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几日了”
“四月十五。”
沉思片刻,七坐起拉开床帘,已是黄昏,轮廊还坐在桌前清点分类着剩余钱财。
“这,你就..权且做..做送你的,收下吧。”七握着那把匕首,递到了轮廊面前。
七轻抚着手中利刃,火蓝色的刀身并没留有血槽,刀口寒芒乍现,背面却只是一颗颗金属结晶并未打磨。
轮廊接过匕首,上面还留有余温,抬头看去,见七眼神还是没有离开匕首,只自叹一声。
还了回去,塞回了七的手中。
“你就好好留着,其他不要多想了。”轮廊将钱票银两用布盖住“天也不早了,今早看见拉来一车青叶菜,我先下去取些吃的。”
听见下楼脚步,七快步走到床前扯下一块棉布,将匕首包裹起来,取出轮廊放在柜子里的行李包裹,小心翼翼的塞进衣物缠了几下,又摸了平,生怕被看出来。
“这青菜也是好久没见着了”七将柜子关上。
不多时,轮廊双手托盘,端上两盘小白菜,绿色的菜叶上浇着带有焦黄蒜粒的葱油,亮金的汤汁流进捞煮蒸熟后的白米,菜籽油独特的香气顺着融进热腾腾的白烟,飘满整间屋子。
“好香啊。”七双眼放光,一眨一眨的,迫不及待的从轮廊手中接了过来。
拿起筷子夹入口中,油腻的汤汁包裹着粒粒分明的米粒,也使得米饭更多了些许嚼头,融合了菜帮子迸射出的汁水,油与蒜的香味中和了青菜本来的草味,直到咽下口中回味依然留有淡淡的咸香。
与常吃的寡水烫菜不同,带点油水的菜肴,确实令人食欲大增。
酒足饭饱,轮廊将钱袋绑好,一起扔进行李,虽然钱财不多,但毕竟是五六年来的积蓄,用个一阵子还是足够的。
“包拿上。”七背起行囊,一边招呼轮廊。
“准备走了吗。”
“没有,明早走,现在,带你去个地方。”七故作神秘的说道,一手拉着轮廊便向楼下走去。
将房门钥匙交予店主,便出了门,前些天雨打湿的地面还是有些泥泞,排水渠哗啦啦的流着。
两人爬上不远处的一处山坡,小山坡不高,却能看见整个县城,而城外,因为常年无战事,无人管理已经成为一片树海,任由树藤爬草长上城墙。
小城依山而建,寺宇设于悬崖。
七将包裹扔做一旁,躺在草地上,任由四肢舒展。
此时草地上嫩芽刚破土,还不算扎人,空气弥漫着雨后的清香。
轮廊将行李当作枕头,依着躺在七的身边。
“你看,星星出来了。”七伸手触摸着渐渐明亮的星星点点,黄昏已然落下。
城内火光闪烁,不知是谁点起烛光,又是谁关上门房。
“怎么,突然会有兴致来这。”
“庙宇回来时见着的,突然的一时兴起。”
七继续说道。
“你说月亮会出来吗。”
“会吧,她会在太阳升起前。”
一阵风吹过,吹动片片草叶,挠动根根发丝,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一点点吹弄黑夜里的暗云。
轮廊用手指轻轻掐下一截草尖,伸臂甩向天空,只一瞬随风消失在夜空里。
“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轮廊说道“怕死算不算。”
“怎么不算呢。”
“因为这天底下人人都怕它,那怎么算的是我害怕的东西。”
“那现在,在这天之下,只有你我二人,我是不怕,那便是你的了。”
轮廊手指向前方的薪火点点
“那他们的,不在这片天空下吗。”
“我的天没有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的人。”
“好,那怕它便是独属我一人的了,你又有什么害怕的?”
“我没什么害怕的,不过我,想成为一个人,一个拥有亲人,同伴,信仰,一个完整身躯之人。”
沉寂片刻,直到深藏在地下的蝉虫歌鸣。
“以前听那些姐姐们说..”
七伸手指向天上的星星说道“人死后会飘向天上的星星,最终寻得那颗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像一滴蓝色水滴,永远挂在星星上,舒舒服服的睡着,而在梦中可以与所爱之相见,没有病痛永不分离。”
“死没有什么好怕的,若是化做自由的灵魂,我愿昼伏夜出,在星空下驰骋,若是囚困于无影之所,那便点燃生命,照出一条路来。”
轮廊没有开口,只是呆呆的看向星空。
“那他们,现在应该很幸福吧。”轮廊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猜我和你,一共见过几次面了。”
“不就前些天才第一次见吗。”
七只是笑了笑,翻过身去,说道“睡了”
难道不是吗,轮廊暗自嘀咕。
风吹动暗云,明月圆似玉盘,银光皎白,如碎屑倾倒于地平,铺洒草地的银发在夜里格外耀眼,随风飘荡着,一根根发丝任风吹拂过脸颊,暗夜为银光布上一点朦胧。
“还在吗。”轮廊轻声问道。
可回应的只有那似在低声喃喃的呼吸声。
轮廊只静静躺下,望着她,望着她,小心挪动身体,轻轻将头依靠在七的腰间。