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东路,泰州,沿海海面。
一碧万顷的海面上,上百艘蒙军战船正在南下,其中的一艘高大战船上,蒙军水师将领田世荣站在舱板上,正在向南张望。
李全和宋廷决裂,南下攻略扬州,作为李全部的水师将领,李全的左膀右臂,田世荣负责沿海路南下,配合李全部,经扬州运河西进,合击突袭扬州。
“将军,要不咱们直奔江南,直接夺了临安府,那多快活!何必打一个破扬州,金银财宝,女人粮食都没樱多没劲!”
田世荣身旁的蒙军水师副将刘未成神色轻松,口气不。
“你子,野心不,竟然想直奔临安府!你以为宋军的水师都是吃素的吗?”
田世荣嘿嘿一笑,和副将刘未成一样,他也并不把纸老虎宋军放在心上。
“宋军水师,就那些蠢货,也就是欺负一下那些南洋国。碰上咱们,还不被打得屁滚尿流?”
李全部纵横淮东山东,他们和宋军打交道这么多年,相爱相杀,宋军实力怎么样,刘未成门清。
“你子,别太得意!”
田世荣指着海边的一溜子盐场,两眼放光。
“从扬州运河进去,先夺了泰州,再和恩府前后夹击攻下扬州。扬州是淮南重镇,里面的粮草辎重不知道多少。夺了扬州、泰州,整个淮南的盐场就是咱们的,那可是值钱的玩意,一年有上千万贯。到时候你就偷着乐吧!”
淮盐年利两千万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李全想要拿下扬州泰州一线,更多的是奔淮南的盐利而来。
“将军,听临安城是花花世界,金银财宝堆积成山,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还有那数不尽的美女,嫩的能掐出水来。尤其是宋皇的后宫,有什么江南第一美女,还有西夏公主,个个都是腿长腰细屁股圆,要人老命!你,要是咱们也能快活一下,那多带劲!”
刘未成色眯眯道,眼神里都是向往。
刘未成的话听在耳中,田世荣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子,果然够淫荡,够胆大,敢抢宋皇的女人!攻下了扬州也是一样!扬州美人也是名扬下,不比临安城的差。够你子玩的!”
着着,田世荣自己都心痒了起来。
打下了扬州城,城里那些千娇百媚的美女,可不都是任他挑选。
“宋皇算个屁,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他要是和我单挑,我老刘打的他满地找牙!”
刘未成对宋皇赵竑,似乎很不服气。
“我你子,怎么净和宋皇过不去?下女人多的是,有本事自己去抢。这些年你身边那些千娇百媚的女人还少吗?你子,总有一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田世荣哈哈大笑。这个刘未成喜怒无常,最看不惯权贵皇亲士大夫,这一次,连宋皇都捎带上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有女人,活着有个屁劲!”
刘未成得意地一笑,满脸猥琐。
这些人攻城掠地,人杀了不少,女人也玩了许多,要是打下扬州,又可以潇洒走一回了。
田世荣笑着不语,刘未成跟着问了起来。
“将军,扬州城几万宋军,可不好打。你恩府他们,能攻下来吗?”
扬州守将、淮东制置使杜杲,听有些手段,麾下五六万大军,可是个硬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攻下扬州。
“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就围。扬州城十几万二十万百姓,看他们能守多久。现在咱们两万骑兵,又有水师,十万大军,谁也不怕。但是,咱们和宋廷硬扛,有些草率。”
田世荣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全投了蒙古国,被封为山东淮南元帅,支援了上万战马,李全又大造舟船,招募南北水手,实力**,这也是李全敢和宋廷动兵的底气。
“将军,为什么?”
刘未成看着田世荣,一头雾水。
“宋廷太大了,几十万兵马,咱们又有多少?宋皇就在金陵城,扬州城肯定会死守,宋廷也会随时派兵增援。以我,咱们就应该跟在鞑靼大军后面,摇旗呐喊就行了。何必和宋廷过不去?”
忠义军实力弱,之所以能够在夹缝里生存,凭的就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现在和宋廷决裂,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将军,你是,咱们不应该打扬州城?”
田世荣的犹豫看在眼里,刘未成不由得一愣。
田世荣看似信心十足,实际上对攻下扬州城并不乐观。
“扬州城好不好打我不知道,反正现在兄弟们的心气,已经大不如前了。你算算,咱们现在还剩下几个人?刘庆福、李福、张林、阎通、时青、夏全,还有国安用,现在能打仗的还有几个人?又有几个人肯真心实意卖命?”
田世荣悠悠地一声叹息。
李福杀刘庆福;张林、阎通、国安用杀李福;国安用杀张林、阎通;李全杀时青、国安用。再加上畏罪逃往金国的王义深……
李全手下能打仗的将领,已经没有几个了。
“恩府啊,真是让人……”
刘未成轻轻摇头,收起了嬉笑。
忠义军变为蒙军,看似更加兵强马壮,实际上人心思变,已经大不如前了。
“别想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死是活,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田世荣重新振作了起来。
“反正刀头舔血,不知道能活几,就不用想那么多!好好打完这一仗,以后的事以后再!”
忽然间,刘未成有些意兴阑珊。
打过来打过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将军,前面发现宋军的战船!”
铜锣声响起,田世荣和刘未成停止了沉默,提起精神,一起向前方的海面上看去。
果然,南面湛蓝的海面上,无数的宋军战船由南而来,布满了海面,旌旗招展,桅杆上的“宋”字旌旗高高飘扬。
“是宋军沿海制置司的战船!”
战船高大,大多数都是千料以上,而且都是软帆,田世荣看了片刻,面色凝重,高声喊了起来。
“告诉兄弟们,准备迎战,干他狗日的!”
宋军的战船虽然高大,但转动困难,攻打这些笨重战船,迅捷的船应该更有把握。
田世荣军令传下,蒙军战船上,蒙军水师将士纷纷鼓噪,各种船只如离弦之箭,直奔宋军战船。
“兄弟们,对准船头,避开火炮!准备火箭!烧死狗日的!”
刘未成来到船头,亲自指挥着部下张弓搭箭,准备对宋军战船进行攻击。他看的清楚,宋军战船都是软帆,只要射中,就会火借风势,将战船燃烧,不攻自破。
两军战船相向而来,越来越近,蒙军水师采用狼群战术,各个击破,蒙军发出怪啸,鼓噪喧哗,不改江湖好汉的做派。
宋军前阵的十几艘战船依次打横,船舷两侧的炮窗被推开,无数黑幽幽的炮口呈现。一些宋军炮手,正在装填弹药。宋军后阵的海船则是从远岸兜出,继续向北。
“当心宋军的火炮!快划,贴向船头船尾!”
刘未成看着宋军战船露出的炮管,不由得头皮发麻。
宋军的火炮他领教过,一沾上就是血肉模糊,惨状令权战心惊。不过几乎都是在陆上交战。想不到几年过去,宋军的水师也装备了火炮,而且数量不少。
蒙军士卒奋力划动船桨,想要贴近宋军战船,进邪肉搏战”,同时避开对方的火炮,减少伤亡。
宋军战船上,宋军将领镇定自若,他们挥舞红旗,忽然间惊动地的火炮声自宋军战船上响起,蒙军将士心悸之中,上百颗实心铁球凌空飞舞,劈头盖脸,直向蒙军战船砸来。
铁球尖啸而至,让人牙酸,十几艘蒙军战船被砸出一个个窟窿,舱板上木屑纷飞,蒙军血肉横飞,瞬间跌翻无数,满是鲜血和痛苦呻吟的伤者。
“快,躲好了,贴上去!”
刘未成沙场悍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藏好身子,临危不惧,指挥着蒙军士卒们奋力划船,向宋军战船逼近。
只有贴近了,避开宋军的火炮,蒙军才有机会。
“我去!一群不知死活的狗贼!”
一艘高大的宋军战船上,大宋沿海制置司水师统领刘整看着亡命向前的蒙军战船,眼露凶光。
就是这些家伙,杀了皇帝派去招安的使者。
谁给他们的勇气,竟敢主动对宋军战船发起进攻?
“兄弟们,都给我瞄准了!把这些家伙全干趴下,回去我请喝酒!”
刘整大声向炮手们喊道。
“将军,放心吧!一定让这些狗贼屁滚尿流!”
有炮手大声回道。
宋军战船上,火炮声连绵不绝,烟雾缭绕,在海面上升腾。海风徐徐,又不断把烟雾吹散。
铁球不绝,铁丸劈头盖脸,向前而来的蒙军战船不断被击沉击垮,伤亡惨重。终于,一些蒙军战船靠近,蒙军射箭还击,和宋军陷入乱战。
“震雷!”
一艘宋军战船上,统领刘整大声呐喊,宋军在舱板上助跑,震雷在空中飞舞,“呲呲”冒着烟,落在了蒙军的战船上。
一艘蒙军战船上,刘未成张弓搭箭,刚要射击,几个冒烟的震雷落在了他的脚下。
“我的……”
刘未成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趴下,被震雷爆炸产生的浓烟所笼罩。
“通通”的爆炸声在蒙军战船上响起,蒙军战船被炸的四处破裂,战船全身破烂不堪。不断有蒙军跳入海中,海面上到处都是奋力游泳、呼喊救命的蒙军将士。
“老刘!”
眼睁睁看着刘未成血肉模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田世荣悲痛之余,恐惧顿生。
宋军船坚炮利,早已是海面上巨无霸的存在。自己自不量力,还不是自取灭亡。
水师如此,那么扬州的攻城战,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所有战船,全部撤往扬州运河!”
田世荣毫不犹豫,立刻下了军令。
宋军火炮改用了霰弹,杀伤力陡然增加,蒙军弓箭手被打得东倒西歪,死伤惨重,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再纠缠下去,恐怕就要死绝了。
鸣金收兵,令旗挥动,蒙军战船如丧家之犬,纷纷向西,直奔海岸边的扬州运河口划去。
宋军战船上火炮齐鸣,扬州运河口海面上响声震,雾气腾腾,煞是壮观。蒙军战船不断被火炮击沉,水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木板木屑,以及数不清的蒙军尸体,和在水面上挣扎游动的蒙军水师将士。
宋军海船巨大,只能在海中作战,进不了狭窄水浅的内河,无法追击,只能不断发炮,眼睁睁看着三四十艘蒙军战船纷纷逃入了扬州运河,一路向西,直奔泰州扬州方向而去。
“统领,怎么办?”
宋军战船上,看着仓皇逃向内河的蒙军战船,将领们都是有些不甘心。
“丧家之犬,不值一提!先救人,然后向陛下和制置使相公禀报。”
刘整也是无奈,瞬间做了决定。
“打捞完成以后,全军直接北上,直奔涟水军出海口,占了海州,断了南北的海路!至于那些残兵败将,自有我军水师对付!”
相比于金国和蒙军的战船,大宋水师战船上装载了各种火炮,实力远远高出金蒙水师。大宋水师自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第一。
残余的蒙军战船逃进了扬州内陆运河,自有镇江水师和扬州水师对付。至于他们的目的,则是占领了淮水出海口和海州、密州两处山东港口,隔绝海上南北交通。
众军正在打捞落水的蒙军,远处运河方向滚滚惊雷声传来,连续不断,正是宋军的火炮声。
不用,宋军的扬州水师或是镇江水师,已经和蒙军战船交上火了。
“不要看了,赶紧救人,不要耽搁了北上!”
刘整放心下来,指挥着海船搜索海面。
以宋军水师的实力,对付几十艘残兵败将的蒙军战船,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结束了山东的战事,他也许就要下南洋,去非洲印度洋驻军。也不知道,那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又是怎样的一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