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幽明谷脱出之后,北冥夕的状态从来算不上好。
作为承载心莲的北冥王族圣女,心莲却几乎完全毁灭,大道根基就此破败,修行大道的终点近在眼前,这样的她无疑极为脆弱,但再脆弱,她亦是一名没有水分,身负北冥王族纯净血脉的灵台境强者,自小修行的东西都在脑中,绝对算不上弱者。
而圣女的身份,令她根本不需要真正出手,只要她在后方一站,对北冥雪域信仰极度浓重的北圣域中人便会如打鸡血一般奋勇当先,生怕在王族圣女眼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而若是能够被她赞美一二,更是几辈子积下的福分。若情况真的如此发展,不需要江月白那一次冒险的冲阵,安宁镇前的修行者也能爆发出足够的战力,甚至比现在与天魔交锋时还要强大许多。
那一切终究没有发生,但情况亦没有恶化下去,在天魔与人声混杂一处的震天动静下,魔潮与人潮激烈碰撞,鲜血随魔气灵力交缠喷洒,至少短时间内,哪怕安宁镇前数百修行者本身处于数量上的绝对劣势,亦不似天魔那般毫无情感,只知拼命,也能够与对方针锋相对,不曾显露任何劣势。
天魔所依仗的,不过悍不畏死的作战方式与恐怖的数量压制,随着时间的推移,战阵对天魔阵仗各处的磨损逐渐显露,反转局势是迟早的事。在这个过程中,众人的士气便尤为关键,只要众人在魔潮崩溃之前,没有因为伤亡而士气大跌,致使阵法溃散,便绝对能摘取到胜利的果实。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期待着北冥夕的出现。
比如对北冥王族极度敬仰,丝毫不敢冒犯的北圣域修行者。
又比如命令袁家众人扼守谷口,本人却在安宁镇附近,准备待天魔攻势衰弱后,以圣火突然袭击,一举将天魔荡涤的袁人凤。
而没有表露出太过浓烈愿望的少部分人,比如不曾指挥若定,还算拼尽全力的王策,以及一面稳固前方阵势,一面以流云手不住横扫周遭大片区域,减轻术修们压力的江月白,亦在期待着她的出现。
人们对圣女的降临翘首以盼。
身为北冥王族圣女,魔灾当前,她根本没有理由不出现。
但她仍然盘膝安坐房中,自遮双目,自闭双耳……准确来说,人用以观察世间的五感,皆让她暂以各种方式遮蔽,哪怕其中有着黑布蒙眼这种近乎掩耳盗铃的方法。
与世间失去所有联系,一个人沉没于无尽黑暗之中,这样的感受不会有人想要长久体验,她自然不是觉着好玩,于是不惜一切代价实施。
一切的根源,来自她体内那隐约的声音。
声音来自她的丹田气海,那是北冥王族纯净灵力的发源,亦是本源仙气的温养之地。
那里曾有一朵圣洁冰莲扎根,与她同心同体,令她得以承载其中意志,获得一步登天般的修为提升,只是随着幽明谷中的那一次拼尽一切的盛放,源自北冥王族先祖的心莲意志已彻底消散,徒留丹田气海中的一处光秃坑洞,这,或许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根基损伤。
但现在,本应空无一物的坑洞之中,一粒种子正在发芽。
种子不过芝麻粒大小,却呈现通透漆黑,若运气内观,其中深邃黑暗便一览无余,令人能够看到其中的危险,却被无形力量诱惑着,继而生出触碰它的冲动。
在古籍之中,这等进入人体内的魔气凝聚物,被称为“魔种”。
魔种生根发芽,便足以将生灵同化成魔,天魔蛊惑人心之时,便有无形间种下魔种的手段,往往察觉魔种的那一刻,便是内心完全扭曲的时刻。
她很清楚,自己这一颗魔种是怎么来的,又是对方以何种目的种下,因为那个声音,她在幽明谷中早已听了无数次,也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手将她逼到了现在这般境地,无论是在秘境之中,还是秘境之外。
又如,现在。
“你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身为圣女,你根本不可能远离这一切。若回北冥雪域,只有一生尽毁,沦为传承纯净血脉可能性的牺牲品,为何,我们不能好好合作一次?”
……
听着这个发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属于无面的声音,北冥夕黑布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寒意,于心中淡然开口:“敌人最希望你做的事绝不能做,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们可以不是敌人,如今我们已为一体,为何还要针锋相对?”
“鸠占鹊巢,还想与我讲道理?别忘了,你先前已经被江月白斩杀,不过靠着魔种方才存在于我的体内,我杀不死你,但可以阻止你的行动,让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那些手下被剿灭得一干二净。若你真想谈判,不妨从我身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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