏大哥和孙大哥都不像杀手。”
夏尝笑想了一下,答得极为谨慎:“杀手本就形形色色,我们也只是各自有各自的风格。
比如同样是‘摘星楼’中,无光殿殿主求人先生就有位心腹唤作‘攀山人狼’,其人不止形貌更近野兽,举止风格也同样跟野兽无异。
若是他来到此处,对这光溜溜的城墙只怕也能凭借体力硬攀上去。”
藏真心却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们两人虽然态度冷,但是言行却对别人很和气。
如果不是这样,那位孙大哥不至于能和秦隽混熟。”
夏尝笑道:“杀手也只是一个行当,我们自然没必要针对所有人。
藏姑娘你们只是没见过老孙‘不和气’的时候是怎么个模样。
……先不说这个,姑娘你要找的人物,到底留下了怎样的联络方式?”
藏真心从身上取出一物。
夏尝笑不由自主看过去,见是一支比寻常哨子更扁平些的金属哨片,更加摸不准头脑:“莫非藏姑娘的帮手其实势力广布,无论姑娘在任何地方,吹响这哨就能有人跑来接头?”
藏真心一笑,道:“倒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确实‘接头人’夜里也都清醒,而且很容易联系上。”
说着,藏真心就把这哨片放到她的嘴边来吹,也不知道是这小哨片内部设计就如此还是藏真心故意送几段短促的气,哨声虽然响亮但是短促,一连几声相接颇有错落之感。
直到哨声停了,藏真心望向天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东西,于是她对夏尝笑道:“每从城门走离半里,我便停下吹上一次,如果他在附近,最多十里我们应该能看见引路的了。
如果他不在,那我们只好在外面过上一夜。”
夏尝笑点点头,他心里其实在想该提前换回那身自己穿惯了的黑衣才好。
八月的下旬夜晚已经开始转凉,夏尝笑穿惯的黑衣虽然和这身得自凌二爷船上的青色成衣薄厚相仿佛,却不像这一身一样显得宽松,四处漏风。
夏尝笑现在就体会着襟口、裤脚凉风往中钻冷气的感觉,只是他面上一贯冷峻,也自然把这份冷峻当做自己的象征,绝不肯表现得不适。
许久之前领他入门杀手这一行的那个人曾经教过他——这就叫做专业。
这所谓“专业”早成了夏尝笑的信条,也同时成了他有苦难言的重要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藏真心穿惯了大红的衣裳,却无论任何季节都爱在肩、背、大腿、上臂等处缝进去厚布片,她的衣裳就如同用红色成衣作掩饰的布甲,在残暑之季白天可能显热,在夜间行走就如鱼得水。
两人又走出了半里,藏真心再次吹响那金属哨片。
夏尝笑只听哨声未落,高处已有声音回应,虽然和哨声有所区别,但是也是错落有致,低音处与低音处、高昂处和高昂处相连得更为自然的近似哨声之音。
他还看到了发生的源头——远远看去身长连一尺都不到的小东西,栗色的毛发自头披到背后延伸到尾上,双翼的羽毛则被药物染成了浮着一层灰色。
藏真心一见它往这里飞低盘旋就高兴得叫起来:“‘三斗!’我正有事去寻雷大哥,还得劳烦你带路!”
灰翎猫头鹰奇禽“三斗”发出一声稍长的叫声,随后开始攀升高度,指示起藏真心二人应去的方向。
夏尝笑在“如斯园”也见过这只奇禽,他此时也已想起来:“原来姑娘所谓的‘接头人’就是这只栗鸮,那我们要找的也是在‘如斯园’中之人了?”
藏真心答道:“雷大哥和我一同被‘如斯园’主人收留一时,夏大哥你们说不定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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