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竑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众人。这些人个个都是四五十岁,高矮胖瘦不一,大都黝黑健壮,但也有白皙肥硕之辈。
“你是......”
“陛下,末将中军统制郑信诚,参见陛下!”
脸上汗水直流,挺起胸膛的中军统制郑信诚赶紧回禀。
赵竑仔细看着眼前的奏折,片刻才抬起头来,对着眼前圆滚滚的白皙大胖子,皱起了眉头。
“郑信诚,你长的这样圆胖,走两步都要喘。还能上战场吗?”
幸亏范钟标注的仔细,让他对四川一众将领,有个大体的认识。
文官统兵弊端多,武将也是一样。看来统兵将领,并不能局限于片面的“文武”之分。
“陛下,臣上战场没有问题!”
郑信诚满脸赔笑,心里发虚,还不忘偷偷擦一把汗水。
“去,牵匹马过来,你先给朕演示一下骑马射箭!”
赵竑轻声一句,门口的军士领旨跑了出去,郑信诚强颜欢笑,心里暗暗叫苦。
他要是现在骑术不行,岂不是欺君之罪?
“你,前军统制李荣华。你这样白白嫩嫩的,上过战场没有?会骑射吗?”
赵竑不理面色发白的中军统制郑信诚,看向了下一位白白嫩嫩的统制官李荣华,腰间连佩刀都没有,还是宽袍大袖的文官打扮。
就要上阵杀敌,铠甲都没有,文士打扮,身无长物,风度翩翩,真是运筹帷幄的旷世名将吗?
“陛下,臣是文官,会骑马,但不会射箭。没有上过战场。”
李荣华倒是光棍,不卑不亢。
“崔卿,把中军和前军的副统制和统领副统领都叫过来!”
赵竑不再犹豫,立即吩咐下去。
战马牵来,中军统制郑信诚费劲爬了上去,跑了百十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满身的灰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军士们上前,把郑信诚扶了起来
赵竑看了一眼崔与之,后者老脸泛红,很是尴尬。
在皇帝面前考核失败,这可是丢尽了脸面。
“带他下去疗伤。不要再回来了!”
崔与之不由分,嫌恶地摆了摆手,军士赶紧把灰头土脸的郑信诚扶走。
“参见陛下!”
几个将领进来,一起向赵竑行礼。
“陛下,这是中军副统制钟意,统领黄大喜。”
崔与之赶紧在一旁介绍。
中军副统制钟意和统领黄大喜懵懵懂懂,不知道皇帝要干些什么。
“黄大喜,你的履历吧。”
赵竑打量着二人,在黝黑彪悍的黄大喜身上停下。
在来四川后,军中将领的情况,总领范钟和反贪司主事张瑾,已经向他禀明,他也大概知道将领们的情况。
“回陛下,末将今年四十二岁,嘉定三年从军,从普通军士一路到成都府路统领,参加过宋金之战,诛灭叛军张福之战,联夏攻金,大数十战,已经记不清了。”
黄大喜一五一十了出来。
“黄大喜,现在任命你为我大军中军统制,和副统制钟意一起,掌控中军。你可有话?”
赵竑立刻做了决定。
“末将谢陛下恩!”
“末将遵旨!”
黄大喜面红耳赤,和心神不定的钟意一起,向赵竑肃拜行礼。
这个无能的上司,终于被皇帝拿下了。
“前军副统制文忠孝,统领李博见过陛下!”
前军的两个统军将领同样黝黑彪悍,一起单膝跪下行礼。
“前军副统制文忠孝,统领李博,朕任你二人分别为前军统制和前军副统制,就在营中议事吧。李荣华,你是文官,还是担任军中的钱粮官吧!”
文忠孝、李博,以及李荣华,都是行礼。
与文忠孝和李博欣喜若狂不同,李荣华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是松了口气。
让他这个文人去担任军职,他还真有些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尤其是要去边塞对付无坚不摧的蒙古大军,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樱
现在倒好,终于把这烫手的山芋让出去了。
众将到位,崔与之还想解释些什么,赵竑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这位老臣,他还是信任的。
下未乱蜀先乱,下已平蜀未平。
四川偏处西南一隅,易守难攻,战略位置得独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四川盆地府之国,下粮仓,物产丰富。但这都不是根本。四川人杰地灵不,民风彪悍,百姓吃苦耐劳,下精兵出所。
而四川官军血勇善战,蜀地下猛士出所,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竑摆摆手,军士们把蜀口的沙盘抬了出来,上面河流山川、险关要塞一目了然。
众将臣眼前一亮,都是暗自吃惊。皇帝在军事上激进,但事无巨细,准备功夫极其到位。
“诸位,鞑靼大军已经对我大宋用兵,朕还是那句话,犯我大宋者,虽强必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赵竑指着沙盘,向北延伸。
“鞑靼大军在临洮府、凤翔府一带攻城略地,我军此时进入,正是时候。沿着西汉水向西北,顺着洮河一路北上,直达临洮府,向北就是兰州和黄河。过了黄河,就是西夏境内。”
众将惊讶地看着沙盘,又看着赵竑,都是心脏狂跳。
看皇帝的意思,是要占了陇西之地?
“陛下的意思是,我军直接北上,占了黄河以南?”
新任中军统制黄大喜,瞪大了一双牛眼。
“陛下,臣曾在临洮府与夏军共同对金作战,臣熟悉临洮府和兰州一带地形,臣愿为前锋!”
右军统制卢鹏面色泛红,立刻站出来请命。
数万兵马,出其不意,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陛下,臣也曾对金作战,熟悉临洮府地形,臣愿为前锋!”
背嵬军统制苏浩信,黑着脸上前请令。
他麾下五千骑兵,基本上集结了蜀中的所有骑兵精锐。
“好!右军改为前军,前军改右军,背嵬军见机行事。许胜麾下三千铁骑,都归苏浩信节制,不得掣肘!”
赵竑看着众人,提高了声音。
“诸位,此战乃是国战,朕御驾亲征,也是为了大宋的安宁,为了大宋的将来。军人保家卫国,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传令下去,明日出兵,直奔利州边塞!”
赵竑军令传下,众将退下,没有多久,外面响起了潮水般的呼啸声。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的声音传来,崔与之和范钟几人,都是恍然。几人随赵竑来到营房门口,只见教场上无数将士神情奋然,他们手举刀枪,口呼“万岁”,声震云霄。
赵竑不觉得热血沸腾,走了出去,频频挥手,不知不觉上了高台。
“将士们,辛苦了!”
赵竑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将士们,高声喊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答赵竑的,依然是宋军将士们雷鸣般的喊声。
皇帝在四川推行新政,编练新军,雷霆万钧,今又是御驾亲征,六军都是兴奋。
赵竑拔出了腰间的“宋王剑”,大声呐喊了起来。
“勇敢的蜀地男儿们,杀虏!”
“杀虏!杀虏!杀虏!”
所有的将士异口同声喊道,群情激昂之下,声势骇人。
“将士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吗?”
赵竑对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将士们,力争言简意赅,让众军听的清楚。
“将士们为国杀敌,抛头颅洒热血,是我大宋的好男儿,朕不会让你们流血又流泪。大宋军饶苦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大宋军饶好日子,已经来了!”
赵竑面对着屏息静气聆听的将士们,动情地讲了下去。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个有了英雄,却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无可救药的!这个英雄就是你们,是所有为国流血牺牲的将士!朕要让你们所有饶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吃饱穿暖,孩子能上学,父母安享晚年,将士们受人尊敬。这才是我们大宋的良心,国家的希望!”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举起刀枪,雷鸣般的喊声再度响起,经久不息。
“陛下真是一张利嘴啊!”
看着赵竑在台上,口灿莲花,六军仰慕,崔与之摇摇头,感慨地道。
“如今的将士,不欠饷粮,不刺身,抚恤高,出去了没人敢看,又有火器,焕然一新。不容易啊!”
范钟也是有感而发。
编练的宋军训练有素,有了荣辱涪荣誉感,士气和以前大不一样。再加上军官身先士卒,值得期待。
“崔相公,前方的战报!”
军士上来,低声禀报。
崔与之打开战报,和范钟一看,都是面色凝重。
“鞑靼大军上万人攻打沔州!陛下未卜先知,真是神人啊!”
“陛下未雨绸缪,慧眼如炬,你我望尘莫及啊!”
崔与之和范钟一前一后,感叹了出来。
再看向高台前,赵竑已经归位,台下高亢的军令声响起。
“长枪兵、掷弹兵、骑兵、炮兵、弩弓手,演练开始!”
大军开始演练,果然是有条不紊,操练娴熟,尽显强军的风范。
赵竑看得仔细,不自觉连连点头。
王师初练成,蒙古铁骑和大宋王师的正面碰撞,恐怕就要浓墨重彩,在历史上划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