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二月,黄昏时分,春风微拂湖面,波光粼粼,小桥流水,浆声阵阵,岸边的柳枝摇摆,满眼的绿色,满树的桃花刚刚绽放,浓妆淡抹,让人留恋不舍。
一艘锦舟的舱房之中,丝竹之声,觥筹交错,气氛却似乎有些沉默。
“来,赵兄、史兄,今朝有酒今朝醉。再饮一杯!”
杨谷的次子,杨谷的儿子、大宋太后杨桂枝的侄孙杨蕃孙首先举起酒杯,打破了沉默。
史弥远宫变失败,他的父亲杨谷虽然没有受到牵连,还被封为奉国军节度使,叔父杨石也被封为保宁军节度使。但杨家其他人,包括杨蕃孙自己,却没有任何的赏赐。
即便是先帝驾崩,杨家也没有任何人恩荫入仕。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饮酒!”
秘书郎、故刑部侍郎赵汝述的长子赵崇纶,史弥远的从侄、礼部郎中史尧之等一众酒姬,纷纷举杯。
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肚,丝竹管弦,气氛似乎又热烈了许多。
“现在这聚首,人可是少了许多啊!”
赵崇纶摇摇头,感慨了出来。
原来他们一群临安纨绔,还有郑清之的儿子郑士昌,原沂王嗣子赵贵诚兄弟,以史弥远的长子史宅之为首。现在史宅之和郑士昌被杀,赵贵诚兄弟远去了宁国县,的确是冷清多了。
“史兄,听说史家一门都回了四明,日子不太好过。是这样吗?”
杨蕃孙眼珠一转,话题转移到了史弥远身上。
相比于史弥远被枭首抄家,杨家却风平浪静,无人受到株连,这让他不无侥幸。
说实在话,他父亲和叔父犯的是谋逆大罪,就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当今天子胸怀宽广,但谁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秋后算账。
“家产都被没收了。一大家子人没吃没喝,就靠家族接济。朝廷虎视眈眈,大家都是小心翼翼,日子当然不好过了!当今天子,可真是够狠啊!”
史尧之苦着脸吐露真情。
即便是史家人想帮助史弥远家,也是偷偷摸摸,没有人敢正大光明。
杨蕃孙暗暗鄙视。以史弥远的罪过,要不是皇帝慈悲为怀,史家早已经灭门流放了。史尧之那还有机会在这发牢骚。
“我爹得罪了赵竑,不得不致仕退隐。那些官员还不放过,明察暗访,看样子是要不死不休啊!”
赵崇纶心头不安,又倒了一杯酒,黑着脸饮下。
虽然他爹赵汝述恶名昭著,但终归是自己的父亲。他还是希望皇帝放他父亲一马,不要赶尽杀绝。
“你是赵宋宗室,你怕什么?按辈分皇帝还得叫你一声族叔,他赵竑还敢杀了你不成?倒是我们杨家,恐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杨蕃孙放下酒杯,冷冷的一句。
赵崇纶强颜欢笑,连连点头。
大不了捐钱买过,相信皇帝会慎重考虑。
“太后不是和赵竑握手言和了吗?你爹和你叔父还升了官。再说了,你那个堂姐和皇帝关系不错。你就不要担心了!”
提到杨意,史尧之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
那个迷人的美妇,身材、皮肤都是一流,光是想想就让他流口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了一旁弹琴的歌伎,在对方诱人的胸臀上转悠。
“我那个堂姐,花钱如流水,花天酒地,脾气又大。她要是真进了宫,也许我杨家都要受到牵连!你们就等着瞧吧!”
杨蕃孙摇摇头,很是不看好堂姐杨意的“前程”。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杨兄,你说的没错!我敬你一杯!”
赵崇纶和杨蕃孙碰杯而饮。
几人的谈话,让正在弹琴的歌伎不由得心头惘然。
赵竑,那个当日孤僻耿介的济国公,竟然真成了大宋皇帝,而且还是如此的雄心勃勃。
自己,恐怕是要被他忘了吧。
自己的“卧底”身份,不会被他已经发觉了吧?
“说这些扫兴的干啥!”
提到赵竑,史尧之脑袋一疼,立刻批评起如今的新政来。
“皇帝在定海搞了个水师学堂,又在金陵办什么讲武堂大学堂,临安城的那些衙内闲人,一半多都去了金陵。现如今的临安城,可是冷清多了!”
“岂止是冷清,简直可以说是不要太冷清!”
赵崇纶立刻接过了话题。他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斗鸡没有了,斗蛐蛐没有了,就连斗茶也得夹着尾巴。出去喝个酒,你得留意,万一被反贪司的人盯上了,发现你收点甜头,指不定会是什么后果!”
他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也是朝廷官员,胆子又小,报纸上的那些反贪言论,总是让他心里发虚。
“那是你不会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会贪的谁能查出来?难道说,老子家里多少田产,多少女人,还要告诉你朝廷吗?”
史尧之的话,让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大宋朝廷百年,那有反贪一说?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这才是常态。
“杨兄,水师学堂,金陵讲武堂,还有金陵大学堂,你想去哪一个?”
赵崇纶好奇地问道。
他和史尧之已经入仕,只有杨蕃孙还年轻,没进仕途。这次皇帝创办金陵大学堂,两千官宦子弟,应该有杨蕃孙的名额。
“水师学堂招生要读至少三年,我已经二十了,跟不上了。金陵讲武堂要考核,我这身子骨恐怕过不了关。只剩下金陵大学堂,希望到时候能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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