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听说哪只鸟儿可以一直叫却不吃食的,也从未有过哪个人生下来便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为亘古不变之道理。
面对杨观的利诱,事实上,谢巍心动了。
作为曲州工学从事的他,精通水利工程的精髓要义,自然知道当今天子为了修建虹渠,花费了多少钱银珠宝,别说是他凌源刘家让给谢巍两成利,就是让给他谢巍两分利,都足以让他谢巍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奢靡无度了。
可是,比起钱来,谢巍更在乎的,是他全家的性命。
这次,他奉曲州牧江锋之令,来访华兴,可绝对不是明面上丈量土地、敲定路线这么简单,而是带着一件非常重要的绝密任务,而这桩不可告人的任务,关系到华兴郡未来一甲子是否仍会牢牢站在江家的队伍里。
而以曲州牧江锋的暴躁脾气,如果这件任务他没能圆满完成,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谢巍抵制住了来自财富的诱惑,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疑惑道,“哦?刘夫人,您此话从何说起啊?我与贵郡黄岩黄大人先为同乡,后为同窗,今日故人相邀,意在把酒叙旧,并无畅谈共事之心。而今日与二位同坐,仅是不想折了刘家与黄兄的脸面罢了。何况,朝廷特使甫至,修渠巨细,皆在特使之手,此事我说了也不算,两位所寻非人啦。若无他事,两位,自便吧!”
说罢,谢巍正气凛然,双手做出送客的手势。
先有娇妻受辱,后有直言拒绝,刘德生十分烦躁恼怒,历来都是人到礼到事自成,怎奈今日碰到了谢巍这种茅坑里的骨头,又臭又硬。
于是,刘德生起身拂袖,冷声道了一句,“秋风吹尽,总是无情,谢大人,告辞。”
却说刘德生率袖出门,正欲下楼乘车,准备回青禾居去,却被杨观一把抓住。
在杨观的牵引下,夫妇二人来到三楼另一间雅室,杨观紧紧握着刘德生的手,慢声温语劝慰道,“夫君莫要动怒,上不隆礼则势弱,今日你我夫妇本就不期事成,之所以来此会晤谢巍,尽地主本分而已,倘若今日事成,我等反而要思索一番其中利害了。谢巍乃曲州牧江锋帐下核心干将,二弟瑞生的生母江岚乃是江锋的亲妹妹,修建虹渠一事,曲州太昊城那边儿,自是期望二弟与其交涉,以盼在父亲那里扳回一局,夫君试想,如果二弟主掌族事,那么,我刘氏一族将会与他江家联系的更加紧密,这等好事儿,他江家何乐而不为呢?所谓事同人不同,则结局不同,如是而已。”
刘德生头一歪,看向窗外,生着闷气。
此中道理,刘德生不是不知,可他胸口就是憋着一股子怨气儿,想撒却又撒不出来。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影响杨观的心情,她见刘德生情绪低落,掩面一笑,款款移步到刘德生身后,为他揉捏肩膀,一边柔声道,“夫君,父亲大才大智,家族利益与儿子斗气,他分的很清楚。依观儿浅见,此事阳谋即可。”
刘德生转头问道,“夫人语中何意?”
杨观款款道,“父亲历来反感家族内斗,旬日前三弟兵行险招实属侥幸,切不可再行此举。夫君回去后,切勿多做计算,拿出长子应有气度,向爹极力推荐二弟前往交涉此事,修渠时更要大力推荐二弟总领,如此,则利归刘家,而名属夫君也。”
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刘德生顿有茅塞顿开之感,他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杨观揽在怀中,轻轻揉着她的三千青丝,朗声说道,“夫君哪里会在意这些,刚刚气恼,只因那谢巍对夫人太过无礼,怕夫人受了委屈啊。”
杨观面上浮现一丝娇羞,柔声道,“能为夫君大业尽绵薄之力,是为妻的荣幸,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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