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一地鸡毛【6K】
作者:征子有利   民国江湖二十年最新章节     
    南风和西风的宅子离江家不远,都是大嫂当年出钱给他们置办的房产。

    两家共处一条胡同,宅子的样式也差不多,两进小院,斜对门儿,彼此间常来常往,不曾因各自成家而有所疏远。

    雪还未停,巷子里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细看此人,不过二十郎当岁模样,蓬头垢面,鼻青脸肿,身子骨精瘦,连屁股都没有,活像一根火柴杆儿。

    他头上歪戴毡帽,身穿破面烂袄,咯吱窝底下还支出两根乌拉草,下身一条单裤,走道灌风,像旗子似地来回摆动。

    一路跌跌撞撞,火急火燎,终于赶到了李家宅院门口。

    “咣咣咣!咣咣咣!”

    猛砸几下大门,院子里总算有了动静。

    只不过,出来应门的并非家丁仆从,而是两个小叫花子。

    小靠扇的一边抽嗒着青鼻涕,一边上下打量来人,问:“你是来……找三哥的?”

    “小屁孩儿,赶紧起开!”

    火柴杆儿满不耐烦,抬手推开两人,自顾自地闯进大门,随后便在一众小叫花子的注视下,奔后院儿正屋快步走去。

    刚过中门,脸色陡然转变,竟扮作一副苦相,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张嘴就嚎:

    “三哥,你得救我呀,三哥!”

    接连几声鬼哭狼嚎,李正西还没等露面,却先把整个院子的小叫花子全都引了过来。

    粗略看过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一个个身穿新做的棉袄,此刻便都聚在中门附近抻脖踮脚,卖呆儿看热闹。

    火柴杆儿仍旧嚎啕大哭,无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愣在那硬挤眼泪儿。

    未几,房门哐啷一声响,却见李正西撩开棉布门帘,皱着眉头冲出来骂道:“谁他妈的呜嗷乱叫,在这报丧呐?”

    火柴杆儿一见他来,叫声更甚,立马匍匐着打滚儿爬过去,一把拽住西风的裤脚,仰面哀嚎起来。

    “三哥,我完啦!老弟没有活路了,你可得救救我呀!”

    李正西低头一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心头顿时火起,忙问:“让谁给打了?”

    火柴杆儿不说是谁,只顾可劲儿摇晃着西风,大声嚷嚷道:“三哥,打我是小,关键是打了你的脸面呐!”

    “废物玩意儿,别他妈叫了!”李正西抬腿挣开他,厉声又道,“我问你话呢,谁打的?”

    火柴杆儿不敢再瞒,脑子一转,却抽抽搭搭地嘟囔道:“三哥,高二爷他……他记恨你!”

    “谁?”

    “高、高二爷……”

    李正西双目一顿,心里腾地窜起火来,抬手就是一嘴巴子扇过去,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又去耍钱了?”

    突如其来的一记脆响,不仅扇倒了火柴杆儿,也把一众小靠扇吓得缩起了脑袋。

    “狗改不了吃屎!”李正西迈步上前,又狠踢了两脚,“刚给你还完钱,还他妈不长记性,改明儿死赌场里得了!”

    高二爷这人,西风认得,也是线上混的合字,家里专做放贷生意,在小河沿地界儿,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虽说他名下没有赌档,但却是几家地下场子的股东之一。

    火柴杆儿本是西风手底下的人,这两年帮忙打点小河沿儿的摆地生意。

    此人嗜赌成性,屡教不改,在地下档口输了钱,自然要找高二爷去借,人若是背上了高利贷,那就如同是背上了一座坟,利滚利,越欠越多,他那点儿饷钱,还不够嚼谷呢,哪能还得清这笔账?

    久而久之,钱债就成了命债。

    高二爷派人把他逮住,吊在房梁上打了一宿,好悬没命丧当场。

    李正西得知以后,便亲自过去救人。

    高二爷一听这火柴杆儿是江家三爷的弟兄,吓得慌忙松绑放人,并亲自出面给西风赔不是,声称旧债一笔勾销,还望三爷高抬贵手,就此作罢。

    不过,李正西也挺讲究,不愿仗势欺人,执意要替兄弟把钱还上。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干脆取中——本金奉还,利息全免。

    虽说算不上两全其美,却也算兼顾了双方的面子,互有台阶儿可下,并未留下什么仇怨。

    说起来,这已经是入秋之前的事儿了。

    李正西不肯吐露实情,本意是不想让弟兄自觉歉疚,把人救出来以后,便只是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以后别再赌了,其他的事儿,不用你管。

    火柴杆儿只知道自己得救,却不知两位大哥之间的约定,竟想当然地认为,高二爷必定是忌惮三哥的势力,欠了几百块现大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于是,等他养好了伤,便又立马跑去地下档口,照旧搓牌耍钱。

    不光耍钱,人还飘了。

    在赌桌上越玩越大,输光了,就去找高二爷借钱。

    高二爷不愿得罪李正西,更不敢得罪李正西背后的江家,见火柴杆儿那副有恃无恐的德性,尽管恨得牙根儿痒痒,却只好硬着头皮摆了摆手,满不耐烦地说,借他借他,就当是让他在这白玩儿,反正他也赢不了钱。

    借就借了,火柴杆儿偏偏嘴贱。

    别人问他,哪来这么多钱?

    他便撇着大嘴说,什么钱,这是高二爷给我的孝敬!

    谁都不信,高二爷凭什么孝敬你呀?

    火柴杆儿急了,瞪俩眼珠子说,老子是西风的人,你们知道西风是谁么,那是江家的三爷,我是三爷的人,里外里,我也是江家的人!这点小钱儿算什么?他高老二敢跟江家叫板?脑袋给他拧下来!

    大伙儿忙劝他,别再说了。

    可火柴杆儿输了一晚上,心里憋着气,不得不说,别说我冲他高老二借俩钱儿花,我就是要睡他媳妇儿,那老小子敢跟我说个不字儿吗?

    高二爷大小也是个线上混的合字,岂能受了这份窝囊气。

    于是,便趁着今天大雪,街上人少,带人把火柴杆儿抓进胡同里一顿削,直到人脑子削成了狗脑子,方才恨恨作罢。

    高二爷的确不敢惹江家,却也知道这小子是滥竽充数,根本就是个冒牌货,若不是看在李正西的面子上,恐怕非插了他不可。

    临走前,又怒斥火柴杆儿,限他三天之内,还清本金,否则再抓到时,当场断手断脚,利息就当是给狗了。

    火柴杆儿自作聪明,慌慌张张地来找三哥告状,不料却被李正西当场拆穿,反倒又挨了一顿打,如今只好见机行事,承认了欠债耍钱的事儿,却对自己先前口出狂言的情况只字不提。

    李正西余怒未消,骂骂咧咧地说:“跟我撒谎撂屁,还他妈想让我帮你?”

    火柴杆儿佯装醒悟,坐在地上,立马开始狂扇自己耳光,一边扇,一边哭,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三哥,我错了,我不长记性,我没有脸,我该死,我该死!”

    “没吃饭呐,使点劲儿!”

    “我使劲儿,我使劲儿!”

    没想到,火柴杆儿扇自己耳光的时候,还真不含糊,不到半分钟光景,脸就肿了,眼白里也渗出了红血丝。

    李正西看在眼里,渐渐于心不忍,便摆摆手说:“行了行了,要扇自己回家扇去,别在这膈应我,滚蛋!”

    火柴杆儿应声停手,这回眼里倒是真的涌出了泪花儿,连忙扑过去,却不开口求助,而是莫名其妙地磕起头来。

    “三哥,老弟该死,刚才跟你撒了谎,哪还有脸求你,我……我就在这跟你道个别吧,你等下帮我给三嫂带个好!”

    说罢,站起来,抹身就要走。

    “站住!”果不其然,李正西到底喊住了他,“你干啥去?”

    火柴杆儿立在院心,不回头,却大着嗓门儿说:“三哥,你别问了,老弟自己想办法!”

    “你能有个屁的办法,去偷,去抢,你有那能耐么?”

    “我既不偷,也不抢,大不了我把这双手脚剁下来,还给那个高老二!”

    “别他妈跟我整那死出,站那,我有话问你。”

    “三哥,你别拦我,你真别拦我,这双手脚,老弟宁肯不要了,也不能再拖累你了。”

    说着说着,火柴杆儿的肩膀就开始颤抖起来,忽然低下头,念叨着说:“可惜,我还没媳妇儿呢,这下连手也没有了……唉,活着还有什么劲……三哥,来生我再报答你吧!”

    说完,蹭蹭几步,就奔宅院大门走去。

    李正西心里一急,明知这小子板不住自己,却还是担心他一时想不通,便忍不住脱口喊道:“给我把他拦住!”

    一声令下,几十个小靠扇立马蜂拥而来,堵住中门,推着火柴杆儿回去。

    火柴杆儿挣扎了片刻,唉声叹气道:“三哥,你这是干啥,你别拦我,谁都别拦我!”

    李正西走过去扇他一个脑瓢,冷哼道:“别他妈在这演了,欠多少钱,说话。”

    “嗐,也就五百多块。”火柴杆儿别过脸,幽幽叹道,“三哥,你别再问了,跟你没关系。”

    “放屁,没关系你来找我?”

    李正西狠狠瞪了他一眼,犹豫再三,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我最后再劝你一遍,别再耍钱了,我跟你说多少回了,那些都是‘銮把点’,你还想赢?别再赌了,记没记住!”

    “晚了!”

    火柴杆儿抹擦一把脸,仰着头,往上瞄,生怕本就不多的眼泪掉出来,忽然唏嘘感慨道:“三哥,晚了呀!我早点听你的就好了,现在还说这些有啥用。”

    李正西叹了口气,却说:“知道就好,现在还不算太晚……”

    静默片刻,他撂下一句“在这等我”,随后转身就走。

    火柴杆儿惺惺作态,赶忙快步跟过去,嘴里念叨着说:“三哥,真不用你帮我了,让我吃一次亏,我就长记性了!”

    李正西不理会,径自奔里屋走去,急得火柴杆儿立马跪下来大喊大叫。

    “三哥,算了吧,别让三嫂为难了,你俩要是再因为我吵一架,老弟心里就更难受了,三哥!”

    光听他说,却没见他走。

    火柴杆儿早已彻底摸清了三哥的脾气,此情此景,可谓正中下怀。

    西风最见不得自家弟兄受委屈,哪怕明知道对方话里掺假,却仍旧不敢冒险。

    每当有弟兄过来求他的时候,他永远都狠不下心,脑子里总是不禁去想——万一呢?

    万一火柴杆儿真就想不开,一时冲动,寻了短见,临死前,明明求到了自己,自己却见死不救,岂不是这辈子都要问心有愧,惶惶难安?

    想着走着,走着想着,再抬头时,便已进了里屋。

    谷雨坐在炕头上,脸色气得煞白,目光死死地盯住西风,怨声怨气道:“你知道他搁那骗你呢!”

    “哎呀,这事儿你别管了。”李正西自顾自地翻箱倒柜。

    “你知道他在骗你,你还给他拿钱?他就是个烂赌鬼,没钱就来咱家,没钱就来咱家,他把咱家当什么了?”

    “唉,他还不上钱,我又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跟高二爷撕破脸,毕竟是他欠人家钱么。”

    “你有病!他欠钱,管咱家什么事儿?”

    “那你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剁手跺脚吧?”

    “他活该!”

    “别这么说,都是哥们儿,咱家有啥事儿,人家不也都来了么。”

    “来这蹭吃蹭喝!”谷雨掉下眼泪,颤声埋怨道,“天天养活这几十个孩崽子,就够让人受的了,你倒好,癞子娶媳妇儿,你出钱给人家办席;石头要做小买卖,你给人家出本钱;这两年以来,我就没见他们往回拿过钱。”

    “唉,他们困难,咱有余力,就拉一把呗!”李正西关上抽屉,“再者说,咱以前也跟他们一样,别这么小气。”

    “谁小气了?我又没说不帮他们,可是哪有你这样的,咱俩吃啥,他们就跟着吃啥,还一人给做一件棉袄,嫂子入秋送那两匹布,我都没用着呢,全给他们用了,有多少钱够你这么祸害的,你以为你像大哥大嫂那么有钱呢?”

    “行行行,回头再说,你把钱放哪了?”

    “没有,没钱了!”

    “不可能,嫂子前几天刚给我拿钱,你藏哪了?”

    “你也不想想,这几天花了多少?”谷雨抱着两条腿,边哭边说,“没有,今天就不许你帮他!”

    “别闹,我先挪动挪动,又没少了你的吃喝。”

    说着,李正西迈步走向炕头上的大衣箱。

    谷雨突然急了,舍身扑过去,压在箱盖上大喊:“李正西,你要干啥,有你这么过日子的么,你把这家也拆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火柴杆儿在院子里叫嚷起来。

    “三哥,别让三嫂为难啦,老弟走了,就当没我这回事儿!”

    “别他妈吵吵,在那等着!”李正西骂了两句,转头宽慰谷雨道,“媳妇儿,他已经知道改了,咱帮他还这一回,给他一次机会,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听话,来。”

    谷雨不肯让步,尖声责备道:“他就是故意激你,你是不是傻?”

    “三哥,我说我自己解决,你真别为难了,我、我现在就把这双手给剁了!”

    言毕,院子里顿时“叮叮咣咣”响成一片。

    小靠扇的在窗外实时高声汇报,一会儿说他进了仓房,一会儿说他抄起了柴刀,吵得李正西心里一片乱麻,终于用力推开谷雨,从大衣箱里拿出一包钱,不顾谷雨暗暗啜泣,自己却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刚一撩开门帘,恰好撞见火柴杆儿跪在雪地里,高举柴刀,跃跃欲试。

    “别整事儿了,赶紧把刀放下!”李正西快步上前。

    火柴杆儿见西风拿着钱袋子,登时闭起双眼,似乎于心不忍,手中的柴刀顺势滑落,掉在积雪之上。

    “唉,三哥,你……你这让老弟怎么做人呐,三嫂她……”

    “用不着你操心,这钱你拿着,回头我再跟高二爷说说。”

    “三哥,这钱我不能拿呀!”

    “别装了,你不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么,你不拿着,我就亲自送到高二爷手里了。”

    火柴杆儿一听,生怕高二爷跟西风告状,于是假惺惺地推辞几句后,便强压着喜色,把钱收了下来。

    “可有一点!”李正西言辞冷硬地警告,“别再耍钱了,以后要是让我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会了,三哥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火柴杆儿连连点头,其实心里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没听见西风的话。

    接过钱袋子,屁颠屁颠地跑出宅院,本想着抓紧把钱还给高二爷,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可走着走着,心头便渐渐发痒,看那架势,似乎烟瘾也不过如此。

    嘶!

    这有五百块,先拿出五十块,压他两把,万一赢了,不仅能还清欠债,就连过年的吃穿用度,也都跟着齐了。

    我也不玩儿大的,一把一块,不不不,一把五毛,那就能开一百次,十回赢三回,哪怕赢两回,我都赚回来了呀!

    好巧不巧,正寻思着,便已行至一家地下赌档。

    “要不我扔个正反面儿吧,全听老天爷的安排,正面我就进去,背面我就不去!”

    说罢,银元凌空抛起,接住了一看——反面!

    “嘶,看来这家不行,还得是去城东那家……”

    银元抛来抛去,总会有正面的时候。

    没多大功夫,火柴杆儿便“受命于天”,乐呵呵地钻进了一家地下档口。

    本打算玩几把就收手,哪曾想,上了牌桌,脑子里哪还有什么子丑寅卯,只觉得四下里天昏地暗,时间永固。

    连输几把过后,筹码便跟着越压越大,周围的吵闹声片刻不停,令人分不清昼夜交替,甚至也不觉得疲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刹那,也许已经半晌,三道黑漆漆的影子,忽然从身后笼罩而来。

    来者不善,邻桌的几个赌客,最先有所察觉,继而哑口无声。

    整个赌档也随之渐渐沉寂。

    越来越多的赌客,开始察觉到异样,不少胆小怕事的,立即收起赌瘾,先行起身,溜着墙边儿走了。

    火柴杆儿玩得入迷,正在兴头上,端的是心外无物,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只管拼命催促对家,粗着脖子大喊:“开呀,这把老子通杀你们,谁也别跑,开!”

    然而,对家却早已站起身,战战兢兢地望向对面。

    直至那三道影子缓缓爬上牌桌,火柴杆儿才后知后觉,立马惊醒过来,转身看去,却是三张陌生的面孔。

    “你、你们是……高二爷的人?”

    来人不置可否,抬手示意旁边的赌客滚远点儿,随后便缓缓坐下来,盯着火柴杆儿的人呵呵冷笑。

    气氛有些阴冷,奇怪的是,场内没有任何火将出头质问。

    火柴杆儿掂量一下所存无几的钱袋子,颤声问道:“我……我先还你们两百块……行不行?”

    来人低头看了两眼,没接,转而却问:“咋的,你欠老高钱啊?”

    “你们……不、不是高二爷的人?”

    “认识,在一块儿喝过酒,你要跟他提我,他能想起来。”

    “大哥你是?”

    “我姓杨,别的我就不说了,我怕你以后报复我。”

    来人随口逗了两句,引得身后两个跟班儿嘿嘿讪笑。

    火柴杆儿怕了,却又怕得毫无缘由,只得苦笑道:“大哥,我、我不认识你呀,我报复你干什么?”

    “你确实不认识我,但你横呀!”来人一把拍在火柴杆儿的肩膀上,“你不是江家的人么,新来的吧,我说我咋不认识你,亮个纲吧。”

    闻听此言,火柴杆儿脚背一弓,哆嗦了两下,心里立时便明白过来。

    冒充江家的人,倒没什么,可自己胡乱吹出去的牛,想让江家替他兜着,就未免有些不讲究了。

    “来吧,这把玩完再说!”

    杨剌子抬手招揽方才的赌客重新坐下来,大大咧咧地说:“来来来,开牌开牌,我看看谁赢了!”

    牌九一张张摊开,銮把点还未来得及使腥儿,全凭运气,火柴杆儿竟然赢了。

    “哎呀,哈哈哈哈!”杨剌子连连拍手叫好,“老弟行呀,手气太硬了,但这把是我替你开的,让你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

    说罢,不等火柴杆儿有任何表态,他便冷着脸,起身朝门口走去。

    “把这小子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