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幽暗的雪花开始轻轻地降落到东齐。破晓时分,地上已经盖满了,奇异的雪堆在泰楼琉璃瓦的屋顶上,像是一层白毯子。雪使得苦境显得更加荒凉。泰楼附近的奇花异草被雪压的七倒八歪。不知怎地,一切变得很阴暗,没精打采。可是雪花本身,它身上有一种美,却很少有人领略过的。不是书中写的白色,而是含有蓝色和银色那样柔和的色泽。天空,则是泛亮的灰。
秦小赢在屋外枯坐了一夜。
他身上佛光璀璨,然后内敛光华。
整个人气质又为之一变。
释道安送他了一首诗,这首诗是这么说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至于其中真义,释道安却没有为他开解,只说今后他自己能想到。
自己能想到什么?
莫名其妙啊。从表面上看,这世上所有上的东西都是虚的,不应该相信?
那什么又是真的?
不过这种思辨也让秦小赢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在下雪时,就开始跟这首诗较劲。想以别的什么例子来驳倒这其中的理由。
凤瑶卿怕他重伤初愈,身子经不住冻,竟是在他身边陪了一夜。那雪花落在秦小赢身上,未及近身,就化作了轻烟。
凤瑶卿将自身凤凰之力微微显化,让秦小赢身边温暖如春。
“先假设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法相都是虚妄的话,第四句‘应作如是观’该何解?”
“可如果不这么想,而是认为他说的是狗屁不通,那么‘如是观’又该如何去解?”
秦小赢发现,最终这首诗的关键,还是落在了最后一句“应作如是观”身上。
不过待他睁眼瞧时,天已经大亮。看到旁边打瞌睡的凤瑶卿,没忍心叫醒她。这小妮子最近陪自己风餐露宿也是辛苦,就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他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踱步。年少时,总觉得读书对自己是一种折磨,但是现在想来,反而年少读书时的时光,才是最快乐的。
毕竟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分别和烦恼。眼中的世界,大抵也是清静平和的。
走到一处教室,正是他们年少时读书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是哪一届的学生生事,说此处是四奇和明镜、秦小赢当年读书的地方,应该加以保护。所以这处教室便被当成了某种遗迹给保护了起来。
想来也觉得好笑。当年最反对崇拜偶像的几个人,现在却被当成了偶像崇拜。
不过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现在他的身份,泰楼中的弟子见了他都要喊一声师兄。所以这不算逾矩。
毕竟他也算是凤君仪的得意门生。
和儒家的一段渊源,应该从许多年前误斩十八学士开始。当时将变异的芍药花当成药引给孙兴大帅喂了下去,也就此跟子夏结识。
再往后,魔族入侵,自己竟是在这间教室中度过了五年的漫长时光。
可说是漫长,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人生一瞬。
可不知为何,自己记忆力好到,想起当年的事,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一般。
屋子光线很暗,空气中却还带着淡淡的书墨香气。好在他的记忆不错,循着记忆,没有磕在桌子角上。
他坐在自己当年的座位上,看着其他的方向。
“照世明镜在我左边,子轩在中间靠后。我后面,应该就是子夏那个讨厌鬼了!”他喃喃自语道。
一瞬间,他悟到了什么。释道安的那首诗,他明白了些东西,但还是不够透彻。
还未及细想,他的背就是一痛,一如多年前,被子夏拿着笔戳一样。
“你才是讨厌鬼呢!”一个少女羞恼的声音说道。
“哎,你怎么在这?”秦小赢发现身后有人。回头看去,不是子夏还是谁?
“我还想问你呢!大早上鬼鬼祟祟的来这做什么?”子夏脸有些红,好在光线够暗,秦小赢没发现她的脸有些红。
“就是走到这里了,正好进来啊。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子夏问。
“不说就算了啊。”和多年前一样,他们开始拌嘴。
两个人想起从前,又双双大笑起来。
“叶大跟你说了吗?凤瑶卿去不了幽冥?”子夏问。
“说了,但我还没告诉她。”秦小赢点头。
“为何?”
“她不会同意的。”秦小赢说道。
“这个时候,可不是你们俩耍性子的时候。你不早说,她如何有心理准备?”子夏有些没来由的生气。
“我知道,我一会去跟她说。”意外的,秦小赢却十分听话。
“哎?你竟然不跟我吵吗?”子夏更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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