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剑平推开棺盖,露出里面一个极为邋遢的老人。
身穿破破烂烂的粗布素衣,原本就头发花白,却因为长时间不洗,上面的污垢很厚,一点油光没有,枯槁衰败。
在看这名老人面容,衰败,枯萎,干裂,腐气沉沉。
最重要的是,棺材里传来的那股子异味儿,混杂着酒气和污垢体味儿。
单剑平忍不住皱眉捂住口鼻,用手扇风。
“谁呀?”
里面的老人发现视线光亮起来,睁开眼一看。
“明珠恩师。”单剑平搬动重达三百多斤的精钢棺盖,轻轻蓄力,缓缓放在地上。
“明珠恩师,您怎么啦?”
为何这名老恩师会如此的意志消沉?竟然到了如此不修边幅的地步。
他平日里可最注重外表的。
为何他要把自己关进这纯粹精钢打造的棺材里?
再看这棺材的结构,一边还有五个长方形深槽,里面全都是酒!
单剑平满脸不解,这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儒雅随和,气魄不凡的老人吗?
还是那个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的苏宗师吗?
他年轻那会儿,据说还是一名风流倜傥的谦谦君子,不仅人长得英俊潇洒,武功奇高,一身飘逸灵动的俊美轻功,不知引发了多少江湖女子的痴情心,惹了多少没美人心碎。
老了以后,他也是一位极有修养的宗师,怎么会……
把自己关在棺材里,每日醉生梦死,胡言醉语的荒废度日?
这名震江湖武林的仙鹤居,为什么任由它破破烂烂风吹雨打,荒废下去呢?
单剑平真的不明白,这才几年,他就把仙鹤居败成如此惨不忍睹的景象。
崆峒派大敌登门,他们至死也在维护祖宗基业,而这位当年轻功冠绝天下,有第一美男子之称的苏明珠,怎么就自甘堕落到了这种程度。
简直是匪夷所思。
“哦……你是高力士啊?来来来,给爷脱靴!哈哈哈……”
越说越疯,单剑平只能运转内力玄气,并指如剑,在苏明珠中山点戳几处通气化淤的穴位,这才令苏明珠止住了胡言醉语的癫笑。
“明珠恩师,我是剑平啊。您仔细看看我。”
老眼昏花的苏明珠,头发花白干枯,满脸能夹死苍蝇的皱纹,一口零星碎牙,门牙都缺了两颗,胡子拉碴,一身汗液无垢散发的体味儿,混杂着浑浊的酒精气味,着实难以令人忍耐。
单剑平为了不失晚辈礼,闭气法门再度用上,这才面不改色。
“哈~?是你小子回来啦?”苏明珠喜笑颜开,都看不见眼睛了,露出一口牙垢发黄的碎牙,笑呵呵的。
可见他见到单剑平的开心,以至于鼻头都红了。
“你娶媳妇儿了没啊?生崽子了吗?你你你……你媳妇儿漂亮吗?你怎么不带她来见我啊?”
俨然一副老色鬼的猥琐相。
单剑平无奈翻了个白眼,看着这个俨然一副老叫花子一般的老人,毕竟是自己的传功恩师,只能无奈听着他先发唠叨。
“明珠恩师,这里发生了?仙鹤居是怎么回事?那些精锐弟子呢?”
他还想着,抵达这里以后,将消息告诉老人,借用仙鹤居的浑厚底蕴对抗强敌呢。
怎会想到是这幅光景。
苏明珠嘿嘿猥琐一笑:“他们啊,一群吃干饭傻练功的傻大个儿,我让他们都回家种地生崽儿去了。”
说着就很自然的伸手摸到棺壁内的一处长方形的格子里,拿起里面的一只缺了一块的破碗,勺了一碗酒就喝。
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思。可这句话是给去世之人纸糊钱库用的。
单剑平一把按住苏明珠的手,不让他喝酒。
话还没说清楚,一喝又糊涂了!
“哎呀?你小子,怎么不让我喝酒?!”说着挣扎抢夺,却根本撼不动单剑平的臂力,以至于酒水都洒了。
苏明珠的功力远远不及单剑平了,还有倒退的明显迹象,他快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你这败家子……你这不是糟践好东西嘛!撒手你给我!”
苏明珠使了好几次力,都拿不回自己抓碗的手,抬头怒火满目道:“金刚铁腕功!好啊好……你小子的功夫是练到家了,却用来回来对付老子了你昂?你啊……你可气死老子了你!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啊你!”
单剑平叹气,无奈。
苏明珠的话说的重了些,单剑平毕竟尊重长辈,就只能缓缓松手,略带失望的垂头向一旁,呆呆的,无可奈何。
苏明珠赶紧把碗里的酒,如上瘾毒药一般送进嘴里,一口气喝干,重重的吐出一口酒气,连带着口臭。
“哎……完了。完了!我这一辈子,全完了。再也不可能有一点作为喽。”
“剑平啊,你都看到了吧?仙鹤居没有了,所有地方都成了荒凉废墟,只剩我一个人啦……”
“你再看我这双手,还像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吗?”
单剑平又心疼又不解:“您老这是为什么呀?”
“哼,你这个臭小子一定很得意吧?功夫练到家了,超过了我!但你也不用太高兴,你还有没超过我的地方!我的岁数!你这辈子永远也别想超过去。”
您老这不是说屁话嘛……
单剑平真是无奈了,真想把刚才那句心里话认真恭敬严肃得说出来,还要让他注意自己的口型。
苏明珠更加得意:“你追不上老子的岁数,下辈子也别想喽。”
这把单剑平竟然给逗笑了,无奈的笑,老小孩儿了成了。
“哎~常言道,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啊。任你生平如何的天纵之资,如何盖压群雄,如何的人中之龙,到头来都是化为一柸黄土,一场空!再天姿国色,玉骨冰香的美人,最后也是红粉骷髅一具。”
“这种感悟,这种心情,还不是你这种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臭小子能体会的。”
“完喽……完喽,一切都结束喽,黄土都埋到下巴嗑子喽。喝酒!喝酒!能多喝一口是一口!”
说罢再次用破碗勺了一碗酒,一口气喝干。
“明珠恩师,您也别太难过了,没有永生的人雄,也没有不垮的基业。人生在世,活个精彩痛快,才是美谈,不过明珠恩师,您能告诉我,您与仙鹤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问你自己啊。”苏明珠满脸愁容,更显老了。
“为了我?”单剑平诧异。
“废话!一切都是为了你小子!当年你来仙鹤居,一门心思的惦记老子的绝世轻功和金刚铁腕,当时我还在想,这么一个愣头青小子,傻头傻脑的,学了老子的武功,再练成个三脚猫四不象,岂不是丢我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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